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班》的序幕徐徐拉开,故事的开篇依然是那个机关大楼地下的档案室。
诗遥把头靠在宋阳的肩膀上,那时候的一幕一幕在他们眼前上演。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们是故事里的人,现在却跳出了故事,成为了观众。
能有这种经历的人,想必少之又少。
舞台之上,当年宋阳和诗遥开的玩笑林林是完全搬上了台词本。引来的,是观众席的一片片笑声。
当剧中演到林林和宗风的初次见面时,陈彦卿的出色表演完全吸引了观众们的目光。
宗风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腼腆地笑着。八年前与林林的初次见面,他一生难忘……
台上的剧演着,演着。
台下第一排坐着的伙伴们,每个人的眼眶都湿润了……那是他们的青春。如今都是30岁左右的人了,回首相看,自己的青春如此精彩。
欢笑、泪水、爱情、梦想……《青藤班》在3个小时的演出之后,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落幕。
林林被演员们请上台来,作为本剧的编剧,她带着激动的泪登上了舞台与所有演员一起谢幕。
她的第一部话剧,成功了。现在的她不仅仅是一个作家了,还是一个剧作家。即便如此,她却还是那般温婉,她没有改变,她还是故事里那个追求爱情和梦想的姑娘。
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诗遥也润湿了眼睛,她紧紧握住身边宋阳的手,这一段青春他们一起走过。之后的人生,他们也将一同走过。
“妈妈妈妈!”回家的路上,明朗坐在车里很开心地缠着诗遥:“演戏好好玩儿!他们有好多玩具!”明朗不知道他在后台看到的那些东西叫“道具”,以为是玩具呢。
诗遥摸摸孩子的头:“你又给干妈找麻烦了吧?”这孩子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幼儿园,没有一刻是老实的。
“没有!”小家伙调皮地冲着妈妈一笑:“下次我还想去剧院玩儿!”
“明朗听话妈妈就还带你来啊。”诗遥搂着孩子,摸着他的小脸耐心地说:“明朗长大了,明年都要去上学了,得听话,乖一点知道吗?”
孩子一听要去上学,又开始噘嘴了:“不去……”
“你看,不听话下次不带你来剧院玩儿了啊。”诗遥说道。
“那好吧……”明朗像委屈了似的,小声答应道。
宋阳从后视镜里看着诗遥和孩子,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温柔坚强的母亲了。和刚刚剧里那个一身运动服,短发男孩气的女孩子一点也不一样了。
在诗遥的身上,宋阳看到了一种叫做“母性”的光辉。很温暖,让人眷恋。
宋阳把车开进了小区,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也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小的一居室。就在去年的时候,他们搬到了城北的这处别墅区。
一起住过简单的出租屋,一起住过高档的公寓楼。而今,他们家是他们用双手一点点构建的。
每个夜晚,宋阳都会给儿子念一段故事,哄着他睡觉。这个小家伙总是那么精力旺盛,哄他睡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每天明朗都会缠着他:“爸爸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最后一个了啊!”他每次都显得不耐烦,但是每一次都会忠实地将到孩子睡着。
孩子终于睡了,他把故事书轻轻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他给明朗改好被子,睡吧宝贝。他看着孩子心里默默地说。
已经很晚了,诗遥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她有一把很舒服的大沙发椅,她靠在那里望着窗外的夜色。
“想要跟我说什么重要的事?”宋阳回卧室了。他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她在进剧场之前说了一半的话,让他的心里痒痒的。
“来,坐。”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沙发椅,宋阳走过来坐下。
“让我猜猜,你要跟我说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诗遥看他都看笑了。
“不是好消息,也算不上坏消息。”诗遥说:“阳,我不想再做公司的一把手了。”她望着他,表情很认真。
自从他们两人的公司成立之后,诗遥一直担任着公司里的最高决策和管理。宋阳总觉得她很适合,她比他更适合这个岗位。
“怎么了?是最近工作累了吗?”宋阳关心地问道:“没关系,如果你累了,我们就歇一段时间,带着明朗去度个假。”
“不是。”诗遥摇摇头,她的脸上挂着微笑,靠在沙发椅柔软的靠背上:“阳,我只想去做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母亲。”说完,她看看他,眼睛里都是女人的温柔。
