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主殿,众嫔妾看着满脸悦色,大踏步走进来的男人,俯身行礼问安,只是阿泰尔蓰辰不理会,直径走到卧室,看着坐在床边的女子,唤了句媛儿,便坐到她的身边。阿泰尔蓰辰搂着祢慕媛,满眼欣喜。
祢慕媛看着不复这几日面容阴沉而是带着喜悦的阿泰尔蓰辰,眼底湿润。成亲五年,她盼了多少个日夜,喝了多少汤汁药水终于怀上,在得知有喜的那一刻,她激动得手覆盖着平坦的肚子不知如何反应,直到府医离去,耳边传来一声声半真半假的道贺声,才猛然发现自己满脸泪水,拿起帕子擦掉脸上喜悦,眼底仍带着水光地看向围着她床头的那些姬妾们,面带笑容地看着她们脸上带着似真似假的喜悦和满口的掺真拌假的祝贺,祢慕媛真心收下她们那半真掺假的祝贺。
“殿下,臣妾终于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太子府不是没有子女,却都不是她亲生的,看着那些姬妾诞有自己的孩儿,她是百般羡慕也时常幻想自己的孩儿,如今,终能遂了她的愿。
“是,媛儿,孤终有后已!”阿泰尔蓰辰心情也是激动万分,音量不自觉的提高好几度。
站在卧房外的众嫔妾自然听到从房里传出来的那道激动与喜悦的声音,那些育有子嗣的姬妾咬咬牙,眼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不甘和嫉妒!
南盟有个自建国就定下的规定,只有嫡妻生育的子女才能称之为后,在嫡妻诞下嫡子女前,侍妾生育的子女一律不得记入族谱,待嫡妻育下嫡子女后无论侍妾所出子女年龄多大都必须排在嫡妻子女后头,都必须称嫡妻所出第一个子女为大,其余才按年龄排位称序。所以在南盟称呼年龄比自己小的人为大哥或大姐的现象比比皆是,无须大惊小怪。
没有生育子女的侍妾们则各怀心思,心中各有谋划和算计。
侧妃迩蒙倩柔嘴角翘起一丝算计的笑意。
殿外,阿莫看着走来的是皇后身边的翠萍,赶紧走下台阶,恭声道:“翠萍姑姑安。翠萍姑姑,太子和太子妃正在殿内。”
翠萍看着恭恭敬敬的阿莫,笑道:“太子妃娘娘可好?娘娘听到太子妃娘娘有喜可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是是是,是天大的好消息,太子妃娘娘无碍。”到了门口,阿莫满脸笑容笑着道,“姑姑稍等,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阿莫看着翠萍点点头便走到殿内禀报,不一会儿就出来,对着翠萍道:“太子太子妃有请,姑姑请进。”
殿内的众嫔妾自然又是对着翠萍行半礼问安,翠萍也一一对着众人行礼,才走进卧室。
“奴婢给太子太子妃请安,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翠萍脸上堆满笑容地给坐在床榻上相依偎的俩人行礼。
“姑姑免礼。”阿泰尔蓰辰抬手虚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谢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禀太子太子妃,陛下听闻喜讯龙颜大悦,皇后娘娘亦是万分欣喜,特命奴婢带来各种安胎补身补品,还有御医三名及有经验的婆子十名,特来伺候太子妃娘娘安胎养身。”
“儿臣谢过父皇母后。”阿泰尔蓰辰起身对着皇宫方向一拜。
祢慕媛也要起身谢恩却被翠萍拦下,“娘娘如今身子不便,陛下和皇后娘娘已免了娘娘各种礼数,也不必进宫请安,让娘娘只管安心养胎,并交代奴婢接下来直到娘娘生产皆由奴婢服侍娘娘左右。”
祢慕媛听此有何不明白的,眼底一片感动,转头对着皇宫方向点头诚恳地道:“谢父皇母后恩典。”转过头看着面带笑容的翠萍,言语里满是依托:“有劳姑姑了。”
翠萍也很是自然地接受太子妃的嘱托,笑着点头。
门外的姬妾们自然也听到翠萍的话,除了嫉妒再没其他情绪。
