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言和冷夜宸回府前，绕道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巷子，最里面的一家门口挂着一个红色底黑色字的木牌子，木牌子上写着生鲜二字。

直到奚言提着三斤小银鱼和半斤牛肉，冷夜宸才明白熟门熟路的奚言是来买菜的。他有些好奇，这是要亲自下厨？

二人回到府门，恰好遇到背着小书包下学堂回来的夙黍。三天前，冷夜宸见了皇家书院的院长，将夙黍送了进去，和一群小孩子们在一起读书，只是后来发现，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人类，不过到没闹出什么事。

“阿言，”夙黍扬起笑脸扑到奚言身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非常惊喜地叫着，“小银鱼，还有牛肉，都是我最喜欢吃的！”

奚言摸了摸夙黍的小脑袋，低声警告：“尾巴都要冒出来了，你确定这时候非常的合适吗？”

夙黍立刻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双眸四处转着，见周围没别人在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也不敢太高兴了，接过奚言手上的纸袋子，开心道：“我去做饭。”

冷夜宸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眼底滑过一丝深思。

“等晚一些再吃饭吧，小夙的手艺还不错的，”奚言微微眯起眼看向冷夜宸，那意思就是说就这么定了，你是大人也不能改变。

冷夜宸到没计较，只是吩咐管家等夙黍说能吃饭的时候再到书房叫他。奚言满意地回房去洗澡，冷夜宸叫来平光，让他说说今天让他查的事。

“公子，顾铭今天天未亮就出了城，属下查到他去了朝圣寺，因为昨夜顾铭又莫名地发脾气，顾丞相下令家丁将他送回朝圣寺，”平光道。

“又莫名发脾气？”冷夜宸皱皱眉，“有没有查出原因？顾铭以前也经常发脾气？”

“听说因为一只小黑猫，”平光也觉得一个人因为一个猫发火，很让人很费解，“黑猫跑到了顾铭的房间，顾铭就发起了火……而且，自从四年前，顾铭大病了一场后，脾气就变得很古怪。只是没人知道顾铭得了什么病，知情的人后来相继消失，顾府也在四年前换了所有的下人。”

冷夜宸点点头，问道：“鞠鸢茶楼是顾铭的吗？”

平光略微蹙眉，自责道：“公子，属下没查出来。”

“也对，不能仅仅凭着我当时的感觉就确定二者之间的关系，你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查得到，”冷夜宸轻一下重一下的敲着桌子，垂着目光沉思。

平光站在书房中也不打扰，过了一会，冷夜宸抬头看着他，说：“有没有查到顾城是什么时候回京城的？”

平光点头，这随便问一个人都能说出顾城的事：“他在京城好像特别受欢迎，大人小孩对他都耳熟能详，据说也是四年前回来的，正逢顾铭病重的时候，他带着圣医回到了顾府，没多久，顾铭的病就有了起色。”

“是这样？”冷夜宸觉得这其中的必定掩藏着什么，而且他昨日见到的顾铭阴柔中带着阴沉，和以前相比，变化太大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变化？仅仅因为一场病？

见冷夜宸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平光略微担忧道：“公子，您不要想得太多，不然晚上又该头疼了。”

冷夜宸点点头，没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接近过，却有人在敲书房门。

“何事？”在府中走路不带声音，连靠近都能这样无声无息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奚言，另一个就是夙黍，连他都做不到这样悄无声息。

果真，奚言就在书房外扯着嗓子道：“大人，吃饭了，你要是来晚了，就没得吃了啊！”

当然，在府尹府中，没人敢饿着他们的府尹大人，但是奚言还是很严重地说出威胁的话，接着就是颠颠跑走的脚步声。

这是她故意发出来的脚步声，冷夜宸明白，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冷夜宸越是觉得奚言神秘，变化无常，做事更是不按常理，让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

饭桌上，奚言披头散发，脸颊也是粉红色的，散着淡淡的冷香。冷夜宸却看得直皱眉，让她吃完后立刻回房。

夙黍做的晚膳味道非常好，就是简简单单的酱卤牛肉，就让人食指大动，更别说糯米银鱼，裹着糯米的银鱼个个炸成金黄色，漂浮在乳白色的汤汁中，绝对比饕餮楼中的招牌菜还要好吃。

连冷夜宸也不得不惊叹夙黍的厨艺，想他一个孩子能独子做出一桌子饭菜，也怕是被奚言训练的，才能练出这样一身厨艺，自然的，冷夜宸选择性地忘记了埋头海吃的夙黍是个小妖精。

