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脸色比昨天看起来好了很多，冷夜宸让人上了茶，请曹植坐下。
寒暄后，曹植为难道：“大人昨天问下官律景王朝有关轩王爷的事，下官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太多关于他的事，只是曾经看过一个民间杂记上提起过一些，不过不能作为典史，杂记杜撰的成分颇多。”
冷夜宸点头，沉声说：“曹大人先说说，本府自有判断。”
“是，杂记中记载，轩王爷名冷凡，字月轩，貌潘安，战功赫赫，是有名的儒将，很得景世宗的喜爱，将长公主许配给他为妻，二人举案齐眉。半年后，边疆小族入侵，轩王爷请战，却从战场上带回来了一个外族女子，美艳动人，轩王爷将她藏在阁楼……公主受到冷落，世宗震怒，下令将女子处死，轩王爷抗旨不遵，举兵造反，失败后被午门斩首。”
曹植轻轻一笑：“杂记中描述最多也只是凄美的情爱，至于其他的不过一笔带过，不过一代英雄的没落，虽叫人唏嘘不已，却没什么研读的价值。”
冷夜宸觉得有些不合理，杂记即使是人为杜撰的，也不应该因为一个女子就举兵造反，而且很奇怪，藏在阁楼中的女子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没再多问，冷夜宸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便转开话题：“昨天见曹大人府中的布局有别于京都的习惯，是曹大人自己设计的吗？”
曹植依旧笑容温和，只是眼神轻微地闪烁了一下，轻声说：“说来很惭愧，下官的祖上对风水颇有研究，不过传到祖父那一代，这种技艺已经没落，下官也是自己看一些古籍瞎捉摸，班门弄斧，让王爷见笑了。”
“本府觉得布局很精妙，曹大人不仅文采出众，还擅长布阵，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冷夜宸喝了一口茶，说了一句算是恭维的话。
曹植的脸色却变了变，眼底暗含警惕，他这反应恰恰证实了冷夜宸心中所想。
气氛有些变化，刚好一张笑嘻嘻地脸凑了过来，见到房间中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才道：“大人，吃饭了。”
奚言扬了扬手中打包的饭菜，很满足地放到了冷夜宸桌子上，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觉得不能亏待大人的胃，所为特地跑去了饕餮楼，帐已经记在大人头上了。”
冷夜宸额上冒出一条青筋，小神棍是不想亏待自己的胃吧！
见此情景，曹植起身告辞：“下官不打扰王爷用膳，告辞。”
冷夜宸连客气的话都没有说，反而是奚言很热情地挽留一番，还挥着小手让曹植下次再来做客。
送走了曹植，冷夜宸盯着脸色很臭地奚言看，问：“他以前得罪过你？”
“大人说得哪里话啊？”奚言哼哼两声，“我又不认识他，不过只是听说过一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鞠鸢茶楼被查封，但也只能确定茶楼是顾城的产业，并不能说明顾城让人在茶点中加了罂粟，他也完全可以说这是为了提香，根本不知道罂粟有毒，会让人有瘾、产生幻觉。只需一句话就能将这事推得一干二清，甚至将自己转换到受害者角色上。
虽然用打草惊蛇的法子在查，冷夜宸也派了平光全天十二个时辰盯着顾城，只要他有什么动静就回来向他禀报。不过已经过了一天，顾城还和以前一样，在花街上游走，仿佛还不知鞠鸢茶楼被查封一事，或是他和鞠鸢茶楼没有丝毫关系。
顾城越是平静，越是没有动作，对他们察查此案来说也就越困难。
眼看着案情到此没了进展，奚言便自告奋勇要去查种植罂粟的地方，冷夜宸想了一下，打算和她一起。
两匹马出了城，原来是冷夜宸想到每次小神棍和他同乘一骑，即使他能够轻易地忘记小神棍的女儿家身份，但一想到还是觉得不妥，所以就让人给她买了一匹马。
奚言拍了拍自己的小马驹，真的是小马驹，也不知道买马的衙役是怎么想的，竟然买了一个刚断奶的小马驹给她，难道只因为她的身高？
和旁边的人对比一下，奚言觉得悲剧了……那就是一个大树和一颗小草的差距，就是大海和水滴的落差，就是……就是……江郎才尽了。
冷夜宸冷眼看着面部表情变化多端的小神棍，决定无视。
“啊！”小神棍突然叫了一声。
冷夜宸回头看他，也不说话，但意思已经传达了出来——你又发什么神经！
奚言抬头看了看天，白云那个白啊，蓝天那个蓝啊，就是凉风飕飕的……她轻咳一声，扬声道：“大人，现在的越来越冷了呢。”
冷夜宸点点头，想是小神棍觉得无聊，就开始说废话。
“冬天来了，春天已经不远了，”奚言又是抑扬顿挫来了一句。
皱皱眉，冷夜宸很想将小神棍给丢了。
仔细观察他颇为不耐烦却又只能忍耐的表情，奚言在心里面偷笑，抿着嘴角畅咏一声：“树叶都落光了，花儿也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冷夜宸咬牙切齿地低吼。
奚言拉紧马缰，不进反而往后退，很正色地说：“其实我想说，就算罂粟种在京郊，我们也找不到，现在的天气不适合生长。”
冷夜宸愣住，随即轻叹口气，这是他未考虑周全，全因为小神棍整天在他身边叨叨絮絮，打扰了他的思考。即使不是小神棍的错，他也想将她拉进来为他的失常做借口……
“回城，”冷夜宸下命令。
奚言歪着头，嘀咕着：“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就好好地放松一下，不如去秋游，或是来一个野炊？”
直接忽略奚言的话，冷夜宸马不停蹄地往城门方向去。
