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方亦可之前便有所猜测,现在听到李管家这么说,倒没有多惊讶。
她轻点了下头,“多亏他细心,那我得去谢谢他,你现在带我去找他吧。”
李管家心思还算清明。
看得出来这两人间只怕是问题多多。
但逃不过一个男有情,女无意,现在方亦可主动说要去见吴信非,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我这就带您过去书房看看。”
方亦可站起身,跟着李管家的脚步站到了三楼的书房外。
李管家轻叩着门,里面很快传来声音,“我说过了,不用叫我吃饭!”
这自然就是吴信非了。
只不过听着这声调,沉闷得很,想来心情并不好。
“吴先生,方小姐找您!”
李管家一说这话,里面顿时没了声音。
方亦可不想牵扯她,便道,“没事,你先去吧,我有话跟吴先生说。”
李管家应了,向后退去。
等她离开,方亦可才去开书房的门。
一扭就开了,并没有锁上。
只是方亦可脚还没踏进去,就被里面一大股扑鼻的烟味给呛到了,她连连咳嗽起来。
而书房的沙发上,吴信非在一片烟雾缭绕中低低的开口,“你找我做什么?不是不想见我吗,看都不愿意看一眼,觉得我烂成了阴沟里的脏泥,多看一眼都怕污了你的眼睛吗?!”
方亦可皱了皱眉头,强忍着那怪味向里看去,发现屋里都成这样了,吴信非的手上居然还拿着半截正在燃烧的烟。
她心里那股火猛得窜了上来。
也顾不得多想,“蹬蹬蹬”的冲进去,一把就从他的手里把烟抢过来,按熄在烟灰缸里。
而此时,那里面已经布满了烟头,有些甚至都掉落在外面了。
一看就不是短时间可以抽完的。
难怪屋里难闻成这样子!
方亦可气不打一处来,她沉着脸拉开窗帘,将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又打开屋里的空调抽走浊气,直到勉强能顺畅呼吸了,才转头横眉利目的看向吴信非,“你是不是疯了?一个歌手你抽那么多烟,还要不要你的嗓子了?!”
吴信非从手里的烟被抽走,便呆住了。
他怔怔的仰头看着那个怒意蓬勃的女人,涩着嗓子轻声道,“你……还关心我吗?”
经他这么一问,方亦可才蓦地回过神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对他的态度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时的样子。
她在原地怔忡了良久,才长长了叹了口气。
在吴信非面前蹲下身来,方亦可微微抬起头,看着这个在她心目中一直像个大男孩般的存在,“信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最开始,你没认出来我是你姐的朋友,但我正被万家的二小姐刁难,你还是站了出来,为我解了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男孩看着挺阳光,做起事来,也是很正派,真是个不错的人!可以说,你对你的印象很好的。后来,知道我是曼曼的朋友,她又托你照顾我,你虽然表现的有些不情愿,但对我和嘟嘟,都很关心。时不时的便问问我们的情况!嘟嘟也说,他喜欢吴叔叔,因为吴叔叔对他好!小孩子是最直接的,他们的眼睛往往能越过复杂的表面现象,看到最质朴的本源。我觉得,嘟嘟就是如此。他对于喜欢他,对他好的人,一向都愿意报以同样的善意!而我……自然也是一样……”
“后来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你对我们母子始终是多有照顾。直到我被绑架,而你为了救我,也被一道带走……”
“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你对我有一份心思。我承认,我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对我来说,你就像是个大男孩,你应该去喜欢那些和你一样干净的或是爽朗或是温柔的女孩!而我,我已经太老了!不是指年纪,而是心境!”
“再后来,我们被救了。西城大约也是知道了你的心思,对于你来见我,他总是显得很不高兴。而我呢,对于他这点醋意,只觉得好笑。因为,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对你,可以是亲人,可以是朋友,但惟独,没有男女之情!”
听到这话,吴信非身子一震。
虽然他隐约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被方亦可亲口说出来,还说得这么明白,他心里,仍然觉得承受不住!
