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城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后将杯子拿在手上,却没有喝的意思。
随着他的动作,程怀慕心里也紧张得不得了。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对方不可能听不懂。
不接话,就意味着不赞同。
那么他该怎么做才能打动对方,能够令霍西城看在父母已老迈,且受过惩罚的份上网开一面呢?
在霍西城的面前,他觉得根本不能用之前想好的那些打动方亦可的话。
能让女性感动的言语,对男性是多半不起作用的。
更何况,还是霍西城这样一位冷面冷情的男人……
程怀慕正在脑子里胡乱思忖着,对面的男人突然放下咖啡杯,刻意发出一轻清脆的响动后,开了口,“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结果是否定的。就算你找到亦可,她同意了,我也不可能答应的。”
程怀慕只觉得头嗡的一声,混乱起来。
他想过会被拒绝,却没想到会被拒绝的如此干脆。
一时间,他只觉得喉咙里干涩的厉害,怎么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求得对方的心软。
霍西城淡淡的看着他,面色冷静无波,“你母亲的精神状态如果真的出现问题,相信监狱那边不会坐视不理,这一点你无需担心。至于说刑期……错了,就是错了,就要承担代价,这个道理,相信不必我告诉你,你亦能懂的。你身为人子,想为父母求情,原本无可厚非,不过作为被害者的丈夫,我同样有权利要求你不要再打扰我的妻子。”
程怀慕被他说的窘迫不甘,却又无法反驳。
霍西城审视地看着他,向沙发背靠去,他姿态慵懒,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令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甚至,无法质疑他所说的话。
“想必你心里很清楚,亦可对你的感官一直还算不错,哪怕你的父母做出那种事,她也始终没有迁怒到你的身上。毕竟,她曾经是真心把你当作弟弟,为你的身体担忧着急的。现在,你的病治好了,她也感到欣慰。不过,事情该到此为止了。”霍西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对她的所谓愧疚,永远只能浮于表面!你也永远无法忘记,你的父母是因为她才会进的监狱!既然如此,不再见面不再联系,是让一切归于平静的最好办法!”
听到最后几句,程怀慕猛的抬起头,“不是那样的!我是真的为我父母做的事感到难过!也知道亦可姐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是这件事,起因在我!如果亦可姐要恨,就恨我吧!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我的假死,我父母他们不会这样失去理智,做出不可挽回的举动!所以,能不能放过他们,有什么错,就由我来担着!无论亦可姐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下!我父母他们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住!”
霍西城冷冷的嗤了一声,“你担着?你认下?那么你要怎么担,怎么认?”
程怀慕一时结舌。
霍西城挑了挑眉梢,眼神嘲弄,“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不让你见亦可的原因吗?就是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明知道亦可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挟着她的宽容来要胁她!”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程怀慕额头上滑下汗珠来,可是越想要解释,越觉得自己心虚无比。
或许他心里真的没有那样想过,可是他的潜意识却告诉他,可以这么做!
霍西城瞥了他一眼,从容的站起身,他看了看腕间的手表,轻声道,“因为亦可,我破例见了你一面,但只有这一次。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做些不该做的举动。”
程怀慕想要起身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西城离开包厢,消失在门外。
程怀慕颓然的低下头,他听得出来,对方话里警告的意思。
是的,他的确想过,用些激进的手段来行事。
可霍西城的警告让他意识到一件事,这男人的手段深不可测,如果他做了些什么被他知道,那么受牵连的,很可能是他的父母!
以母亲在里面的糟糕状态,再加刑期完全不是困难的事!
