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一场导致精疲力竭的方亦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整个人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她的眼睛上还敷着眼贴,因为哭的红肿红肿,如果不处理一下,出房间肯定会被陈茹和嘟嘟看出来。虽说,她之前哭的那么声嘶力竭,他们其实已经听到了……不过霍西城的解释的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以及找到亲生父母的事,令方亦可压力很大,人又一直闷着,今天因为一个由头,算是发泄出来了。
陈茹表示非常理解。
从前几个月开始,方亦可因为诊所选址装修乃至开张,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回来在沙发上坐着就睡着了,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的情形,她是都看在眼里的。再加上前些天找到亲生父母,心里顾虑重重的事,她也知道一些。
事情都积累到一块了,方亦可心思重是很正常的,现在发泄出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不过对嘟嘟的解释就有些费力了。
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陈茹一直在向方亦可学习,不会因为孩子很多不懂就随口忽悠,而是尽量用他能够明白的语言去说明想要告诉他的东西。
方亦可大哭这件事,陈茹也尽力的用嘟嘟能够理解的词汇向他解释了一番。
好在,嘟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虽然陈茹说完,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但他很镇定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至少知道妈妈哭了不是象他想得那样,受了很严重的欺负才哭的,就好了。
而且陈姨的意思是,大人偶尔会哭一下,其实是正常的,遇到不好的事哭完就不再难过了……这种说法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嘟嘟的认同!
霍西城看到两人都成功被安抚,心里甚感安慰,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的去房间里照顾方亦可了。
坐在床边,沉默的看着枕头上那张褪去痛哭时的血色,而变得苍白的小脸,他心里也隐隐的痛,冷硬的脸上难得的染上了几许无奈。
顾晓婉的那段音频,他刚才听过了。
听完他就明白了,方亦可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厉害。
其实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受伤这件事,就是怕她会钻牛角尖的内疚。
方亦可从以前就是这种性子,有时候表面上看着张牙舞爪的强势,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的那种,真正的她善良又心软。所以,他私下做的许多事都没打算告诉她,譬如,逼着洛青川和顾晓婉出国……
如果被她知道,心里肯定又会挂念不安了。
可事实证明,让他们出去是对的。
当然,他首要考虑的是方亦可。同在国内,那两人渡过那段最难堪的日子后,难免不会心里蠢蠢欲动,再做什么蠢事。可出国就不同了,天高地远的,他们就算有想法,也鞭长莫及。顾晓婉不是也说,她刚出去的时候,仍旧心怀怨恨吗?倘若继续让她留下,不定会走到哪一步。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洛青川真的决定和顾晓婉在一起了。
不过,在他看来,这必须是好事,意外之喜!
都结婚了,他与方亦可之间也算是做了个了断,以后,不管是恩情还是友情的,都不用再惦记了!
霍西城怎么也忘不了,方亦可曾经说过要和洛青川结婚的话,这让他耿耿于怀了许久……
至于说他与方亦可……
她既然知道了,他也就顺势而为吧!
方亦可迷糊了一阵,人慢慢清醒过来,她恹恹的摘掉眼贴,看着面前昏暗灯光下再熟悉不过的俊美脸孔,脑子里的记忆至此终于全部回笼。
她一眨眼睛,又有点想哭。
霍西城忙伸手抚上她的脸,亲昵的在她眼角蹭了两下,“不许再哭了,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嘟嘟还在外面等着你一起吃团圆饭看春晚的,再把眼睛哭肿了,他肯定会担心害怕的!”
拿出嘟嘟这个铩手锏,方亦可吸了吸鼻子,果然止住了哭意。
霍西城哭笑不得,心里还直发酸。
方亦可整理了半晌情绪,才声音嘶哑的开口,“音频……你听了?”
“嗯,听了。”霍西城目光牢牢的注视着她。
方亦可则神情幽幽,“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西城沉默了一阵,突然哼笑道,“你认为,我见面就告诉你这些,你会相信吗?”
不会,肯定不会!方亦可脑子里闪过这个诚实又残酷的答案。她根本无法违心的去否定,如果是那个时候,她只会觉得他在撒谎在狡辩,在为自己找理由博同情,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更加痛恨!