方亦可深深的看着他,并没有停下来,“的确,昨天在知道你为了把我带到这里所做的那些事,我真的是很生气,也很伤心。我觉得你变了,不再是你了。这种想法其实有点可笑。毕竟,哪怕是亲人是朋友,一个人也未见得就那么了解另一个人。我认为你变了,何尝不是因为我并不够了解你呢!不过因为这种变化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所以我觉得格外不能接受罢了!可实际上,你就是你,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想要跟你成为朋友,自然要接受你的每一面,而不是把自己臆想出来的想法加诸在你的身上!”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吴信非沉沉的吐出口浊气。
他自然是能明白的,可是,这却不是明不明白的问题。
他飞快的抓住方亦可放在他身侧沙发上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如果我说,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呢?我喜欢你,我爱你!自然希望得到相当的感情回报!你现在不爱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事实上,在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等一辈子的打算!”
方亦可用力抿住了唇,半晌,她突然扯着唇,似笑非笑的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就要一辈子把我关在这个小岛上吗?”
吴信非没说话,可这样的反应也无异于默认了她的说法。
方亦可的眼角抽了抽,她大力拍开他握着她的手,“吴信非,我要这么被你长年关在这里,不用多了,一年后你就会发现,我已经不是现在的我了,也不会是你喜欢的那个方亦可了!”
吴信非悚然一惊。
他的确是有这样的念头。
在这个小岛上,她能见的能依靠的男人,只有他而已。
只要自己有耐心,时间久了,她与霍西城的感情总会变淡,未必不会转而投向他的怀抱!
可是,这么想的时候,他却忘了考虑她的心情。
方亦可一向心思敏感,如果长期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的确对好的心理状态很没有好处。
吴信非曾经拍过一部电影。
他在里面扮演的人物,就是一个悲剧的配角。
虽然是一个跨国公司总裁的儿子,但因为母亲只是对方的情妇,见利用他都不能嫁入豪门,登堂入室,自然把怨怼都迁怒到了孩子身上。
常年把他扮演的那个儿子的角度锁在家里。
结果就导致那孩子得了自闭症。
方亦可虽然与剧中人物的经历不尽相同,但他若是把方亦可软禁在这个海岛上,与将她锁在屋子里有什么区别?
久了,她若是心理出了问题……
就如她所说,自然她就不再是她了!
虽然吴信非相信,他绝对绝对不会因此而不爱她,但不能否认的是,他费尽心思把她留在身边,绝不是想把她扭曲之后,好让她离不开他!
他喜欢的,就是那个活生生的,有着清晰思维,在逆境中仍然奋力向上,不屈从于命运的女人啊!
一时间,他心里越发纠结起来。
方亦可看出他的动摇,缓声继续加码,“我相信以你的性子,哪怕我变得歇斯底里了,变得不像我了,你也不会嫌弃我的,可是信非,你确定到了那个时候,你对换了副模样的我,真的还是‘爱’吗?如果不去自欺欺人,相信你也不得不承认,彼时,你对我,绝对是歉疚怜悯多过了其他吧!”
吴信非沉默了。
良久,他才苦恼的抹了把脸,“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放你离开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的!就算是那样,就算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亦可打断了,“信非!”
顿了片刻,方亦可整理好心情,接着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有爱上你,是很不甘心的。你气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你的感情,因此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将你放在平等对象的角度来考虑,对吗?”
吴信非噎了一下,他思忖着她的话,然后发现,是有些道理的。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把他和霍西城放在一架天平的两端,自己未必会输他!
不过是对方比他更早认识方亦可,更早的介入她的生活,以至于在她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迹,以至于,他做了那么些错事,最终却都能获得她的原谅!
而他,根本没有那个机会去真正进入她的生活!
这个念头,与方亦可所说的话,不约而同的重合了一部分。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吴信非丢下这样一句话,再次固执的重复道,“哪怕你今天舌灿莲花,我也不会答应放你离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