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巴两下眼皮,水尊玥睁开了眼,只见自己躺在一间红墙金顶的屋子里,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壁炉上方一个精雕细琢的太阳图案,发现与自己徽章上的图案相差无疑,想来自己已经是进到了太阳神殿了。猛然想起自己的旅行包,里面的一件东西可千万不能叫人看见。转头看去,那旅行包正好端端地摆放在一角的石椅上。水尊玥走过去,伸手向包内的夹层摸去,手指一凉,那支银色手枪确然还在那处,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低头看时,发现自己的弓弩倒是没了。
想必定是被那个小丫头给拿了去,莫不是怕自己伤了那畜生吧。回想起来,当时还真是命悬一线哪,“梅斯奇,你又救了我一回。”暗自念道,又瞥了一眼那个太阳图案。继而朝窗外望去,满眼浓重的白,迷失了人的眼,好像如若再这么看下去,连脑子都会跟着变得空白。屋内倒是十分暖和,床头的一株玫瑰花竟然兀自开得艳丽。
“玫瑰花。”水尊玥心下一紧,从旅行包里拿出小手枪藏在靴子里,出了门去。
出了门,便是一条狭长的走道,两边连绵不断的是彩绘的壁画,好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而神圣的故事,不过,水尊玥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些,一心只想快点找到那个人,然后,带他走。
走了一阵,水尊玥发现这太阳神殿不是一般的大。无数条走道交错,完全不晓得是通向哪里。走道上出奇地安静,偶尔会冒出一两个急匆匆而去的人,身披白色斗篷,金色镶边,脸面被衣帽遮去大半。水尊玥跟在其中一个后面,两步上前将他打晕了拖进一个狭缝内,将他身上的白袍脱来自己穿上,略低着头,越往前走,人越多,均是一色的白袍,乱不清谁是谁。
跟在这些人身后,穿过几道门,每道门左右两边都立了一对雕塑,形态各异,栩栩如生。随后进到一个地方,花团锦簇,馥郁芳香。
水尊玥不觉一时惊呆了。外面是冷冽的寒风白雪,里间却是这般奢靡华贵。圆顶上垂着一个巨大的琉璃灯,四壁皆是圣像烛台,金色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精致的圆桌摆满瓜果鱼肉、香槟美酒,地面上绣花繁复的红毯一直延伸开去,瑶池里美艳的舞姬正扭动着腰肢,烈焰红唇、万种风情。
舞姬都戴着面纱,眉间一抹金色,舞姿逐渐变换,分散开去,露出中央一个巨型的金色摇篮,篮中倚着一个美艳芬芳的少年,身披金色薄纱,颈项上亦戴了一个金环,环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深红色泽、璀璨妖娆。
那少年轻合双眼,酣然入睡,仿佛满堂觥筹交错、流光溢彩都与他无甚关系。
水尊玥全身血脉上涨,仿佛一下没了呼吸,他千辛万苦寻找的人,日日念着要将他救出带走的人,不是他又是谁?他是这般牵肠挂肚,生怕他受了一星半点的罪。转身躲进一个角落里,眼眶突然变得很干涩,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来。
斜对面,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只黑豹和它的女主人。那少女背靠在一根石柱上,身上的白袍敞开来,玲珑身段、娇俏脸庞显露无疑。见那少女扭头往这边看来,水尊玥慌忙转移了眼神。待到回过神时,少女放大的脸近在眼前。四目相对,呼吸急促。
“你在干嘛?”少女问。
“不干嘛。”水尊玥回答。
“你在干嘛?”水尊玥问。
“不干嘛。”少女摇了摇头,答道。
忽而从大殿内传来一阵喧闹,两个人不约而同伸长了脖颈,探出头去。
只见一个人手中提着鎏金酒壶,摇摇晃晃进了瑶池,不顾众舞姬的劝阻,定要向那篮中少年伸手调戏。众人皆是一脸惊讶表情,窃窃私语,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是祭司耶索的大弟子涅罗。”少女开口道。无意中瞟了水尊玥一眼,只见他双目紧紧盯着瑶池中央,一只脚就要迈出去。少女拦住他,“你干什么?”
“他是我的……”水尊玥情急出口,忽又反应过来,咳嗽两声,胡诌道:“哦,我是说他可是我们神殿的……”
“嗯,没有错。”少女接下他的话,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朝他眨一下眼睛,问道:“喂,你也是第一次吧?”
水尊玥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莫名其妙的是居然渐渐红了脸颊。
“我师父曾经说过圣子全身都被涂抹了圣油,谁要是沾了圣油,不出三日定会肠穿肚烂而死。”少女轻笑一声,自嘲道:“呵,我当初也是不知,差点就出手了呢。第一次参加祭典,难怪你会不知道。”
“圣油。”水尊玥默念道,只觉心里堵得慌,眉头微蹙。那是什么意思?方才众人只顾惊讶于涅罗的行径,却并无一人上前阻止,自然除了好心的舞姬,莫不是就因为他全身上下都被涂满了一种美其名曰圣油的毒药么?什么毒药那么毒,竟会叫人肠穿肚烂,痛不欲生?
“你说你也差点出手?”水尊玥说道,特意表现出来将信将疑的表情。
“你不相信么?”少女晃了晃她手腕上的银镯,“就是几天前,我跟师父刚到神殿不久,便看见有人意图对圣子不轨,还好师父当时阻止了我,要不然就连我恐怕也要像那个人一样,凄惨无比地死掉了。”
原来,他竟屡受侵犯么,这到底是多亏了他身上的毒药?水尊玥一时千般滋味捣翻在四肢百骸,一颗心禁不住瑟瑟地发着抖。
“快看!”少女喊道。
水尊玥望向瑶池中央的少年,刚才已然干涩的眼泪此时却如喷涌的泉眼,但硬是被他生生地堵了回去。
那涅罗慢慢凑近他,正待要伸手触碰那凝脂玉肤时,突然一股醉人的香味扑鼻而至,一下惊醒过来,原是那圣油散发出的香味,那能叫人五脏六腑一一溃烂的毒药。迅即收了手,哼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出瑶池,将一壶酒灌下肚去。
那少年自是酣睡,仿佛一切事物尚不能扰乱他的清梦。不过片刻,大殿上又是歌舞升平,欢笑如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