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我和我太太就再也没有见过我们的女儿!二十多年了,我太太根本听不得别人提女儿两个字,一提她就会哭,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因为她睡着了,所以人贩子才有机会偷走我们的女儿。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无数次去公安局催促,甚至我们两个字亲自去了不少的城市,可是,始终没能找到我们的孩子!”
说完,程予良从裤兜里掏出皮夹,将里面的照片举在方亦可的面前。
照片上的背景是医院,*在床边,女人靠在病床床头,她有些虚弱,但微微低头看着怀里婴儿的时候,神情却无比的温柔。
方亦可看过照片,又抬头看了看程予良,毫无疑问,照片上的男人正是他,而女人……其实她看不太出来,她与女人是否真的很想像,或许,有那么一些?又或许,是她的心已经乱了,所以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去观察。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所说的话,如同在她的心湖中投下一枚*,令得她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先是说她长得像她太太,又说他们曾经丢过一个女儿……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哪怕不必想,也能得出结论了!
果然,程予良很快又急切说道,“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是谁?还有你今年多大了……抱歉,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可是,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找我们的孩子,我们怕她落到人贩子手里,被拐卖到不良的地方,怕她受苦受罪,更怕她正受着虐待……哪怕有一点儿可能,我们都想把她找回来!请你体谅体谅我……”
方亦可沉默良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
想要找到自己父母吗?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的父亲,而她也真是他要找的人,那么,要相认吗?
……
她在短短的时间里,脑子里疯狂的想了许多,可到最后,却并没有一个定论。
看男人急得不得了似的,她只好道,“我是个孤儿,并不知道父母是谁。年纪……倒是跟您女儿对得上,但,应该不是。人贩子带走孩子,往往都会卖给需要孩子的家庭,不可能随意扔在孤儿院门口,您说是不是?”
“不不不!”在听到她是孤儿时,男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接连说了三个不字,他急切的道,“那不一定啊!你……你先别急着否认!我们能不能再谈谈细节,你是在哪里孤儿院?被捡到的时候身上有带什么吗?还有……”
男人说话的时候,方亦可的余光看到嘟嘟一直在看着她,并且试图向她走过来,显然,他在那边玩的并不开心。陈茹因为不放心,所以不肯走远,而嘟嘟看不到想看的鹦鹉,自然会觉得无聊,陈茹似乎是在同他说着什么,想必是劝他不要过来打扰。
方亦可顿时不想听男人说话了,她仓促的打断了对方,“抱歉,我儿子在找我了,我得带他回家,您看……”
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不放心嘟嘟,只是,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眼前的境况。
太突然了!
她心里完全没有准备,毕竟,她这么多年早就接受了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设定,骤然之间冒出来一个男人煽情的说,有可能是她的父亲,这让方亦可从心底里觉得烦乱,不能接受!
程予良看出她的冷淡和抗拒,愣了一下,随即慢慢冷静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的举止过于激动了,很有可能是吓到这个姑娘了,对方这样急着划清界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清楚归清楚,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他勉强笑了笑,恳切的道,“孩子,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电话,行吗?我真的不是骗子,我就是想,你看你哪天有空,咱们能不能去做个亲子鉴定?!只要你答应,其他的都不用管,我来办,行吗?你可以带着朋友家人,哦对了,你有孩子了,那个男孩对吗?”
程予良转头看着嘟嘟,克制住自己复杂的激动心情,又转回来,“你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你的丈夫一起,很容易的,就是抽些血……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夫妇俩人多年找女儿的艰辛,可以吗?”说到这里,他露出个苦笑。
想必,并不是很愿意卖这种悲惨人设,但是此刻,又想不出该怎么打动方亦可能够同意他的请求。
不想再跟他多夹缠,方亦可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回去,冷静下好,认真思考,所以,并没有多说,直接把名字和手机号告诉了他。
看程予良飞快的记录后,她颌首道,“其他的事,再说吧,我先走了,程先生。”
一句程先生叫得程予良怔忡了。
等他回过神来,方亦可已经离开,向着水车那边走过去了。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方亦可实在没心思带嘟嘟去看鹦鹉了,只能承诺他下次再来,一定带他看个够!
