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回来了!”一个身穿红色绣花棉麻裙、白色小褂的小女孩指着天空中一束绽放的火花喊道。
一听到喊声,村子里顿时沸腾起来,砸开了锅。
某个头戴绒线帽,一身铮亮的皮衣皮裤的小青年正与村长大人拉拉扯扯,嚷嚷着定要往森林里去,凑近一瞧,不是小光头又是谁?
话说,那日,小光头捧着从他叔父那里求来的画卷,怀揣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找到梅家少爷,天才少年画师梅斯奇,恭恭敬敬地将卷轴双手奉上,极为谄媚地瞻前马后伺候了半天。梅家少爷终得以开恩,将面前画布揭开,那画中所绘之物正是太阳神殿全貌,惊得小光头目瞪口呆。梅斯奇遂告诉他,水尊玥去的正是此处,至于去做什么,若是小光头一切听他安排,便会知晓,亦可保他二人平安。
经不住梅斯奇一番诱劝,小光头终是答应下来,听从他的吩咐,回到家中等了几天,却是一点消息也无,终于按捺不住,闯到梅家府上,管家告诉他说,小少爷随老爷外出已有好几天,怕是一月之内回不来。小光头顿时火冒三丈,一路咒骂着回到家中,一脚踢开家门,便见着女佣人拿来一封信函交予他。将信打开,只见上书:“即刻前往雪雾村迎接。梅斯奇留。”以下便是一张详细的线路图。
得令以后,小光头一边扇着自己的嘴巴子,要将方才骂梅家少爷的那些话尽数收回来,一边吩咐女佣准备行装,一路风风火火、欢呼雀跃而来。
一下了船,便去找村长要人。村长和一干村民围着他,伸长了脖子,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晓得他究竟是要做什么,握紧了铁箭和弓弩。小光头见这样一个场面,渐渐稳住气息,放低了音量,将水尊玥的音容笑貌细细地描述了一遍。村长等人随即恍然大悟,见他与之前那俊俏少年穿着打扮颇为相似,言谈中听得确与那少年熟识,便将水尊玥是如何杀了黑狼,如何进了黑森林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村长大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村里人都劝不住小英雄,至今为止,小英雄已去三天有余,恐怕是凶多吉少。”言罢,小光头一个猛冲出了村长家门,就要往森林中去,村长即刻追赶出来,拦住了他,两人正在争执时,只听得小女孩一声大喊,两人遂住了手,同时往空中望去,于是便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是他。”村长转头朝着村里人高声喊道:“小英雄回来了!”
随着村长的喊声,村民们自发地聚拢在一起,就要往森林中去,欢呼着要去迎接他们的小英雄顺利归来。小光头一愣,遂一个箭步冲到最前面,大叫着:“玥玥,玥玥,你在哪儿啊,玥玥。”
还没见到人,水尊玥便听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嗓门传来,虽然略微有些吃惊,小光头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暗想道,莫不又是那个人?随之,嘴角漾出浅笑,将藤紫横抱在怀中,亲昵道:“紫儿,我们到了。”
藤紫头倚在水尊玥的胸膛上,半闭着眼睛,喃喃道:“是这里么,哥哥要带我来的地方……”说着,便倒在水尊玥的怀里,昏睡过去。
水尊玥抱紧他,朝着喊声的方向走去。
小光头一见到水尊玥,涕泪横流,哭喊着就要扑将过来。一看见他怀中正抱着个什么人,怒火直窜脑门,鼓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愤愤然就要伸手去拉水尊玥怀里的人。刚要伸手,便停住,手指微微颤抖着,吞了一口口水。随后跳离三丈远,指着水尊玥怀里的人,口齿不清道:“他,他,他……”
“他什么他。”水尊玥眯着眼,笑道:“我早说过,我会找到他的。”瞅了小光头一眼,遂低下头,对着怀中人耳语道:“紫儿,我说过,一定会带你走,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众人将藤紫从水尊玥的怀里接过,好生服侍着,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这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原本水尊玥的一张脸已经让村里人赞叹到不行,小光头虽然比不得水尊玥,但浓眉大眼的模样儿也挺招人喜欢,可眼前这位,简直就是不晓得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见。
村长家的门口挤满了人。屋子里,村里唯一的老医师正在为藤紫听诊把脉,检查身体。大家都屏气凝神,静待着老医师。一炷香过后,老医师抬起头来,缓缓道:“这孩子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疲劳过度,休息几日方可好了。”
听见老医师如此说,屋里屋外的人均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屋将自家最滋补的药材果实取来,堆了满满一屋。那全村最美的嘉儿姑娘则将自己刚缝制完成的一件冬衣递与水尊玥,悄悄瞥那床上躺着的人儿一眼,含羞带怯。
晚间,水尊玥按照老医师的指示,为藤紫熬一碗滋补养生的汤药,犹豫了一下,方问道:“老先生,您确定紫儿的身上并无伤口,只是因为虚弱才晕倒的么?”
老医师笑着点点头,“怎么,不相信我老头子的医术?”
“没有没有,我随便问问。”水尊玥笑笑,继续扇火。一面回忆着,紫儿的身上既然并无伤口,那么他之前在瑶池边上发现的那些血迹又会是谁的呢?想了一下,便不再多想,管他是谁的,只要紫儿安全无恙便是最好的,不是么?
倒是,那个时候——
听见森林里有响声,水尊玥立即从靴子里摸出银色小手枪,挡在藤紫的面前。
只见一阵黑影晃动,一只身形优美的黑豹从密林中缓缓走出。那黑豹嘴里衔着的正是一个做工精细的弓弩。黑豹前腿微曲,将弓弩置于水尊玥脚下。
水尊玥蹲下身来,伸手将弓弩拾起。那个叫做星星的小丫头,莫非已然知道自己并非神殿中人了么?她是早就差遣了这黑豹在此间等候着么?原想着莫非是要阻挡他们的去路,只是,当他看清那黑豹口中所衔之物时,方明白了那丫头的心意,她定是让这黑豹引他们出森林。
藤紫从水尊玥的身后探出身来,紧紧地盯着那黑豹。那黑豹忽而上前来,低下头来舔舐藤紫的脚踝,继而背过身去,趴下。
“紫儿,上去吧,不用怕,它能带咱们离开这里。”水尊玥递给藤紫一个眼神,示意他安心。
藤紫点一下头,跨上黑豹的背。
水尊玥转头又望了那道石门一眼,独自琢磨着,星星那丫头,如今身在何处呢?
有了黑豹引路,果然很快便出了迷雾,在就要出森林的时候,水尊玥点燃了离开时村长交给他的火筒,随着一声尖锐的声响,一束火光在天空中绽放开来。
水尊玥将藤紫从黑豹的背上抱下来,那黑豹遂逐渐向密林深处退去,一个矫捷的转身,消失在浓雾中。
是了,若是没有她的帮助,他与紫儿或许现在还在森林里。无论那丫头是出于什么目的,若是还能见上一面……
正想着,只听老医师叫道:“小心,小心。”汤药差点溢出来。
老医师将汤药小心翼翼地倒进搪瓷碗里,交给水尊玥,“去吧,趁热,喂给那孩子喝。”
水尊玥将藤紫扶起,将汤药一勺一勺喂给他喝。小光头倚在门栏处,吮着手指头,想进又不敢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