张威在车上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快到水门镇的桥头,张威笑自己睡得真死,这一路的颠簸都没感觉。
谭淑梅笑道:“什么一路颠簸,路都已经修整过了,很平整,现在每天这么多车进出,那条破路,怎么应付得过来?”
“啊,我怎么不知道?”张威奇道。
“你那么官僚,怎么会知道,今天要不是我硬拉,你还不会下来吧。”谭淑梅说。
张威从上次离开水门镇后,确实没再回来过,谭淑梅倒是经常来,每次回去,就说水门镇这里那里怎么怎么变化大。
今天是谭淑梅一定要拉他下来的,她说你这个总裁总是不去,下面人可有意见了,说你把他们忘了,那天**说得更难听,说现在繁花就像是后妈生的。
“妈的,这个老包,皮痒,我不来是对他们充分信任好嘛。”张威骂道。
“那需要的时候,你还是要来鼓励他们一下。”谭淑梅说。
张威坐直身子,睁大了眼睛,他看到车窗外面,不再是衰败荒芜的景象,两旁是绿油油一望无际的稻田。
“霍霍,稻子都快长成了。”张威叫道。
“还行,你还认识是稻子,上次我带曾甄来,她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谭淑梅笑道。
“何止是她,我保证你带五十铃来也一样,她们哪里会见过稻子,只有我的母地球,才会到处都有麦子和稻子。”
“你母地球的人,每天都吃地里长的东西,我们这里,只有高档酒店和富豪们才会采购,你们地球的人真幸福。”
张威苦笑道:“幸福什么,用我母地球的话说,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你知道解决温饱是多么困难的事,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瓦努图那样独特的条件和丰富的自然资源的。”
过了桥,谭淑梅把车停了下来,张威看着她,诧异道:“怎么不走了。”
谭淑梅双手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顾自笑了一下,然后说:
“还有个事,我要事先和你说一下,待会色色可能会和你说。”
“什么事?”
“色色要结婚了。”
“什么,她要结婚?”张威脑海里马上浮现那天下午在瓦努图海边,见到的情景。
这个色色,还男女通吃哈,张威心想。
“奇怪吗?”
“不,不奇怪,只是没听说她和谁谈恋爱啊。”
“对方也是我们公司的,还是我们同学。”
“我们同学?外地的?”
“五花猫。”
“噢。”张威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那是好事啊。”
“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张威想把自己和曾甄在瓦努图海边看到的情景和谭淑梅说,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张威笑道:“奇怪什么?还有比我本身更奇怪的?”
谭淑梅也笑:“这倒也是。”
她启动汽车,继续往前开。
张威看着街道两旁,大为惊奇,他看到那些原来尘封已久的店铺,现在都已开门营业,街道上人流络绎不绝,这情景,就像是回到了自己母地球的一个小镇。
不同的只是这里,一切都是修旧如旧,这些新开的店铺,好像把这个小镇,那些已经中断的时间重又接续上了。
“这里,怎么会这样?”张威吃惊地问。
谭淑梅呵呵笑着。
“这些店铺里的人和街上这些,我怎么好像一个也没见过?”
街道上都是行人,老式的街道,地上连标志线也没有,更别说斑马线,人们可以随意地穿越街道,谭淑梅把车开得很慢。
不是怕汽车撞到人,汽车有防撞装置,撞不到人,而是怕人撞到车,那也是会受伤的。
“说你官僚,还真没说错,你对这里的状况,看样子是一点都不知道了。”谭淑梅笑道。
“你们在管,我需要知道什么。我就是一个木头菩萨,摆摆样子的。”张威嗫嚅道。
“街上的这些人都是游客,这两边开店的,都是外地人来这租的房子,大部分我也不认识。”谭淑梅说。
“原来如此,那这家店呢?”
车子路过一家酒店,酒店的位置,张威记得原来是个粮站,现在改成了一家叫水门鱼庄的酒店,规模比水门饭店还大,生意看上去还不错。
“这家的老板我倒认识,是傅胖子的一个徒弟,原来在仁和坊当大厨的,辞职到这里来自己开的店。”谭淑梅说。
张威“哦”了一声,谭淑梅继续说:“傅胖子的徒弟,已经有四五个回来了,都在这里开了饭店。前面那家,‘土鸡煲’,也是他徒弟开的。”
“这么多饭店,会有生意吗?”张威疑惑道。
“不要太好。”谭淑梅说,“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现在路修好了,杭城到这里,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到了晚上,很多杭城的人都到这里来吃晚饭,生意不要太好。”
“哈哈,看样子我是闭塞了。”
“不是闭塞,你是天天被美女们围着,不闻窗外事了。”谭淑梅笑道。
“大妈,你这是骂人啊。”
“就是骂你啊,老实说,你说你自己知不知道,曾甄也很喜欢你?”
“不会吧,没有的事,我们只是工作上交往,我可一点那个意思也没有。”张威急道。
谭淑梅噗一声笑起来:“你急什么,谁说你有了,你要是有,该急的就不是我,而是五十铃了。放心吧,都是成年人,曾甄也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像当初的米亚一样。”
“卧槽,你这样说,特么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花鬼。”
“你倒不花,只是招女人喜欢罢了,可能正因为你不花,喜欢你的人才会有安全感,会死心塌地。”
“鬼,别人不知道,大妈你还不知道吗,辛安把我扔掉时,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扔的一堆垃圾。”
谭淑梅点点头,她叹了口气:“唉,也不知辛安当初是怎么想的,我们大家一直以为,你们一毕业就会结婚生子的。”
谭淑梅突然想起,马上改口道:“当然,是这边的张威。”
“一样。”张威黯然道,“你忘了在两边,被扔的都是我?一样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当了两回垃圾。”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张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辛安现在怎么样了?”
谭淑梅从倒车镜里瞄了一眼张威,继续沉默着。
她也好久没有和辛安通电话了,最后的电话,是通了也感觉无话可说,两个人都在没话找话,甚至辛安问她阿威现在好吗,她也只能随便地敷衍。
这个阿威,已经不是那个阿威,虽然他们高度的近似,几乎就像一个人,但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和辛安有什么关系?谭淑梅能和辛安说什么?
说阿威已经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说这个阿威一样也被那边的辛安抛弃了?谭淑梅知道,这个话题她连提都不能提。
当然她更不会提江灵,江灵和辛安,更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电话里,辛安也感觉到那头的大妈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妈,那个她们在一起时可以无话不谈的大妈。
不一样了,她感觉大妈有很多的话,但她挑挑拣拣,努力地选着合适的话和自己说,她想大妈一定很累。
辛安轻轻地说:“大妈,我看过很多你们的新闻,真为你们高兴!”
“谢谢你,辛安!你自己也多保重!”
挂完电话的时候,无论是辛安还是谭淑梅,都明白了,这个电话,是为了告别的通话。
她们的生活,如今已经没有交集点,生活没有交集,话语也会分道扬镳。
过去就是这样一点点地告别,然后真的成为过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