侧妃迩蒙倩柔,眼底有一丝不甘,如此她刚心中想的计策就难以实施了,她也没那个胆量去收买那些婆子,不暴露还好,一旦被她们揭发那她就完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众姬妾还想留在主殿多看太子几眼,就被翠萍以太子妃需要静养安胎的理由给遣出去,众人不甘地看了看比她们住的院子还富丽堂皇的主殿,都揣着各自的心思回到自己的院子。
傅敏弗站在自己院子里,看着一旁的桑树出神,如今太子妃有孕必让太子又看重几分,而她的父兄前几日被陛下以莫须有的罪名撤了职,她在这东宫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太子也不再正眼看她一眼……如此,讨好太子还不如讨好太子妃……
“姐姐。”身后传来一道女音。傅敏弗转过身,看着来人,淡淡一笑,“芷儿妹妹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闲来无事,在屋里闷得慌,就出来走走。”艾何芷儿摆摆手,表情也是闷闷的。
俩人身边的侍女对着彼此的主子行礼问安,又互相见礼。
傅敏弗看着年仅十五岁,一副天真浪漫可爱模样的艾何芷儿,不由得想起家中的小妹。出神间就被艾何芷儿挽着手拉进房里。
侍女为两位主子倒茶便退了出去。
“弗姐姐。”俩人落座,艾何芷儿看着傅敏弗,有些试探地问道:“太子妃有孕,姐姐怎么看?”
傅敏弗闻言浅笑:“自然是好事,还能怎么看?”
“姐姐,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艾何芷儿微微拧着眉。
“呵呵,妹妹有何想法?”
艾何芷儿想了想,看了看关紧的门,凑过身,对着傅敏弗小声地道:“姐姐,如今太子妃有孕,不能服侍太子殿下,那些夫人姬妾这会子可都在想着法子如何引太子注意,赢得太子欢心恩宠,姐姐,我不信你没想过。”艾何芷儿眼睛紧紧盯着傅敏弗看。
傅敏弗垂眸,淡笑道:“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的境地,就是要争要抢我也争不过人家,抢不赢人家。”
“姐姐的姿色那也是东宫数一数二的,如何就抢不过那些人?端看姐姐有没有那个心罢。”
傅敏弗摇摇头道:“我如今孑然一身,父兄皆无官职在身,我于太子而言毫无助力,就是赶着在太子面前献殷勤,太子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倒是妹妹你,可和那些人争上一争。”
“唉,我何尝不想争一争,只是那迩蒙侧妃……算了不提她了。”艾何芷儿眼珠子一转道,“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东宫后院中馈还不知道会落入谁手呢?姐姐且等着看吧,不知又要生出些个什么事端来。”看着傅敏弗若有所思的模样,艾何芷儿敛下眼睑,抬眸笑道:“我约了莹姐姐就先回去了,姐姐有空多到我那儿坐坐。”
“如此,我便不送了。”傅敏弗起身道。
“告辞了。”艾何芷儿对着傅敏弗蹲蹲身,就离开。
傅敏弗看着看着艾何芷儿离开,重新坐下,看着面前的半杯茶水出神……
元和院。
“见过艾何奉仪。”
屋内正歪在贵妃榻上的伊恩胡莹听着门外的婢女的问安声,抬眸看向一旁站着服侍的婢女,那婢女点点头,走过去开门,对着艾何芷儿行礼,带上门,守在门口。
“芷儿妹妹,如何?”伊恩胡莹坐起身,对着和她行礼的艾何芷儿问道。
艾何芷儿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摇摇头,眼底不屑,语气也是那般的轻蔑:“如姐姐所料,那傅敏弗连争都不敢呢。”
“呵,果不其然,是个胆小的。”伊恩胡莹躺会贵妃榻,轻笑。
“莹姐姐,我看她倒像对掌后院大权有想法。”艾何芷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哦?她可说了什么?”
