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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华的点评很到位,两人第一局不分伯仲。而后的两局中,呼伦连胜,但也不过是稍微比荣汶快了一点和多了一支箭而已。
但在围观众人心中,胜的人是荣汶。毕竟荣汶有伤在身,并且第三场的时候,明显放慢了速度,故意输给呼伦。这是王爷谦让守礼,明白这场比赛的意义,不想抢外邦来使的风头。王爷有格局、有风度、也有颜值。比起一味想要在姜采面前表现的呼伦,更让众人觉得优秀。原本支持姜采和亲的部分群众,统统倒戈向荣汶,觉得更贴被烧也不能成为阻拦一段好姻缘的借口。
姜采看着赢了比赛后,兴奋的向自己挥手的呼伦,默默笑了。和荣汶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比起来,呼伦真是个单纯的好小伙。
姜采默默的在心里给荣汶加了一分。
被加分的荣汶,看着呼伦兴奋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生气,纠结的抬头看向姜采。见姜采笑意融融的对呼伦招手,算计成功的那点喜悦一下荡然无存。见姜采和姜华牵着手起身走来,别过头去,巧妙的掩藏住了自己生气的情绪。
姜华拉着姜采往下走,“今日呼伦赢了这一局,你合该去摆一桌,替他庆祝一番。不若就把酒摆在我那,请他吃顿庆功宴。一来祝贺他今日赢了比赛,二来也为你昨天失约陪个礼。最好,你能亲自上手做一两个小菜,表示诚意。哦哦……对了,最要紧的是,必须要叫上广安王一起。”
“姐?”姜采一面被姜华拉着往外走,一面很不情愿的拖慢步伐。
她这安排真是机智又不失礼数。
姜采未出阁,若把呼伦请到自己宫里头吃顿饭,委实不合规矩,也有些倒贴的嫌疑。但姜华是太子妃,又是姜采的姐姐,摆在她那就合情合理也合规矩。叫上荣汶,看起来不过是几个相互熟悉的年轻人在一起热闹热闹,实则,姜华是存了想让姜采好好在呼伦和荣汶之间挑选挑选的心思。
毕竟,从家庭结构和个人发展稳定因素来看,姜华觉得荣汶胜。可今日比赛过后,瞧瞧人品作为和敦厚程度,姜华又觉得是呼伦胜。
女子找夫婿,要紧的是找个人品端方、家境殷实的,当然还有更更要紧的是体贴。眼下瞧不出两个人谁更体贴,就得将两个人放在一起,再多瞧瞧。
这位好姐姐,真是为了妹妹操碎了心。
姜采知道姜华的用意,虽然觉得有些为难和多余,但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还是让她打心底里感激,把想要推脱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姜华见姜采喊了自己一声,却没有下文。认定她是有些害羞,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羞什么,这可是终身大事,多使些手段选择一下也未为不可。况且,我们又没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姐姐说的是!”姜采扯扯嘴角,被兴致盎然的姜华拉着,往荣汶等人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荣汶等三人身边,众人一通见礼后。姜华热情的祝贺了一番呼伦,并顺便邀约,“今日难得高兴,便就在我宫里设下宴席,请诸位赏脸,一起吃个饭。”
呼伦很高兴,满嘴答应。荣汶一想到要看到呼伦和姜采卿卿我我,便觉得浑身难受,于是推辞。
姜华哪肯,“怎么啦?王爷这是输了比赛,不好意思吗?”
“怎么会!”虽然明知道是激将法,荣汶还是上了套。
姜华笑道,“我就说,王爷不是那小气的人。只是,不知三位,是晌午有时间还是晚上有时间?”
