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背负双手,面对夕阳,身影一时有些寂寞。
任凭柔和的风,吹动其鬓角已有些泛白的发丝。一双如星空般浩瀚的双眸,望着前方那不断飘动的云雾,阵阵的出神。
萧天想说什么,可是望着父亲那雄伟的背影,一时却有些难以开口,也如他一般,静静的望着远方。
“你看到远处那两只雁了吗?那是大雁在教小雁学习飞翔,让它靠自己的能力翱翔天际。”
良久后,萧风缓缓的开口说道。
目光依旧有些失神的望着前方,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慢慢显现出一种温和,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丝轻微的弧度。
萧天有些迷茫,望了一眼前方那雄伟的身影,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空中那两只小黑点,其中一只似乎对飞行不太熟练,一直处于摇摇晃晃状态。
而另一只却异常安稳的观察,每每在它快要坠落的时候,才会靠近,帮其稳住身形!
“一只飞禽都尚且陪伴着其子嗣成长,而我这个父亲…呵呵…”说道这里,萧风嘴角明显有一丝的苦涩,刀削的脸颊泛起阵阵莫名的神色。
“父亲大可不必如此,您的难处我完全能够理解,或许对您来说,守护是对我最好的关爱,可是换个角度,让我独自去闯不是更好吗?”
“就像远处的两只雁,小雁学会了飞翔,也照样会离开父母的怀抱,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那片天。”
萧天目光遥望远方,语气中竟透露出一丝沧桑。
令萧风诧异的是这并非是伪装,必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某些事情的洗礼,才能拥有的独特韵味。
其实萧天何尝不想日夜陪伴在双亲膝下?只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思考,面前的萧风,身上拥有太多的光环,却无声无息间化为了枷锁,根本就不可能与常人那般抛却一切,随心而为。
所以萧风的难处,他也的确能够理解。他并不怪自己的父亲,反而,竟有一种淡淡的自豪在心田充斥。
“世间难有两全之事,等这段时间的风波过去,我就会卸去我一身的枷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完成身为人父,身为人夫的那种,从未触碰过的使命。”
萧风似乎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目前萧族一切都在按照某种特定的轨道行走,倘若不出现其他什么意外情况,如此再保持百年绝不成问题,百年安稳,与其自己霸占着这族长之位,倒不如让后人一展他们的风姿,或许会带领家族走的更为昌盛,也说不定。
还有就是个人的想法,自萧天出世后,他便日夜劳累,日理万机,将世间最珍贵的情,却抛在了一边。
现在想想,自己可能太过偏执,经过这段岁月的侵蚀,他真切的感觉到累了,人累心更累。
与其这样毫无动力的继续下去,倒不如将手中大权拱手让人,这样无论对自己,对妻儿,对家族可能都会是最好的结果。
萧天讶然的望着萧风眼角,那不知何时多出的浅显皱纹,以内泛起阵阵的酸楚。
一边是家族,代表的是自己的雄心壮志。
一边是私人情感,是种对家人的责任与亏欠,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两难全之下,萧风将万世荣耀抛尽,宁可归于平凡。这是一种大魄力,并非是在逃避,而是完成一个人最基本的使命。
“好了,去十八峰看一看你母亲吧,这段时间,她虽然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是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对你那种埋在心底深处的思念。”
萧风缓缓转过那雄伟的身躯,看着面前男子那及腰的白色长发,一股莫名的心痛,自眸中一闪而过。
他没有过问这段时间,萧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有时候父爱就是这样,他将你的一切劳苦都看在眼里。但却不一定会言明,甘心做你身边那双默默注视你的双眸。
“父亲,我不会干涉您的一切决定,去也好,留也罢,您依旧是我的父亲。”
说完这句话,萧天转身向山下走去。步履间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快,似乎困住心底的某种东西猛然破碎。
“去也好,留也罢,我依旧是你的父亲…”看着那条远去的背影,萧风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良久,那刀削的脸颊,突然泛起一丝解冻似的笑意:“这小子…”
“真的长大了!”