还有父亲……想要减刑的事恐怕就难了。
思忖良久,程怀慕闭了闭眼睛,迟钝的站起来,缓缓向外走去。
……
程怀慕的事,方亦可并不知道。
她甚至连电话被呼叫转移了都不清楚。
谁让霍西城做的隐蔽,事情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取消了这项服务。
以至于她还以为程怀慕没有联系她,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与她面对面,免得两人尴尬难言。
坦率的说,她多少也是松了口气。
因为真的见面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嘘寒问暖什么的,两人似乎又没那么亲近;安慰就更不可能了,她的身份说这种话,别说自己开不了口,对方肯定也会觉得是在人家心上扎刀子吧!与其干巴巴的辞不达意的说些无谓的话,倒不如现在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她在霍西城陪同下,带着书和笔记,去了吴老家一趟。
这一次,幸运的没有碰到吴信非。
吴老跟她聊了很长时间,关于专业书藉,关于她对内容的理解,令她受益匪浅。
只是吴老对于她一直闷在家里,颇不赞同。
“你的专业知识学的很不错,身体养好之后,可以考虑重新回到职场了。你要知道,现在象样的心理诊所实在不多。很多人不过是培训了几天,就敢充作心理医生,就敢带患者,实在令人担忧。被不专业的医生诊治,病人如同雪上加霜,早晚会加重病情!这种毁人未来的事,还少吗!我只盼着你好好做,令这种事能少一桩是一桩!”
方亦可听到这番话,真是受宠若惊,“您太过奖了!我的不足还很多……”
吴老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看得出来,有不足不是坏事,能知道自己的不足其实就是一件好事。何况你一直在学习……”老人家感慨的叹了口气,“亦可啊,你如果有不懂不会的,甚至有不如意的,尽可以来问我,跟我说。身体不方便,打电话也可以。你明白的,作心理医生时间久了,自己心理上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痕迹。一定要及时排解,否则你这条路就很难走得长,知道吗?”
方亦可也是有这方面感触的,闻言不由慎重的点了点头。
和吴老谈过这一次,让方亦可心上轻松了许多。
同时,她也在认真考虑对方的建议。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除了脸上还有浅浅的痕迹没能完全消除掉,但这肯定不影响她去工作。
考虑了两天,她终于向霍西城提起了这件事。
可是,甫一出口,便遭到了男人的强烈反对!
霍西城语意坚决的道,“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不要再说了!至于原因,我之前已经跟你说了,你也答应过我,在抓到投毒者之前,会乖乖留在家里!这才多长时间?你就改了主意!不行!我不允许!”
方亦可头疼地看着他,知道他是为她好,她也确实因为心疼他总为她担忧,而说过留在家里的话。
可是,但是,她不能总是这样呆下去啊!
离开诊所已经很长时间了,如果不尽快把业务捡起来,她觉得自己都要生疏了!
虽然现在跟霍西城已经和好,但现在的方亦可,是绝对不可能放下事业的。
大概,这就是过去的经历给她留下的烙印吧!
她没有办法再去甘心情愿的做一株菟丝花,她有上进心,有企图心,有着想要将自己在专业上变得更强大的野心!
所以,她尽可能的想要说服男人。
“西城,我知道你担心我,让我留在家里,也都是为我好。只是,我一直这么呆在家里,真的是很无聊,我都真怕自己会闷出毛病来啊!我说去上班,也不是要全天在诊所,象以前那样,忙的不可开交。我就是适当的,过去看一看,有合适的病人,就接待一位……一来呢,我不会累到自己,身体是本钱,我现在非常非常重视自己,知道自己底子差,绝对不敢乱来的;二来呢就是安全问题了,这个不光你担心,我自己其实也担心,要不,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方亦可说着就扑过去抱住了霍西城的手臂,在他那儿蹭呀蹭的。
一双大眼睛也是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一副“你最棒你最厉害,你一定要帮我”的恳求态度,搞得霍西城顿时心头发酥,不得不用力按捺下自己的蠢蠢欲动,继续冷着脸看她。
方亦可却不会那么快气馁。
她既然都仔仔细细想过,自然也考虑过,如果霍西城不同意该怎么办!
她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踢掉鞋子,翻身就坐在了男人的身上,身子向前倾斜,带得男人不得不向后仰在沙发背上。
反正今天上午她为了能放手施为,特意放了陈姐半天假,说好了下午才回来。
家里没人,她想怎么做都可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