“倒没说什么。我不过是提了一句,就看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呵,胆小还是个贪的。”
“就是。”艾何芷儿撇撇嘴。
“对了,我父亲已经帮着将你父亲提为兵司副官了。”伊恩胡莹闭着眼说道。
闻言,艾何芷儿眼睛闪着光芒,激动的可爱的脸蛋通红,“谢谢姐姐!妹妹愿为姐姐效犬马之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快起来,你我之间哪用得着如此。”伊恩胡莹侧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艾何芷儿,撑起身,抬手虚扶一下,笑着道。
“是,姐姐。”艾何芷儿站起来,提了提裙子坐到贵妃榻边看着伊恩胡莹问到:“姐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伊恩胡莹看着艾何芷儿眼波微闪……
东宫主殿,阿泰尔蓰辰早已离开主殿,回书房继续处理交代事情。祢慕媛激动过后,自然就是要为自己孩儿做打算,如今虽然有三名御医轮流脉诊,又有十名精干的婆子安排她的饮食,还有翠萍在身边照顾着,不怕有人在她的饮食上做手脚,却也难免会有百密一疏的情况……“忽儿!”
“娘娘,奴婢在。”忽儿推门进来,在床边三步远站定。
“忽儿,你让赫尔和巴尔一个监视给本宫做膳食的婆子以及检查每日采买的菜食肉食,一个监视给本宫浆洗衣物的奴婢婆子,每日用的水都必须仔细地检查一遍。还有,膳食衣物经过谁人的手都要事无巨细一一记下。”
“是。”
“你挑些靠得住会来事又机灵的婢子给她们打下手。”
“是。”
“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祢慕媛望着床顶,应该不会有差错了吧,手抹了抹依旧平坦的肚子。睁着眼睛仔细思索着还有没有遗漏不周到之处,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书房。
众人看着面带笑容的太子,心中连日来的惶恐战兢消了一些。
户贺其站了出来,谄媚笑着道:“恭喜太子喜得嫡子。如今因为太子妃娘娘有喜,局面大为改观,陛下亦不会对东宫多加打压。”
阿泰尔蓰辰满眼笑意,点点头道是如此。
惠普想了想,站了出来诚恳地道:“殿下,虽然局面有所改观,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多加防范才行。毕竟陛下对东宫已有不满忌惮之心。”
阿泰尔蓰辰眼里的喜悦慢慢褪去,点点头道:“惠普爱卿提醒的是。如此,之前谈论的依然执行。那歌颂父皇的颂词和传于民间的工作就有劳惠普。”
“臣下不敢,臣下遵命。”
“至于二弟那边……就有劳卢卿。”
“臣下遵命。”卢谋清站了出来,抱拳低头,眼底闪过光芒。
待众人退下,阿泰尔蓰辰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凤眼一点一点聚起杀意……从一开始他没在意民间对他的称颂,待发展到后来不可收拾的局面时,他才恍然,这是有人给他下套!而他竟被这么的迷糊蒙混过去,待他清醒要压下那越来越旺盛的名声时,已为时已晚,他的父皇已经毫不留情地对他出手,折毁了他不少能臣爱将,收走他手上几乎所有的权力,削弱了他的势力。而给他下套的这个人就是他日防夜防的三皇弟!
好!好得很!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有这么深的城府和手段!他这一招打得他措手不及啊!也让他陷入僵局!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有他破局的方法,如今加上上天的眷顾让他喜得嫡子女,他终将能扳回一局!三弟,孤相信,你将会是孤手中的猎鹿!
倩柔院。
迩蒙倩柔站在鲤鱼池边,一小把一大把地往池里扔饲料。看着成群抢食的鲤鱼们,迩蒙倩柔龙眼微眯,皇后这般郑重其事的派这么多人来服侍祢慕媛,必是防着他人对祢慕媛肚子里的胎儿动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要对祢慕媛下手可就难了…又往池里投掷一把饵料,看着瞬间被抢光的饲料,抬起晶莹白皙到反光的玉手挥退一旁捧着饲料盒子的婢女。
迩蒙倩柔看着没了饲料依旧在她跟前挤成团的鱼儿们,嘴角微勾,计上心头,转身往屋内走去……
皇宫凤羽宫。
丫鬟玉珠正用绸缎给余氏细细地染指甲,顾盼生辉的凤眸盯着面前的琉璃灯盏忽明忽暗,她的小儿子对她的大儿子出手,这也是前几日她才得知的,没想到,她的小儿子也有这般手段和心机,如今她俩个儿子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她的小儿子她是打心里疼爱的,而她的大儿子却是她用心教导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终究还是到了取舍的地步了吗?