原来,一切都是由她的偏见引起的……
见她眸光发黯,霍西城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无奈的掐了下她的脸蛋,引起她的注意,“又在瞎想了是吧?我就知道。其实,无论当时你信与不信,我都不会说的。因为我会这么做并不像顾晓婉所说的,全部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明白吗?”
往事历历出现在脑海,他轻嗤了一声,神色又渐渐变得郑重,“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小时候我被顾晓婉的母亲救过,她为了救我,被人……害了,因此去世。”
方亦可点了点头。
结婚不久之后,她发现霍西城与顾晓婉的姐姐顾若安来往甚密,还曾好一顿吃醋,以为他脚踏两条脚。之后被他强迫着发生了关系,她曾恨得他要死。那时他同她耐心解释过,是因为顾母的救命之恩,他才会对顾若安照顾有加,并不是因为喜欢她。
因为想起过去的事,霍西城的表情变得木然了,“从那以后,我妈时不时的就会告诫我一定要记得这份救命之恩,既然顾姨不在了,那么这份恩情我就要还在顾姨的女儿,也就是顾若安的身上。她甚至以身作则,对顾若安比对我还好,但凡好吃的好玩的,她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顾若安……其实,如果仅是如此,也没什么,我毕竟是男人,并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可是因为你的事,我与她的决定背道而驰,并且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跟你离了婚,让你离开霍家,以至很快不知所踪,无法为顾若安移植肾脏,这才触到了她的逆鳞。她对此非常不满,指责我忘恩负义!”
霍西城玩味的说出最后四个字,嘲弄的道,“有恩情,我自然会还,但如果想借着一份恩情,企图控制我的人生……我怎么可能答应!再加上当时你走了,我的心情确实非常糟糕,和她争执起来,我就决定一命还一命,让她一辈子不能再拿这件事来要胁!”
他犹记得一刀刺入身体里时的感觉,确实很痛,痛到整个身体都变得沉重无比,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喘不上气来!但他的狠绝不光是在商场上,生活中也一样,对人对已,他一视同仁,硬是忍下那份剧烈的疼痛和沉重,他仍是把该说的都说了!
抛开这些,那一切其实还为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就象是压在身上的巨石一朝解脱,完全的恢复了自由,再也不必因为那份恩情而放弃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份感情。
他就该这样恣意的活着,他可以恩怨分明,那也是出于他的本心,而不是在他人的控制之下!
霍西城看着面前的神情怔怔的小女人,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见她嫣红了脸,目光痴痴,忍不住将她整个人扯过来,搂在怀里,低语,“明白了?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固然有你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个习惯可不好!”
他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令方亦可慢慢平静下来。
细细想着他的话,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就算不是她的错,她也因为知道了这些过往而为他心痛不已。
那个时候,他会做的那么绝决,恐怕不仅仅因为她的失踪和摆脱母亲的控制。以霍婉言的性格,只怕在得知霍西城是真的爱上她之后,会更加坚决的要求霍西城娶顾若安,以成全了顾若安对霍西城的那份单恋。
可霍西城根本不可能答应。
他说他不喜欢顾若安,方亦可是非常确信的。
所以,霍婉言才会一再以恩情想逼吧!
她不会想到,霍西城的选择成了所有人心上不可承受之重。
一想到这个男人为此住了数年的医院,甚至在遇到她的时候,还没有彻底痊愈,她心里就痛的不得了。
“我听你的,不再往自己身上揽事情了,那你呢?你的身体完全好了吗?”
霍西城轻嗯了一声,“上次住院好好调理过了,现在基本没事,只要你别再非拒绝我不可,我想我还是能够陪你到老的。”
方亦可一时啼笑皆非,“你赖不赖皮啊,是要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吗?!”
霍西城理所当然的道,“你才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以后我的身体健康就归你负责了。”
“我可负不起!”
“非你不可!”
喁喁的絮语声一句一句在房间里响起,生命中充满了意外和不可思议,曾经的方亦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与霍西城还有重归于好的这天,可是现实偏偏发生了。不是不知道两人之间依旧横亘着许多问题,可是,就如顾晓婉所说,有生之年,能够遇到一个如此爱她的人,是她的幸运!方亦可想要紧紧抓住这份幸运,与他好好的相爱!
再多的,慢慢去解决吧。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与他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