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浸透的石板路上泛起格外诡异的幽光,那铜头面具人像抓着一只小鸡般将春玉娇柔嫩的身子拎在手里。
他静立在雨中,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欢唱。
忽而两道急促的脚步声,溅起飞雨快速赶到他身后。
董平与萧山鸣看到那人静立在前方,不由得都是顿住了脚步。那人抬起手,就将春玉娇随意扔在一旁。登时,殷殷的鲜血便从春玉娇的额头流出,染红石板又被雨水冲去。
他转过身子,面相董平与萧山鸣二人。似刀般锋利的雨水极打在那张铜色面具上,另那面具上刻画的鬼脸更加阴森可怖。
突兀间,萧山鸣猛然出手,他奋力一脚蹬地,在他前方的石板尽皆碎裂飞起。他随后陡然打出一掌,掌力澎湃翻涌,刹那间就将无数碎裂纷飞的石板汇集成一条长龙。长龙咆哮,冲着那面具人嘶吼杀去。
面具人也陡然打出一拳,其拳劲刚猛,飞至他身前的石龙寸寸崩裂。那面具人心中亦然是惊骇于萧山鸣狂暴的掌力。转瞬间那条石龙已经分离崩兮,而点点寒芒却已攻至那面具人身前。
开锋后的惊雪自带三寸破刚刀芒,刀未至,那面具人身上的黑衣就先烂掉一片。面具人暗赞一声好刀,但其双手已朝董平擒去。董平脚踏沾衣步,手挥四路杀气极重的刀法。本来这主防守的戒淫,戒杀,戒盗,戒妄四路刀法,此时竟被董平打出了一往无前的攻势,变成了四不戒。其手中有刀的境界,更是让董平的攻势更加圆润与天衣无缝。
但董平与这面具人的真气修为差距太远,仅仅是三十招间,他就落了下风。董平见败势已成,他也不恋战,脚步一挪,便向旁边闪去。那面具人本想乘胜追击,但萧山鸣已经飞掌来至他面前。
董平奔到春玉娇身前将她抱起,摸摸了她的手腕,其脉搏平稳,倒无性命之忧。那面具人的修为境界与萧山鸣不分伯仲,看上去皆为三花聚顶境。但萧山鸣一手四象镇国掌,乃大辽最高密典。青龙掌霸道,白虎掌刚猛,朱雀掌百变,玄武掌更是无懈可击。四路掌法一施展开来,那面具人连连倒退。
董平将春玉娇放到角落处,提刀就朝面具人背后杀去。面具人腹背受敌,刹那间就已伤痕累累。突然,那面具人一声怒吼,四方嗡嗡作响。登时,那面具人的身形竟陡然拔高三尺。董平与萧山鸣皆是一滞,他们震惊这面具人真是长高了三尺多。
武道之人修炼体术能膨胀其骨骼筋肉并不是什么怪事,就连从未修习过体术的董平将一身真气运转到极致时,其身形也能拔高几寸。不过老神偷曾对董平讲过,不管修炼多高深的体术,其施展时身子最高也就能拔高二尺九。无他,只因举头三尺有神明!但这面具人竟能暴涨三尺,乃至更甚。
与此同时,董平与萧山鸣也不再迟疑。
一掌一刀,同时击其胸口与后背。
但惊雪只能入其体肤三寸,再不能行进,萧山鸣更是被震的连退几步。
“你的刀!”
沙哑之声从面具之下传出,令人颤栗。董平正想拔刀而出,一丝甜腻就涌上了他的喉头。只听“嘭”的一声,董平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打到了街角。
萧山鸣陡然低喝,他双掌一抬,地下的青石板上竟多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面具人转身抬掌就与萧山鸣对上,只听“咯吧”一声,那面具人被拉长的手臂此时竟弯成了一个异常吊诡的角度。
董平擦掉嘴角的血,踉跄着脚步就要朝面具人走去。他的刀,还在面具人的身上。这一次,他不会弃刀而逃!
