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里,翟珝正坐在浴桶里,闭着眼,享受侍妾的服侍。
青衣男子拿着毛巾仔细的给翟珝擦洗臂膀和后背,想起自家王爷对那乌王的眼神,儒雅的声音带着酸溜溜语气道:“王爷,今晚那乌王对您这般无礼,奴看着都觉得生气,王爷却对那乌王依旧和气,王爷还没这么对待过任何一个对王爷无礼的人呢!”
“那可是北冥的王爷,身份尊贵不必别人。更何况……”想起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原本闭着的丹凤眼瞬间睁开,眼底有着贪婪和欲念!笑道:“更何况,他可是本王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儿,本王如何忍心对他发脾气呢!”
“那乌王确实长相出众!咱们王府中还真没有一个容貌能比得过乌王!”
“青衣,本王要那乌王当本王的王妃!”充满磁性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
“王……王妃?!王爷,那乌王可是北冥的王爷,况且又已经成了婚!”青衣秀气的脸满是不可思议,眼底带着嫉妒。
“那又如何,只有本王不想要的,就没本王得不到的!”狭长的丹凤眼写满了志在必得!
小青听着翟珝那志在必得的语气,酸溜溜地道:“那乌王真有福气!”
坐在浴桶里的翟珝转头看着满脸醋意的侍妾,笑道:“怎么,又吃醋了?那乌王还没进门你就这般模样,到时本王专宠乌王,你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王爷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奴才不会闹翻天,奴只会一剑抹了脖子,眼不见为净才好呢!”青衣懂得如何讨得翟珝欢心,所以他比他的哥哥更受翟珝宠爱。语气半开玩笑,流转的眼波带着抱怨和讨好。
翟珝看着他这模样,哈哈大笑,站起来,挑起青衣的下巴,看着面前人儿眼底的那抹爱慕,道:“即使有了新欢,本王也会记得你这旧爱的!”说完低头,狠狠地吻下去,一室旖旎……
御书房。
“翼王翟珝真这么说?”慕容渊紧皱眉头,知道翟珝是个好男风的,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毫无忌讳,寻常人想掩饰都来不及,这翟珝却是这般随心随意,不顾外人的看法!除了不可思议,慕容渊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这一刻他对翟珝的看法。
“回陛下,那翼王确实是这么说,没有乌王他就不出席接风宴。”刘源道。
“你们刚刚说,今晚你们见着慕容痕了?”慕容渊看向赵谦。
赵谦道:“回陛下,臣等正在香满楼歇脚,就遇见乌王和乌王妃也进了香满楼。”
“慕容痕有何反应?”
“乌王既没有让臣等免礼也没有跟翼王打招呼。是乌王妃替乌王招呼的。那翼王还敬乌王一杯酒,但乌王目中无人,并没有理会。”
“后来呢?”
“后来,许是王妃身体不适一直咳嗽,没一会儿乌王就带着王妃离开。”
慕容渊听完,静静地思索着。就暗探的禀报,这慕容痕一直在王府里安守本分,并没有任何异常,可他却总觉得这过于安静,过于安守本分就有些不正常了。哪有一个亲王从不与外人交往,哪怕是拉拢朝臣他都没有做过,这是自暴自弃还是另有谋划?慕容渊拿不定主意,他不清楚慕容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接触过,或许他可以借这次的接风宴试探试探慕容痕。
“朕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宴请的名单上就加上慕容痕……还有蒋玉蓉。”
刘源和赵谦都感到疑惑,却不好多问,只道:“是,臣遵旨。”
第二天,慕容痕和蒋玉蓉就收到宫里发来的请帖。蒋玉蓉奇怪,这慕容痕从未被邀请出席过任何宴会,怎么一个接风宴就宴请他们俩呢?
