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城认为,他当初与方亦可那个邻居约定好了,房子是他的,只是借对方的手租给方亦可这个秘密是永远保守的,那么对方肯定是要遵守约定的。然而,方亦可既然这样明白的把钥匙给他,显而易见的,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用力的抿了下唇,“她没遵守承诺!”
言辞里,颇为不满。
方亦可看着他那张俊脸,仿佛面无表情似的,但她仍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淡淡的委屈,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霍西城立刻将目光从手上的钥匙上挪开,看向她,并皱起眉,“你在笑?”
他以为她会生气的。
她不是不喜欢他这么做吗?总是说,让他不要干涉她的生活……那她为什么会笑?
方亦可忍了忍笑意,至少,让自己的笑容小一些,才道,“她是好意,你别怪她了!我跟她说了,你不会追究这件事。”停了片刻,又道,“我是想谢谢你的,原来我们住的地方环境确实不好,这里就好很多,虽然住的时间不太长,但我和嘟嘟都挺喜欢的。”
霍西城悠悠松了口气。
他有时候实在不明白女人在想什么。
你以为她不会在意的时候,她偏偏要较真,可当你以为她会在意,会反对的时候,她却又向你道谢了……
“你……喜欢就好。”
方亦可轻敛了笑意,“嗯。还有一件事。”
她的神情不知不觉变得郑重起来,令霍西城心下疑惑,眼看着,就要回C市,她不会这个时候反悔吧?不,应该不是。她刚刚还说算是高兴的。那又是为什么事?
“你说。”
方亦可做了个深呼吸,正视他,“我想,今天就跟嘟嘟说吧,你是他爸爸的事。”
起初,她还想再拖一阵的,可今天与曼曼见过面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去了C市,嘟嘟还一口一个霍叔叔的,实在不合适。
在C市少不了要遇到相熟的人,对于叫他霍叔叔的嘟嘟,他该如何介绍?
一旦隐瞒嘟嘟的身份,以后又该怎么圆回来?
虽说,她并不希望霍西城现在就对外公开嘟嘟的身份,但这不代表嘟嘟不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在安城只跟着自己的时候还无所谓,可一旦去了C市,就不能这么不在意了。
她不想因为这个而令嘟嘟的身世蒙上疑云,让其他人有可能猜测他是私生子,这绝对不是她的初衷。
索性早晚要认的,那不如,在去C市之前,就让嘟嘟与他相认!
霍西城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微微勾起唇角,“期盼已久!”嘟嘟是他和她的儿子,他何尝不想早些听到孩子叫“爸爸”!不过是顾及到方亦可的心情,所以他从没主动提及。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愿意让孩子认他……对他来说,这绝对是求之不得的事!
方亦可的心情则有些复杂,因为他一直没表现出来,所以,她也没有急着操作这件事。
没想到,他其实只是在等……
两人静静的坐了片刻,方亦可抬起脸,“我叫他出来。”
霍西城颌首。
很快,方亦可就去了嘟嘟的房间,把小家伙带了出来。
嘟嘟的脸上有些迷茫,之前画画儿也会有中间休息的时间,不过都是他自己决定,告于段落了才会出来。今天,妈妈却特意过来叫他休息,而且,人也有些怪怪的。
方亦可拉着他坐到了身边,斜侧方的沙发上,则是霍西城。
在心里斟酌了半晌,方亦可才道,“嘟嘟,妈妈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嘟嘟抬脸望向她,无声的,用眼睛发出疑问,不是每次都去房间,坐在床上商量重要的事情吗?为什么今天在这里?还有,霍叔叔为什么还在?
方亦可抿着唇,揉了揉他的发顶。
“宝贝,重要的事情,跟霍叔叔也有关系。是这样的,其实霍叔叔他,他不是叔叔,他是你的爸爸!”
嘟嘟有些发懵,盯了妈妈一阵,象是在确定这件事是真实性,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又茫然地看向霍西城。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吗?
“可是,爸爸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嘟嘟喃喃道。
听到他说话的方亦可脸蓦地一红,甚至不敢去看霍西城的脸色,连忙解释道,“没有的,妈妈之前只是说他去很远的地方了……”
清楚听到两人的话,霍西城嘴角一抽,这句解释,简直是越描越黑!
虽然他没养过孩子,可也知道大人跟孩子说某人去世的时候,多半会婉转的讲“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方小可,你最好确定你没有故意误导孩子的意思!
就算不去看,方亦可还是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两道灼灼的目光,她被逼视不过,只好匆匆侧头道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然你让我怎么说?!”