突然,一声暴喝从众人头顶传来,一条壮硕的汉子手握巨刃就朝那面具人凭空斩下。他双目呲裂,面容扭曲,身上竟有一种不杀此人不罢休的气势。
霍然间,那人已持刀斩下面具人的一条手臂。面具人哀鸣一声后便如同飞鸟一般极速遁走,他的身子也同跑了气一般飞快缩小。
董平寒声喝道:“还我刀来!”便忍着伤痛快速向那面具人追击而去。萧山鸣看看一旁抱着春玉娇的欧阳公子低声道了句:“他俩还真有一腿。”便不再停留,也追寻着董平朝那人赶去。
问君楼,是最近几日刚在洛阳盖起的一间阁楼。这问君楼不是酒楼不是客栈亦不是青楼,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间阁楼,而不普通的则是端立在楼前的两个颇有灵气的姑娘。要是有浪荡纨绔来到此间,升起色心前去调戏,往往有两种结果。左边的姑娘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一旦有人来,她只消动上嘴皮子这么说两句,那来调戏的人一般就会灰溜溜的走了。而左边的姑娘则更是直接,谁来调戏她,直接就是揍上一顿。
没出几日,人人便都绕着走了。
但这门常开着,却是像要迎接什么人。
突然,这两位姑娘的眼中都是一亮。左边的这姑娘说道:“那人来了,我来迎接。”
右边的姑娘淡淡道:“你嘴皮子灵,当然是你来迎接。”
跟随着血迹董平与萧山鸣来至了问君楼前,左边那姑娘道:“来人可是董公子?”
董平咳嗽了一声道:“正是。”
那姑娘又道:“既然如此,那公子便请进吧,您要去找的的东西在里面,您要找的人也在里面。”
董平也没考虑许多,径直就进了问君楼。
萧山鸣紧跟其后,却被右边的那姑娘给拦住了。左边的姑娘笑嘻嘻的说道:“董公子可以进去,但您不行。”
萧山鸣冷哼一声就要硬闯,右边那姑娘陡然就向萧山鸣打出一掌。萧山鸣不愿伤这女子,与其对掌只使出了三分力道。但双掌一撞,萧山鸣的力道就全被这女子软绵绵的掌力给化了去。
萧山鸣暗自心颤,他暗自又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但无一例外都被这女子给化了去。萧山鸣淡淡道:“原来是武当高足,我萧山鸣虽技不如人,但也要闯一闯你这问君楼!”陡然间,萧山鸣将十分力气全加诸与右掌之上。掌力澎湃之下,那女子只能化七分,那三分落在其身。当下,她就斜倚在了那门框上。
之时左边那姑娘幸灾乐祸的一笑,她拍了拍手,四五个气息浑厚的男子就从楼里走了过来。看萧山鸣如临大敌的模样,左边那姑娘便笑道:“壮士请放心,我们若真是安了什么坏心肠,你们也抵抗不了啊。您且等着,过个一时片刻,那董公子便出来了。”
萧山鸣瞧这几个汉子实力应都跟自己差不了多少,他寻思了一下左边姑娘的话后低声道了:“在下只等半个时辰。”
左边姑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且说董平来至楼上,那精致的摆设与极品熏香他都没放在心上。他的眼里只有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那柄惊雪。他上前紧紧将惊雪攥在手里,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而在桌子对面的地下,那面具人正浑身无力的躺在血泊里。刺眼的猩红与精致的房屋组合在一起,竟有些许诡异的艳丽。
董平好奇之下,用惊雪轻轻划开了那硕大的面具。面具一分为二,哐当掉在地上,浸在血里。面具之下出现的那张脸,竟赫然是为董平他们开门的那老家院。
屏风后一银铃般的女子声音笑吟吟的响起道:“很诧异吧?”
董平闻声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淡淡道:“怎么你在哪里,哪里就出事?”
这时,身着宽大舒适衣衫的女子从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她散下的头发,遮住了半露的酥胸,她**的雪白双足之上是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
“那奴家还想问呢?怎么董参军在哪里,哪里就会出事?”
董平盯着她道:“若是没事了,那在下就告辞了,段堂主。”
她掩面一笑,踩着血泊坐在椅子上道:“怎么越发的生分了?叫奴家段堂主,还不如叫蛇蝎小姐来的动听呢。”
董平看着段云楼,半晌没言语。段云楼望着董平灼灼的目光,下意识的将胸前的衣衫合了合。
董平突然正色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家学些女工厨艺不是蛮好?为何非要出来打打杀杀,玩弄心机?”
段云楼像是被董平的一本正经给唬住了,她扑哧一笑道:“怎么多日不见,董公子变成个假道学了。你这番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了,不把你当成奴家的叔叔,也把你当成奴家的哥哥了。”
董平暗叹口气,不再与段云楼纠缠这个,他瞥向地上的老家院道:“金刀门主,就是你们派他杀的吧?”
段云楼反问道:“不知董参军说的你是哪个你?说的们是哪个们呢?”
董平淡淡道:“我说的当然就是你们覆族。”
段云楼哀怨道:“那董公子可就误会奴家了,这事儿可跟奴家与覆族只有半文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