余氏盯着泛着光的指甲眉头微蹙,难道就不能相安无事?相安无事……呵,余氏冷笑了一声,是她想错了,皇家兄弟哪有相安无事的,有罅隙不过是迟早的事罢,只不过这和她预算的有出入,即使有罅隙也不会闹得你死我亡的境地,顶多老死不相往来,一个在都城一个远在封地……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余氏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导致兄弟俩互不相容,终究归结于皇权的诱惑。余氏静静的看着染得艳红的指甲,皇室向来无亲情可言,兄弟反目古来有之,只是事情发展得有些快,有些事情像是渐渐脱离她的掌控,这让她感到有一丝不安感。只是……呵,从来没有她掌控不了的事情!
眼前眼里充满诱惑的红色,余氏不由得想起这些年来为稳住后位,保住儿子的太子之位自己走过的腥风血雨路,她为了权利和荣华不惜双手沾满鲜血,就像这艳红的指甲,红得让人心怵却又让人心神向往。
正走神间,一宫婢走了进来,对着余氏恭敬地道:“娘娘,今晚陛下歇在西姆贵人那儿了。”
余氏凤眸平静无波,挥挥手,那宫婢便退身下去。
到如今,她膝下已有二子,不怕后位不稳,那些个花蝴蝶只要不挑衅她,她不在意她的丈夫歇在谁那里,她才是他的正妻,她才是一国之母,她才是这南盟最至高无上最尊贵的女人!那些个妃嫔不过是帝王的玩物,她何必和猫狗计较呢?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真以为皇室之中有真爱不成?又一个蠢货!
起身缓步走向主卧,看着母狮慵懒卧地而睡图文雕花金丝木床,这象征着南盟女人最尊贵无比的身份的图案,抬手抚摸屏上雕刻的纹路,嘴角的笑容带着自信和贪婪,这才是她想要的!
东宫。
深夜,祢慕媛带着一大群侍从缓步走向书房。
“媛儿!”从书房出来的阿泰尔蓰辰远远的便见着如今是整个东宫最宝贝的女人,快步走上前,邹着眉头,不悦地责备地看着笑吟吟看着他的女子,轻斥道:“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让底下的人走一趟就是。”
看着有些不悦的阿泰尔蓰辰,祢慕媛浅笑盈盈道:“殿下日夜操劳,臣妾为殿下炖了汤羹。”
听着自己的妻子这般说,想要训斥却有些不忍,只紧皱着眉头依旧不悦地看着面前虽长相一般却雍容华贵的女子。
见着阿泰尔蓰辰这般模样,祢慕媛也没生气,上前轻轻地抱着阿泰尔蓰辰的胳膊,有些讨好地道:“殿下不必担心,臣妾喝了安胎药,又有紫鸢姑姑随同,姑姑也说了,走动走动也对胎儿有好处,殿下莫生气。”
听了祢慕媛的话,阿泰尔蓰辰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动了些,看向一旁的翠萍,见着翠萍对他微笑点头,才抬手轻拍抱着他胳膊的玉手道:“还是小心为好。”
“是。”听着阿泰尔蓰辰带着关心的语气,祢慕媛满心感动。
看着祢慕媛乖巧的模样,阿泰尔蓰辰点点头,对着那低着头的一干侍从冷言道:“太子妃无论去哪儿都必须仔细照顾,若有闪失,孤摘了你们的脑袋!”
呼啦啦的跪倒一片,“是!奴婢(才)定仔细照顾太子妃娘娘!”
看着诚惶诚恐的众人,阿泰尔蓰辰不再理会,牵着祢慕媛的手越过众人往主殿走去。
暗处,同样带着婢女随从,拎着食盒的迩蒙倩柔,眼含冰霜,看着走远的阿泰尔蓰辰和祢慕媛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往回走,“扔了!”
身后的随从们很自觉的低下脑袋,自动落后几步,亦步亦趋地跟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