一座云雾飘渺,宛如仙境的山峰,刀削斧劈的山体,在夕阳的照射下,闪耀着仿佛水波般的粼光。
近看仿佛一名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般,屹立在天地之间。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磅礴气势,令人心底升起一股渺小的感觉。
山顶之上,一名身着粗衣麻布的人影,盘膝而坐。
这是一名面色有些泛着苍白的中年男子,全身没有一丝一毫气机流露,宛如一名普通农夫。
但那双如浩瀚无垠星宇的双眸,却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男子那利剑般的双眉仅仅的锁在一起,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开启那小家伙未来一角时,那条血色人影是谁?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机,仿佛抬手便可碎裂九天。毫不怀疑,如果当时他对我出手,我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尽管自己使出全身解数,也依旧望不透面孔的那层飘渺的雾气,看不清容貌。只能隐隐感觉到那个人在对我笑,而且笑的非常诡异。”
“他知道我在开启未来?而且还跨越时空给了我一击,是在警告吗?他难道不怕反噬?这太过骇人了,世间当真有如此强大之人吗?”
“是他将那些可怕的存在杀死的麽?有关那小家伙的踪迹,也是他出手掩盖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人正是之前离去的萧武岳,微风轻轻抚面,吹动着其那如同鸟窝般的杂乱发丝。
那双眸光泛着莫名的神色,一个个问题如同梦魇,缠绕在他的脑海。
很久之后,他微微一叹,长身而起,眸光望向远方,低声呢喃道:“万年浩劫,可能真的会降临。”
一座胜于一座的高峰纵向排列,山势陡峭,仿佛一个个屹立天地间的巨人。
耸入云霄,飘渺的云雾缭绕。仙光氲氤,霞光漫天,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神秘且壮观。磅礴的气势,令人不禁心底一颤。
这就是整片南域闻名的萧族十八圣峰,据传言,此峰乃是自上次天地大变后凭空显化,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来历。
不过曾有人称,曾亲眼见到十八圣峰显化的整个过程。
那一刻天地间狂风大作,日月无光,道道血色神雷,夹杂着瓢泼的血雨降落而下。
在一道异常刺目,根本无法直视的惊天神雷轰击而下时,天地大道猛的混乱。当再次睁开双眼时,这十八座圣峰便出现在了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怪异。
十八圣峰的空降,在那个混乱的年代立马掀起了轩然大波,纷纷猜测圣峰的来历,皆认为此乃天降的神物。
无数的势力向此处汇集,欲将此处据为己有,于是展开一场一场的惊天血战。
大战的末期,萧族先祖率领族人,一路过关斩将,接连灭杀十数股不弱的势力,震撼一个时代。
之后举族迁移,将萧族大本营迁移至此,至今已有近万年历史。
每一次来到这里,萧天心底都会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压抑,低沉,仿佛正在进行着某种祭祀一般,令人喘不过气。
这次依旧不例外,站在最高的圣峰之上,脚下碎石陈列,寸草不生,微风袭来,荒凉的气息弥漫。
暗红色的山体,仿佛经过血水浸泡,一股杀伐嗜血的凌厉感,宛如一柄利剑狠狠的扎在人的心脏之上。
不出意料,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如约而至。
深深的吸了一口充盈的天地之气,压下心底的起伏。抬起头,望着前方那所如山村土房般的住处,如利剑般的双眉微皱,抬腿向那里走去。
“吱呀呀…”
院落的木栅门似乎年岁异常久远,只是轻轻的推动,便发出阵阵腐朽般的摩擦声。
院落内异常简洁,只有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石桌,与四尊石櫈,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望着面前那布满岁月的木门,萧天心底泛起阵阵的涟漪。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不敬天,不尊地的杀神,也不再是冷酷无情,令人畏惧的侩子手。
他只是一个在外游历,回到家乡的人子,仅此而已。
那只虽显瘦弱,但却染过近百人鲜血的右手,此时,竟然停在虚空,微微的有些颤抖。压制下心底的波动,强行装作一副非常轻松的样子。
“咚咚咚…”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右手还是落在了面前的木门之上。手指与木门撞击的声音顿时传来,每一击仿佛都叩在了他的心脏。
“进来吧,门没锁!”听着屋内传出母亲那熟悉的声音,萧天莫名的泛起一丝的暖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