书房里的慕容痕看着手里的请帖,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慕容渊不了解他,可他却很清楚慕容渊得到行事风格。慕容渊手下那些愚蠢的暗探在他这儿 探不出任何消息,所以慕容渊就想借用这次接风宴好好会会他!呵,他倒是可以出席宴会,就是不知道慕容渊能不能探出个子丑寅卯来!大手稍稍握紧,那金龙滚边的请帖就化成碎屑!
“王爷,据属下探知,让王爷出席宫宴是西河翼王提出来的,西河翼王说……”忍二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对上那一双犀利的鹰眼,以最快的语速说道:“西河翼王说,如果王爷不出席接风宴,他就不参与宫宴。”说完低头不敢看前面主子的神情。
忍二在心中诽谤,这西河翼王真是个怪胎,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真是有毛病。想起忍一和他说昨晚的事,忍二看了看自家主子那让所有男人都惭愧的俊颜,敢觊觎他家主子美貌的翼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王妃说得对,得离翼王远点!忍二忍不住脑洞一开,想到自家主子承欢……呸呸呸!他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能这么诋毁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呢!该打!他家主子是什么身份!要承欢那也是翼王承欢于主子!啊呸!那臭不要脸的老男人也配?!
慕容痕看着面部变得极其扭曲的忍二,挑眉,挥手让他下去。
忍一在暗处看着忍二面部扭曲身体僵硬,同手同脚的走出去,就知道这不着调的兄弟又在胡思乱想。
坐在椅子上的慕容痕回想起昨晚那女子搂着他脖子的和他说悄悄话的场景,俊颜微红,从抽屉里拿出还未雕刻好的玉石继续雕刻。
承诺要给慕容痕做布娃娃的蒋玉蓉,自那天之后就开始着手制作。看着那张慕容痕画的卡通人物,还要求她依样做一个布娃娃给他。说实话,蒋玉蓉心中是欢喜的,这说明,慕容痕心中已经接受她了,她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蒋玉蓉一手拿着布料,一手拿着剪刀,仔细的裁剪。想起接风宴的主角翼王,昨晚那翼王对慕容痕的眼光可是很感兴趣, 翼王又是个酷爱男风的人。而慕容痕却是个从小没人教导许多常识还是一知半解的状态,对于情感更是白纸一张,有些事若不好好引导,他是会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远,虽然已经走偏得离谱,但能将他拉回来就拉回来,不能拉回来就尽量在歪路的半道上另辟蹊径将他引向正道。
虽然昨晚上她一个劲地跟慕容痕说远离翟珝,慕容痕也一个劲地跟她说‘好’,可她还是不放心,他对情感全无概念。倘若那翼王对他百般纠缠,千般引诱,那……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中的剪刀忽然被夺走,蒋玉蓉抬头愣愣的看着悄无声息的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慕容痕眼光淡淡的看着看向他发呆的某女,鹰眼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似生气似关心。
蒋玉蓉看向慕容痕手中的剪刀,发现刀尖有一丝红色,再看看自己的手,原来她想的太入神,差点拿剪刀剪自己的手,还好慕容痕的出现才没剪成,却也划了一道小小的伤痕。
蒋玉蓉用力挤出几滴血,拿出帕子擦了擦,这才抬头看着似乎带着生气的神色看着她的慕容痕,讨好的笑了笑,伸手将慕容痕拉到身边,让他坐下。笑着歉然道:“抱歉,想得太入神,让你担心了。”
“想什么?”慕容痕坐到蒋玉蓉身边,看着她尖细的食指那道红痕问道。
“我在想……”蒋玉蓉水眸微转,不答反问道:“阿痕,你对翼王翟珝是怎么看的?”
慕容痕看着蒋玉蓉,不解,想了想道:“人才。”
“……”蒋玉蓉想了想,在脑中组织了下语言问道:“阿痕觉得正常的夫妻模式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呢还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
慕容痕想了想又看了看柔美的蒋玉蓉道:“男女。”
蒋玉蓉的大眼睛闪了闪,又问道:“那阿痕觉得像翟珝那样男人喜欢男人是正常的吗?”