“我想做你背后的女人,明朗的妈妈,可以吗?”她说。
听了她的话,宋阳好像明白了。这么多年来,诗遥一直在做一个强大的女人。她做过超负荷的工作,周旋于怀有各种目的的人之间,甚至连她的孩子都差点出生在工作现场。
她累了,她想要做一个普通的女人,守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遥,辛苦你了。”宋阳的这话里暗含着无尽的感谢。他感谢这个女人,是她让他成为了今天的样子。让他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拥有了一个家,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你希望什么样的生活,我就去努力给你什么样的生活。”宋阳像发誓一样对诗遥说出了这句话:“只要你喜欢,只要你觉得幸福。”
“我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你。”诗遥的脸上,还是一如八年前的,纯真的模样。
又是一年春天。
自市中心驱车一百公里,在这繁华喧闹的都市之外,有一处鲜有人知的幽静之处。
满山绿树,溪流潺潺,上山走到半山腰的地方,能看到一座长长的索桥。林林有些怕高,她扶着索桥的铁链,一步步小心地往前走着。抬头一看,桥的尽头在成片的绿色掩映之中显现出了一座古寺。
这就是今天诗遥约她见面的地方。
看到眼前这般如诗的景象,林林都觉得不再怕高了。好美,让人的心都静下来了。
这座寺院看起来历史悠久,全木质的结构,放眼看去所有的木柱都带着被年代洗过的,沉淀下来的颜色。
几天之前,诗遥说好久没有见到林林了,她很想她。她说她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想请她一起来聊聊天。
林林刚刚又赶完了一个中篇小说,就在昨天这部小说也交到杂志社的编辑那里了。
她也很想她。在电话里,林林问诗遥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诗遥买了个关子,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果然,这真是个很棒的地方。
“我的朋友在这里等我。”林林对一位小僧人说道。
“哦,张女士吗?您的朋友就在楼上。”
顺着僧人的指引,林林踏着吱吱作响的楼梯上到了二楼。一到二楼,视野更是迷人,远处的山色尽收眼底,颇有些仙境一般的味道。
“来。”
林林寻声看过去,只见诗遥坐在一处露台边向她着手。她身穿一袭优雅的长裙,虽依然留着短发,却多了优雅柔美的韵致。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真不错。”林林走到她身边来,两个人之间是一方小桌。林林坐下来,手搭在身边的露台木栏上,向远处一望,都是美景。
“有一天开车出来,逛到这里无意中发现的。”诗遥说道。她的神情让林林觉得,她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遥。”林林看着她,目光里是一种欣赏和玩味:“你看起来又变了。”
“是吗?变成什么样了?”
“变得更从容,更淡然了。”林林说。
诗遥莞尔一笑:“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公司的第一负责人了。阳掌管公司的事物。”
“那你呢?”林林问。她有些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诗遥是个能干又闲不住的女人。
“我给他帮忙,站在他身后。”诗遥很温柔地说:“我想这才是我作为一个女人想要去过的那种生活吧。”
站在宋阳的身后,诗遥成为了她所爱的男人身后的女人。
林林点点头,她认同她的想法。女强人是一种活法,做心爱男人背后的女人又是一种活法。年纪还轻的诗遥,这两种生活都已经过过了。
“林,你怎么样?南南有消息了吗?”已经很久没有警方带来的关于南南失踪案的消息了,诗遥也在担心这个孩子。
这个问题让林林沉默了,她望着远方,喃喃地说:“还是没有……已经五年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前几天,父母问我们要不要再生一个孩子。”
诗遥看着林林,她的话让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风说,不要。他说孩子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的女儿一定还会回家的。”林林说着,湿了眼眶。
诗遥走到她身边,像很多次她们两个人互相抚慰一样,她把她抱在怀中。“林。”她抚摸着她的长发:“人生还很长,我们的路还远。未来什么可能性都是有的。今后的日子,我们能去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做好自己。”林林重复了她这句话。
“做好自己,然后等待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林林靠着诗遥的身子,她在心中回想着这句话。她们的生活是在奋斗,又不是在奋斗。
所谓奋斗,不过是做好自己,去迎接生活中的一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