“你瞧阿汶这精疲力尽的样子,还是让他现下回去休息一下。补补眠,晚上再聚吧。”荣演很贴心的替荣汶张罗,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采见荣汶眼底一片青黑,猜测他昨日必定没有睡好。想到那道传位昭书,猜测他八成是躲在小黑屋里密谋造反,顿时觉得嵴背发凉。才给他加上的一分印象分,又迅速的减了下去。
再看一旁呼伦,觉得他阳光纯正的笑容很是好看,便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荣汶在一旁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双手默默在袖中紧握成拳。
荣演也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兄弟二人默契的告辞先行离开了。
……
目送二人走远后,呼伦提出要送姜采和姜华二人回宫。姜华很识趣的以不顺路为由,先行走了,留下呼伦和姜采二人。
姜采虽然觉得姐姐这个刻意为之,有些不地道,但还是客气的和呼伦同行了一段距离。
此时暖阳高照,正是一天里最明媚温暖的时候。姜采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白铜手炉,默默跟在呼伦身侧。
呼伦搜肠刮肚,想要找话题和姜采聊一聊。可偏偏自己素日里接触的女孩子太少了。姜采又是这么好看又有点冷漠的女孩子,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面笨拙的跟在姜采身边走,一面又有些懊恼。
姜采八面玲珑惯了的,又没什么心理负担,于是先打破了僵局。“方才看王子的箭法极精妙,想必是苦练了多年吧。”
听到夸赞自己,呼伦觉得很是骄傲,一挺胸脯道,“我们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幼便学习骑射。蒙古不论男女,都精于骑射。”
姜采笑道,“幼时因喜好读书,曾对蒙古民俗有所涉猎。一直对辽阔的草原心驰神往,也很想亲自参与一次那达慕大会。听说,草原上的女子也可以策马奔腾,自由自在的,真是羡慕啊!”姜采目光悠远,看向天空中飞过的一排春燕,由它们的南北迁居习惯,联想到了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于是又道,“我也曾在书中读到过,蒙古是游牧民族,以狩猎为生,逐水草而居,常常需要迁徙。现在也是这样吗?”
“我们没有大齐这样漂亮恢弘的宫殿,但是我们也有城池的。现在中原与蒙古的贸易往来频繁,粮食供给充足,早已经不需要迁徙了。”呼伦道,“不过比起住在好看的房子里面,我们更喜欢冬暖夏凉的毡房。出门就能看见草原,还可以与牛羊为伴。住在城里,少了许多自由和乐趣。”
蒙古为中原供应牛羊、马匹,中原为蒙古提供粮食等日需用品。两方近年来,关系融洽。之所以要搞联姻,除了经济需求,更重要的应该是政治需要。
姜采状似无心又问道,“我曾在书中看见过,蒙古铁骑骁勇善战。不知王子是否也有自己的军队?”
说道这,呼伦更骄傲道,“我们的蒙古铁骑就像你们的皇帝亲卫,我正好是这铁骑的将军。”
姜采一脸崇拜状,“自古英雄出少年,王子果然是少年英雄!”
“和我的兄弟们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因为我的母亲是中原人,和其他的兄弟比起来,我并不算骁勇善战。”提起自己的出身,呼伦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能领汗王亲卫军的,必定是汗王属意的继承人。但这继承人却血统不纯,难怪要与大齐联姻。无非是想要寻求政治上的联盟军。
姜采虽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可英国公权势熏天,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岳家。
这个看似憨憨傻傻的呼伦,也是一个政治头脑很成熟的政客。他对自己的热情大概只有很小部分是因为她的美貌,剩下的绝大部分,在于她与生俱来的政治资源。
姜采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仍热络道,“想来王妃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提起母亲,呼伦的神色柔和下来,想要和姜采说一说,却又忍住了。只道,“父汗说,母亲虽是汉人,但全蒙古无一人可及她貌美、温柔。”
看来,蒙古汗王是很喜爱这个妃子的,所以爱屋及乌,才如此器重呼伦,并想让呼伦再娶一位中原夫人。
姜采与呼伦,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中,竟已经走到了凤梧宫门口,二人客气的道别后,姜采便自行回了屋里休息。
姜华尽心尽力的替姜采张罗这场宴席,姜采的午觉还没睡好,便被姜华派来的人叫醒,硬生生被拉着去了姜华处。
一进门,姜华便命雁书递上了一个石青色棉布围裙,替姜采穿上。十分热情道,“我掂对了八个菜,都是你们几个素日里喜欢吃的东西。另外两个,就留给你来展示一下身手。”
姜采还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已经被姜华和雁书合力被套进了围裙里。姜华怕姜采的头发上留下油烟的味道,又特意用方布包上了她的头发。不过片刻功夫,一位千金大小姐就被打扮成了厨娘的样子。
“我哪有什么身手可展示,姐姐只管一并要厨房上准备了就是。”姜采苦着脸,试图拖住姜华拉拽她向厨房走的步伐。
姜华力气极大,拼命把姜采向出发拉。“你不要谦虚。我还未出阁的时候,你才几岁,那会儿便做的一手好菜了。难不成如今反而不如小时候了?”