嘟嘟也意识到了妈妈的表情不大对,很是通情达理的应下。
陈茹沉默着不好多说话,直接抱起嘟嘟,三人很快离开了餐厅。
因为在餐厅逗留了太长时间,等她们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陈茹看了看魂不守舍的方亦可,“我看着嘟嘟睡下,你累了,早点去洗个澡休息吧!”
方亦可知道自己确实不在状态,没有拒绝,亲了亲嘟嘟的小脸,“晚安,宝贝,妈妈有些累了,今天让陈姨帮你洗澡,可以吗?”
嘟嘟回亲了她一口,“好的,妈妈,你早点睡觉吧!”
方亦可感觉贴心的很,胸口都暖洋洋的,她微微一笑,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随便冲了冲就从浴室出来了,她靠在床头,魂游天外。
不知不觉的,就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那张名字,仔细端详起来……程予良……她回忆着男人的模样,又想着他钱包照片里的那个女人,这对夫妇,真的是她的父母吗?
其实有一点程予良说的是对的。
她未必不会是被拐走的孩子,因为种种原因,而被人放到了孤儿院门口。
据院长妈妈说,捡到她的时候是秋天,她几个月大,没穿衣服,只是被裹在一个薄薄的小被子里,冻得直哭……那小被子她见过,很普通的粉色小碎花被子,别的什么都没有,而她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特征。譬如说一颗显眼的黑痣或是胎记之类的,都没有。
所以想要判定血缘,应该只有验DNA这条路可以走了。
看那位程先生熟门熟路的模样,应该没少带人验过。
这么一想,倒真是挺值得同情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谁活着都不容易,辛苦的不独是他一个。
方亦可觉得自己的思路不知不觉又歪掉了,可是没有办法,她还是冷静不下来,也无法做出决定,如果那个程予良打来电话,要不要跟他去做亲子鉴定?!
正在头疼的恨不得把头发都揪掉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方亦可纳闷的站起来,是陈姐吧,不知有什么事……
过去打开门,却是一道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
霍西城见她怔怔的,直接上前一步拥住她,低语,“抱歉,今天没能陪你们!”
方亦可也低低了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
虽然,并不关他的事。
但方亦可突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她小声吸了吸鼻子,这才稳下情绪,立刻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对了,你不是有事吗,怎么现在过来了?”
霍西城只觉得怀里一空,心里仿佛也空了一块。他眼底流转了一抹苦涩,脸上却表情不变,“谈完了就过来了,听陈茹说,你们去餐厅吃饭刚回来。”
“哦……嘟嘟睡了吗?”
“已经睡下了,我先去他房间里看了一眼。”
“嗯。那时间也不早了,你……”
霍西城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蹙着眉头问道,“可儿,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方亦可的手都被他抓疼了,不得不抬头面对,一看到男人的表情,她就知道了,“陈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霍西城微微颌首,“说在餐厅里遇到了陌生人,惹得你很不开心,是吓到了吗?”他用力抿了下唇,“下次你们再出门虽然不必一定告诉我,但至少带上一两个保镖吧,不然我实在不放心!现在外边也挺乱的,你们除了女人就是孩子,万一遇有心怀歹意的,哪怕是在公众场合,他也有可能说些什么混话去破坏你的心情!还是带上保镖才足够安全!”
方亦可怔了怔之后,表情有些怪异的道,“不是,你误会了……”她很怀疑,这男人误会她遇到的是流氓了!有可能是不知内情的陈茹误导了他。真是够离谱的!
她轻吁了口气,才道,“我是遇到了陌生人,不过,对方不是什么坏人,而是……”她犹豫了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其实是她自己都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待这件事,更遑论向别人解释了!
听到不是流氓之流,霍西城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转而看到她这样欲言又止的态度,心立刻就又提起来了。
他轻揽着她,两人坐到了沙发上。
“你慢慢说,不急的,要不要先喝杯水?我去给你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