奚言在后面撇撇嘴，嘟嚷着：“没情趣的家伙，只知道工作，连休闲娱乐都不懂，”跟着这样无情趣的金大腿，赚不到钱不说，还要任劳任怨，估计她是世上最苦命的天师了！
“有没有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骑着小马驹，奚言跑到冷夜宸身边，进了城，两人也不能再敞开马蹄跑，不过速度倒也不慢。
冷夜宸点头，抬头向远处看去，不由皱眉。
“东南边？”奚言摸了摸下巴。
冷夜宸脸色巨变，弃马直接用轻功往东南边飞去……这个方向太敏感了，离城门不远，很可能是曹宅。
奚言也跟了过去，步伐很快便追上了冷夜宸，两人一起到了失火的地方。
果真是曹宅失火，离得越近越能看见那冲天大火和树木房屋燃烧的爆裂声。因为住的偏僻，附近又没有人，只有曹宅的几个下人在救火。
冷夜宸抓住一个下人，问道：“里面还有人吗？”
那个被冷夜宸抓住的下人愣了一下，然后不停点头，焦急又惊慌喊叫着：“……老爷和小姐都在里面。”
“我进去救人，你去找人，”冷夜宸厉声说，只有小神棍的轻功才能最快速地去府衙通知人，而且时间越久越糟糕，他必须进去救人。
“不行，”奚言想也没想就反对起来，一把拖住冷夜宸，“你这样进去，别说救人了，就连自己也要葬送在火海中。”
曹宅那么大，又怎么能确定曹植兄妹的地点？一间间找过去，肯定是会出事的！
冷夜宸自然明白，但他不能不进去，哪怕希望渺茫。
“我内力深厚，不会出事，”冷夜宸看着奚言的目光有些复杂，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听话的回去找人，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人救出来了。”
咚咚……咚咚……奚言脸色大变，胸口那跳动的声音吓到了她，傻愣地看着冷夜宸。
冷夜宸交代完就聚气往火海中飞去，刚踏进半步，一根红线从他的后面钻了过来，缠到他的手上，直接将他拉了出来。速度快得等冷夜宸出来后才反应了过来，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只有……
他回头，见到的就是收回赤炎丝笑眯眯的奚言，不由呵斥：“胡闹！”
奚言收敛了脸上的轻笑，蹦到冷夜宸身边，凑到他耳边说：“大人生气也没用，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大人，包括阻止大人去冒险，所以……”
她笑了笑，指了指前面的火场：“就由我代替大人进去。”
有没有人在里面，还是未知数呢？
不过，很有趣不是吗？
奚言勾起嘴角，目光闪烁不定……即使是干燥的秋天，但是这地方靠山又临水，空气潮湿，能这么快就将一座宅子给烧了，不是很奇怪吗？
“不行！”冷夜宸想都没想便大声反驳，却被奚言瞪了一眼，听她冷静又无所谓地说：“能自由进出这地方只能是我……而且，你需要留下查查周围情况，别着了别人的道。”
奚言拍拍冷夜宸的肩膀，淡定自若地踏进了火场。只不过，她一只脚踏进火场就后悔了，她是哪根神经抽了，主动包揽下这样高危险的活计？难道是因为那一阵古怪的心跳？
深吸一口气，顿时被烟灰呛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该死的，若是没有报酬且不是亏大了！
冷夜宸站在火宅外面，盯着消失的娇小背影，心里一阵翻滚沸腾。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暗想着：以小神棍的武功，应该可以安然出来吧？
一定会的，肯定会的……
身边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冷夜宸总有些心不在焉。勉强抽回被带走的思绪，冷夜宸一边安排曹宅的下人去最近的地方找人来救火，一边往靠近火宅，寻找一丝线索。
翻滚的浓烟下是攒动的火头，整个府宅中显得分外热闹，就是没有人气，不过奚言还是找到两个被火烧死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分别在两个房间中。
她嗤笑一声，将两具焦炭尸体给搬到外面的空地上，确定大火侵吞不到这两具尸体，才回到房间中。虽然大火已经破坏了房间的主体结构，很多东西也被烧毁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主子的房间，而不是下人的小窝。
奚言在一个类似床榻的下面找到了一根头发和一个发簪。她转了转眼球，跑进了另外一边的屋子。这时大火烧得更加凶猛，门头上的横梁也是半塌了下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想了一下，奚言还是钻了进去。她猜想这一定是曹植的屋子，虽然她也想将那两句尸体当成这两兄妹。但是，如果不是的，真的两兄妹还可能在宅子中，因为她小小错误判断致使救人不成功，导致金大腿乌纱冒不保，那她的罪过就大了——没金子可赚，得不偿失啊！
奚言一边碎碎叨叨的怨念着，一边寻找曹植的东西，却有了一个意外收获……她望着手中的古铜色小铃铛，不动声色地将它塞进了小包包中。
这样危险的环境中救人，拿一点小报酬应该不为过吧！
哗啦一声……奚言赶紧回头，同时也快速地侧开了身子，心有余悸地盯着躺倒在她脚下的大柱子，拍了拍胸口。这要是砸在她的小身板上，得多疼啊！
此地不宜久留，奚言冷静又快速地退出了湮没在火龙中的屋子，虽然她还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古物，不过还是小命要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