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推开门的时候都能见到开阔的天空和整齐的街巷,地面上看不到污秽的排泄物和干涸的鲜血,空气里没有酒精在胃袋里发酵后产生的恶臭与海风混杂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气味。这里对于佩格来说简直就像天堂一样。虽然此时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从北方吹来的冷风隐隐还在侵扰着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可有着一头绿色长发的女巫已经哼着快活的曲调,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赤红之瞳,这间酒馆在鼠人瘟疫过去后的第三个月终于重新开始了营业,只不过酒客们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吧台老板从之前沉默寡言的男性变成了自称佩格的年轻姑娘。让一名年轻的女巫来做酒馆的接待人员无疑是浪费的举动,但这却是佩格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她很清楚作为新加入的成员,爱米亚不可能全然的相信自己。而她也不想再把时间花在永远也看不完的书本上,而酒馆老板这个职位虽然也谈不上有趣,可至少能让她不必被困在狭窄的房间里,再加上赤红之瞳作为独眼手下的地下网络沟通情报的地点,那些神情紧张的街头探子也能给女巫提供不少的消遣。至于麻烦,寻常的酒鬼或暴徒又有几个是女巫的对手呢?
扫把,在平整的石砖路上轻轻刷动着。佩格将长发随意的束起来,身上穿着棕色的长裙,她在考虑着等清理完酒馆的门口之后该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早餐,昨天进的那批腌肉味道不错,烤热了配上面包和蘑菇汤一定很好。嗯,或许自己可以再奢侈一些,用掉一点草莓酱?真是幸福的烦恼啊,小女巫笑着想到,在失心湾的时候她更多的是考虑着该如何活下去,从来不曾仔细享受过生活。尤其是在海湾生活时所吃的食物大都是潮湿而且带着一股海腥味的,她已经受够了那些该死的腌鱼了。
想到腌鱼,佩格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鼻子似乎真的闻到了那种最厌恶的气味。只是错觉吧,这里已经不是失心湾了,这里是苍狮的王都,虽然现在没有国王。小女巫如此的安慰自己,草草的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扫把,打算结束早晨的清理。而就在这时,她的注意力被天空中的某样东西吸引了,那是一只海鸥,可为什么这里会有海鸥呢?佩格思考着这个问题,却没发现海鸥在她的头顶扔下了某样东西。当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大的黑影,意识到那东西将会落到自己身上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啪嗒!”一条咸鱼,不偏不倚的砸在小女巫扬起的脸蛋上。
“啊!”佩格的尖叫声将四周的所有人全部唤醒,驻扎在酒馆附近的独眼势力打手匆忙的抓起武器,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冲了出来,他们紧张的看着四周的街道,搜寻着敌人的踪影。同时,附近房屋的木窗也被打开,几只弩箭从其中伸出,只等着一声令下就会将酒馆前的敌人射成刺猬。可不论是弩手还是打手都感到了迷惑,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清晨的骚动很快传到了独眼的耳朵里,等太阳再升起一些的时候,赤红之瞳的主人和两名女巫乘着马车来到了这间酒馆。“佩格小姐人呢?”戴着面具的独眼朝手下询问道,虽然爱米亚早就解除了附在那上面的诅咒,但她还是习惯用这副面孔来面对属下。“在二楼。”负责这个区域的小头目赶紧回答道,他才担任这个职位没多久,还不想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件丢了老大的信任。
穿着红裙的女巫对独眼点了点头,“我和珂兰蒂上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说完,爱米亚带着自己的女儿自顾自的走上了通向二楼的楼梯。赤红之瞳酒馆的二楼,曾经是独眼的私人空间,但如今已经成了这间酒馆新老板的领地,佩格不允许任何人踏足酒馆二楼。而那些曾经鲁莽的迈上过酒馆二层的伙计也都会带回一些诡异的见闻,比如两面都是同一个房间的门之类匪夷所思的事情。短短几个月间,那里已经成了生人莫近的所在。
独眼耸了耸肩,她当然知道那些传闻都是因为女巫的巫术,不过她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动机去和手下的人解释。保持神秘可以稳定军心,有助于提高这些人对自己的忠诚。于是她随意的拉开一把椅子,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小头目,“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我还没吃早饭呢。”
听着厨房里传来锅盆碰撞的声音,独眼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面具。鼠人瘟疫让大量的流民失去了土地,出于对鼠人的恐惧,很多人在瘟疫过去后仍然拒绝返回故乡,留在了逃难来到的城市。可他们中大都是除了农活外一窍不通的农夫,除了身体之外没有能谋生的技能。因此,她手下的帮派趁此机会着实扩张了许多人手,基本把在瘟疫中的损失恢复了回来。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新人还需要一些时间的训练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我们进来了。”爱米亚在佩格的房间外打了声招呼,接着就随手推开了房门,至于房门上那小小的魔法,在这位资深女巫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珂兰蒂有些不满母亲的做法,毕竟佩格是在她的劝说下加入的,所以她希望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母亲还是该给予其基本的尊重。不过眼下的情况未定,珂兰蒂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在爱米亚的身后走入了房间。
佩格的房间很整洁,对于一个独具的女巫来说有些太整洁了。细心叠好的毛毯和衣物,一尘不染的地板和家具都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爱惜现在的生活。唯一让人不那么舒服的地方,恐怕就是一股淡淡的腥味在房间里弥漫着。而这股味道的源头,就是桌子上放着的咸鱼,有着绿色长发的小女巫正抱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坐在旁边,用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的表情看着这条鱼,场面说不出的滑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