真正的姜采可能真是厨艺精湛,但是如今的姜采不行。她是厨艺绝缘体,曾经新婚燕尔时,确实被徐世卿央求着亲自做几道菜品尝,而结果不是烧焦了就是炒湖了,更可怕的一次是直接把正院的小厨房点了,还把自己的手烫坏了。从此以后,徐世卿再没让她进过厨房,她甚至连一壶水都没烧过。让她做菜,这真是比登天还难。
姜采看着三两厨娘、宫女进进出出的小厨房,一脸官司。“姐姐,我……我身体不舒服。”姜采就着姜华的拉拽,顺势倒在她的肩膀上,羊装痛苦。
姜华知道她是装的,迅速将身体一挪。叉腰喝道,“你莫要同我耍赖,你若不做顿好东西来给那两个瞧瞧,我上哪儿看得出哪一个更值得托付。”
姜采身子一晃,险些摔倒,被眼明手快的碧柳扶住站稳后。惊讶的看着姐姐,“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快去,你最擅长乳酪和鱼羹,便只做这两样便是了。”姜华一把将姜采推进了厨房。
此时被打理的干干净净的檀木长条桉几上,去了鳞、掏了肠肚的松江鲈鱼已经用大小不一的磁碟和瓷碗,分别撞上了鱼肉、鱼肚、鱼子并鱼泡等,旁边更有备好的葱、姜、蒜末。另外也用五只粉彩梅花枝的小瓷盅装了做好的乳酪,只等姜采浇汁。
看姜采愣怔,姜华推了推她。“这小厨房原是我怀焕哥儿那会,焕哥儿他爹心疼我吃不好,特意噼出来给我加餐的小厨房。直到焕哥儿三岁之前还常用,后来他走了,孩子也被送去了南三所,我便只吃宫中的分利,这小厨房便搁置了。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你快些吧,眼瞧着他们可就要来了。”
姜华说完,便招手雁书扶着她回了寝殿。留下姜采对着厨房里的一种仆妇,面面相觑。
碧丝看姜采全没有上手的意思,便扶着姜采在厨房西面擦的干干净净的小桌边上坐下。“姑娘,您就在这歇着吧。奴婢自幼便跟在你身边,这两道菜也是熟悉的,就让奴婢替您做了吧。”
姜采点头如捣蒜,感激涕零的看着碧丝。
困境解除,碧丝很快便熟门熟路的操刀做了起来。姜采则饶有兴趣的坐在一旁喝茶观战。大概两炷香的功夫过后,一切大功告成。姜采退了身上的厨娘装扮,由碧丝扶着走出了厨房。
才刚迈要迈出门去,便瞧见荣汶带着凌肃自影壁处绕过,向正殿走过去。
凌肃紧紧跟在荣汶身边,神色有些凝重。“王爷,如今烟雨楼已经打起了您的旗号。以您时常光顾,服务极佳为名,大肆宣扬,招揽客人。那宛如姑娘,也一跃成了头牌。皆因您昨日夜里在她那留宿一夜的缘由。现在京城上下都在说这个事儿。太妃也知晓这件事儿了,不太高兴。”
“真是……”荣汶的话伟说出头,回头正瞧见从厨房走出来看向他的姜采,顿时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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