肖家班是闻名华商皇朝的歌舞坊，台柱肖家姐妹更是名动京城，得到很多公子哥的青睐。姐姐天真纯净，妹妹娇媚勾人，两人长得也非常相像，但从来没有人会将这两姐妹弄混淆。

今晚，肖家班即将上演新编歌舞剧，据说由民间流传的小话本改编，凄美的爱情、破裂的兄弟情和扯不断的家族阴谋，吸引来了一群男男女女的看客。

舞台后面，肖家班的戏子也在为今晚的出演做准备，不是在换衣装就是在化妆，总之一片混乱。

肖媚娘盛装出现在舞台上，她身边也是一点也不孙色她的肖媚姬，两人都被上了浓浓的粉装，却依然可以看出是不同性格的两人。

顾城自然也来捧场，半拥着一个清纯的姑娘，两人你侬我侬的依偎在一起，让肖媚娘差点当场发飙，歌舞剧结束后，便凶巴巴地跑出来找顾城，却见不到顾城的人影。

肖媚姬跟在她身后小跑着，却被人群冲散，只好放弃。累了一晚，她也很疲倦，便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叫侍女打热水过来。忽然窗台上出现一只小黑猫，喵呜喵呜的叫着。向来喜欢小动物的肖媚姬想也没想，就温柔地抱起小猫，亲密地揉了揉小猫的脖子。

疲劳的肖媚姬抱着小黑猫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半夜，听见一道凄厉的叫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落到地上，她叫了侍女几声，却没人回应，只好自己披着衣服起身。

刚打开门，就看见自己的侍女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脸色惨白，哆嗦着说：“小姐不好了，媚娘姑娘她……她……”

“怎么回事，小小？”肖媚姬轻声问，她的侍女平时也乖乖巧巧的，从不见这样惊慌失措的大叫。

小小哭着说：“奴婢看见媚娘姑娘身后……身后跟着一个无头的红衣人，一条很恐怖的铁链子缠在媚娘姑娘的脖子上……呜呜……一定是那些东西找上媚娘姑娘了。”

“别胡说，”肖媚姬轻斥，打了一个哈气，淡淡道，“一定是你看看错了，别乱说话。”

小小立刻闭上嘴，乖巧点头，却缩着肩膀，可见她还是没得到安慰，依旧在想着自己所见的恐惧画面。肖媚姬没再管小小的胆小和胡思乱想，转身回房睡觉。

也被小小惊叫吓到的肖媚娘装着一肚子怒火回到房间，一甩衣袖扫掉桌子上的花瓶，噼里啪啦一阵响后，才憋屈地坐下。

顾城又勾搭上一个美丽的女子，先是她姐姐，现在又不知道是哪个狐狸精，让她气得心都要炸掉。而顾城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她摸上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慈爱的光彩。不过转瞬就变成怨毒的扭曲，嘴角也掀起一个狠毒的笑。

她一定会扫除所有的障碍，首先就是同在肖家班的……

“喵呜……”一声喵叫打断了肖媚娘的心思，她转头看起，是一只小黑猫蹲在窗台上，对着她喵呜的叫着，黑色的毛都站了起来。

肖媚娘特被讨厌猫，一看见猫就觉得不舒服，立刻叫侍女过来将小黑猫赶走。可是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正想出去找人，一起身看见对面梳妆镜中出现的红色影子。

背上顿时冷汗蔓延，凝气屏声地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肖媚娘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但就在她抬手的瞬间，便随着刺耳的猫叫声，一个无头的血红色身子正从梳妆镜中往外爬，而梳妆台前的凳子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头颅，滴血的双眸紧盯着她，怨毒又凶狠。

“啊……”尖叫一声，肖媚娘拔腿就跑，却拿不动自己的腿，只能惊恐地瞪着眼，盯着逼近自己的无头身体。

铁链在地上拖着，刺啦啦的摩擦声就像一块锈迹斑斑的钝刀口在一遍遍的切着自己的心脏，紧缩的心脏又是窒息又是疼痛。一股恶臭味转瞬就在鼻尖打着转，跟着脖子上一凉，滴答滴答的有什么东西一滴滴地落到她的背上。

肖媚娘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急促地呼吸着，伸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扒拉着冰冷的铁链，铁链却越缠越紧，却怎么也拿不开。肖媚娘被吓得大哭，惊恐盯着蔓延在脚下的惊人鲜红，在地上匍匐着的无头身子也缓缓地站了起来，凳子上的头颅朝着她尖锐地笑着。

“余筱，你跑不掉的，”沙哑不清的话，但偏偏的，肖媚娘就是听懂了。

她不是什么余筱，为什么缠上她？她想问个明白，突然缠在脖子上的铁链收紧，她只能惊魂无措地抓着铁链，勉强的能发出一点点轻微的声音：“救命，救命……救……放……开我！”

“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你们死债死偿！”凳子上的头头颅凄厉叫着，扭曲的惨白脸皮上挂着几道血痕，狰狞的笑着。而她对面的无头身子，却疯狂地拉紧缠着肖媚娘的铁链。

“救……”急促的呼救声卡在脖颈，肖媚娘睁大眼，张着嘴瞪着碎裂的梳妆镜，断裂的镜面上照出她双手抱着脖子的自己，没有铁链，也没有无头身子，更没有什么会说话的头颅，只有她自己龟裂的容颜，凄惨又令人惊恐。

脑子中突然一片空白，又似乎被塞满了东西，肖媚娘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扭曲的头颅，尖叫：“轩王爷！”

急促又短暂的三个字在黑夜中嘎然又止，漆黑的房间中，只有一地碎裂的铜镜和倒在上面的尸体，鲜红色的液体缓慢地从尸体分开的脖子上流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