霍西城顿时无语。
是啊,嘟嘟那么小,跟他说大人之间的纠葛肯定不行,他即便听了也不明白。
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陪在你身边……大概是小孩子最容易接受的解释了。
暗自叹了口气,霍西城有些惆怅的道,“嘟嘟,很抱歉,爸爸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跟妈妈和你分开了,没能陪在你们身边,是我的错,对不起。”
嘟嘟看着自己新上任的爸爸,不知所措的眨眼睛。
方亦可拉住他的手,“宝贝,妈妈也要跟你说对不起。因为之前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只能说你爸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其实,只是因为他之前不在这个城市。而且爸爸跟妈妈有一些争执,关于某些问题,我们的意见不一样,所以在吵架,分开了。我才会这么说。”
嘟嘟想了想,“那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吗?”
霍西城刚想开口肯定他的说法,方亦可却抢先道,“还在讨论当中,大人之间的问题有些复杂,所以我们还没能完全同意对方的想法。不过无论如何,爸爸和妈妈都非常爱你,所以今天我们的问题就是,想让你知道,霍叔叔其实不是叔叔,而是你的爸爸!你明白吗?”
嘟嘟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才坦然道,“前面的不是很明白,不是最后的听懂了,霍叔叔是爸爸!”
方亦可点头,“嗯。”
现在知道这个就够了。
其他的,等他大一些,自然会明白,爸爸妈妈不仅仅是起了争执,而是已经离婚了。
而分开的两人,想要和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霍西城暂时也不打算再解释了,没明白就没明白,暂时,只要知道他是他的爸爸,就好!
他看着嘟嘟,满目期待。
可嘟嘟却没有立刻回应他的期待,而是转头望向妈妈,他心里,还有疑惑,“可是霍叔叔早就来安城了啊,你之前也没有说他是我爸爸啊!是不是他也不是我真正的爸爸,而是想当我爸爸,跟洛叔叔一样,所以你才这么说的?”
方亦可膛目结舌,她没想到嘟嘟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来。
之前,她的确有试探着问过嘟嘟,洛叔叔作他的爸爸怎么样,可那个时候,她只是被霍西城逼得狠了,生怕他把儿子夺走。另一方面,也希望嘟嘟有个完整的家庭,而洛青川对她们母子非常好,结婚也未尝不可。所以才会这么问了一句。
她记得很清楚,嘟嘟当时可是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觉得洛叔叔是洛叔叔,爸爸是爸爸,根本不一样。
也是因此,她很快熄了这份心思。
不想委屈嘟嘟的同时,也不想去耽误洛青川。
这件事,她以为嘟嘟早就忘记了的,哪知道……
方亦可尴尬的不得了,偏偏在这个时候,霍西城仿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跟洛叔叔一样?”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下怒火,索性不去看方亦可,只是对着嘟嘟道,“我跟洛叔叔完全不一样。我是你的爸爸,亲生的,也就是说,你身体里流着一半跟我一样的血,而另一半,则属于你妈妈。因为我们相爱了,结婚了,所以才生下你。那个洛叔叔却是不相干的人,只是你妈妈的一个朋友而已。懂了吗?”
嘟嘟听得迷迷糊糊的,不过他大概是明白了,霍叔叔就是自己真正的爸爸,跟洛叔叔不一样,洛叔叔只是想当他爸爸的叔叔!
他想着,眸光乍亮,专注的看着霍西城,小声道,“真的是爸爸?”
霍西城无比确定,以及肯定的说,“真的不能再真了,儿子!”
嘟嘟张开的小嘴唇慢慢的,唇角越翘越高,越拉越大,终于,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霍西城向他敞开的双臂,他觉得自己的心好象飞起来似的,已经飘得高高的!
他最后转头看了眼妈妈,见她温柔的对着自己点头,又露出鼓励的笑容,这才从沙发上跳起来,蹦着跳着,扑到了霍西城的怀里,用最最响亮的声音唤道,“爸爸!爸爸!爸爸!”
父子两人紧紧相拥。
一个是渴盼已久,听到儿子叫出了爸爸这个称呼,而且叫的那么好听,用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另一个则是长久的甚至不抱希望的愿望居然在今天成了现实,自己有爸爸了!多少次希望爸爸能够出现,却一次次的失望,只能羡慕地看着其他小朋友骑在他们爸爸的脖子上。他不能说,他其实,也很想要有一个能让他骑在脖子上的爸爸!想要一个强壮的,能够保护妈妈的爸爸!想要一个能带他和妈妈出去玩,不用担心坏人的爸爸!
嘟嘟的泪水濡湿了霍西城的脖颈,而霍西城的眼眶也变得通红。
他以前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
可现在,他知道了,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居然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能陪在她们母子身边,就是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