慕容痕看着认真询问他的蒋玉蓉,想了想老实的回道:“或许。”
蒋玉蓉一幅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对着慕容痕认真的说道:“阿痕,这世上呢,被普罗大众所接受的情感除了亲情友情还有爱情。亲情有两种,一种就是父母子女之间,兄弟姐妹之间因为血缘关系而产生的一种紧密亲密的情感;另一种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却组成家庭的男女关系,也就是夫妻关系。”
“你我?”慕容痕问道。
很好!“对,就像阿痕和我一样。咱俩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夫妻,所以我们也是彼此的亲人。亲情是爱的一种表现。夫妻间的情感除了亲情还有爱情。爱情呢若说它复杂没人能说得清它究竟是什么像什么,一百种人有一百种对爱情的解说和认识,若说简单点爱情就是喜欢的深层情感,而爱情的深层发展就会上升为亲情。爱情呢,我的理解就是,不仅仅是简单的俩人两情相悦,而是我把对方当成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对方已融入到我的生命里,我离不开对方,我会和对方同甘共苦。若要具体化那就是时时刻刻我都会为对方着想,为对方打算,我的喜怒哀乐都会随着对方的情绪而变动,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第一个想到的会是那个人,我会无怨无悔地为对方付出,毫无保留地为对方做贡献,无论对方走到哪里我都会不离不弃。”
蒋玉蓉看着安静地认真听她说话男人继续说道:“阿痕,在这个社会被世人认同且肯定的爱情是存在于男女之间的。像翟珝那样被称为断袖之癖或龙阳之好的男男之间的欢爱是不被世人接受的,在世人眼里那是不正常的,甚至被认为是伤风败俗的。这样的人会有两种心理表现,一种就像翟珝那样内心极其强悍,他不怕世人的眼光,不怕世俗约束,他敢作敢为,像翟珝这样无所畏惧的人很少;另一种人的心理表现就是截然不同的了,他们很在意世人的眼光,他们会极力掩饰,他们会觉得这是一种难以启齿的情感,只能偷偷摸摸的,甚至会因为世人的眼光而觉得自己是怪胎是怪物,认为他们的情感不被世人接受所以不能够正大光明的进行,他们的顾忌会很多,因此他们内心会很痛苦。”
蒋玉蓉看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慕容痕,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道:“说这么多,阿痕,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在世人眼里男女之间的爱情是正常的,断袖之恋是不正常的;男女的夫妻关系是正常的,男男的夫妻关系是非正常的。你能明白么?”
慕容痕看着温柔地看着他的蒋玉蓉,点点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些话,更没人教过他什么,这种感觉很奇特。
说了这么多话,蒋玉蓉觉得口渴,起身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看着杯中荡漾的水纹,蒋玉蓉觉得今天和慕容痕说这一席话只是想让他知道同性恋在这个封建社会是不被允许的,会被人耻笑,让他对翟珝有防备戒备之心,让他了解这个被世人认为正确的情感游戏规则。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在这个对女子十分残酷不公的异世里,除非你的丈夫给你休书,你才有重获自由的机会。当然如果你胆量够大,休夫,可以。只是你得到的结果便是你自由了,但你的家人和你都会沦为官奴!所以至今从来没有发生过女子休夫的事。她不想连累蒋文浩和窦氏,她更不想和一个同性恋的男人过一辈子!
因此她只有俩个选择,第一个是她不管不顾任由事态自由发展,到时坐等慕容痕的一纸休书,且不说她的下场会多可悲多艰难,单说她在这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是无用功的了;第二个是给慕容痕灌输这个世道的情感规则,让他也戴上有色眼镜,那么她之前的努力就不会浪费还能继续舒适的过上她和他的日常生活。
蒋玉蓉连续喝了两杯水,倒了另一杯端给慕容痕。
慕容痕接过杯子,却没喝,鹰眼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杯子。
蒋玉蓉坐回慕容痕的身边,拿起放下的布料继续裁剪……
良久,一道重金属般刺耳的声音响起:“你爱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