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婼柳听着素秋的话,灵机一动,挽着老夫人的胳膊,规劝道,“母亲,小蝶始终是您的贴身丫头,我们柳家的人,现在逐她出府,岂不是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柳家连一个丫头都调
教不好,正如姐姐说的,她要真是死性不改,在做出什么坏事来,我们柳家岂不是要成为四方笑柄。”
“母亲,”素秋敛眉浅笑,缓缓说,“只罚她一人实在是太轻了,我怕这府里藏私的大有人在,倒不如都找出来,一并交给朱统制,朱统制为人正直定会秉公办理,定饶不了他们。”
老夫人本是态度决绝的,听了素秋的一番话,反倒大失了方寸,本来只是想逐她出门,竟不想这背后还有这么多顾忌,细心想来,这小蝶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天大的错也只能由自己说、自己罚,打狗还要看主人,事情果真闹大了,轮到别人对其指指点点的,自己面上也挂不住,不由得皱着眉头。
再看看小蝶,此时的她已经是惨白着脸,如同翻塘的死鱼,呼吸困难,瞪着眼只待死亡。
“母亲,”婼柳打量着她的脸色变化,知道她心意已是摇摆,只是素秋的话说的太绝只叫她下不来台,便心领神会转着弯说“母亲,这小蝶怎么说也是您的贴身丫头,跟随了您这么久了,您的起居饮食在这府里怕是只有她最熟悉了,果真逐了她出府,一时间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儿来伺候您,再说了您是菩萨心肠,柳儿就不信您还真的与她没有几分情意,忍心送她吃牢房。”
母亲抽动着脸,若有若无的舒口气道,“即便不逐她出府,也不能轻绕过她。”
“当然,母亲说的是,”婼柳眼珠一转,轻轻道,“倒不如就打她五十板子,叫她长长记性好了。”
母亲没在说话,只是更深的舒了一口气。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蝶见老夫人已经默认,自己不用坐牢,激动不已,死死地磕着头。
老夫人似是累了,面色疲倦,下意识的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发出一声轻轻的*,阖了阖眼复又睁开,眼角瞅瞅素秋,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最近,家里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真叫人心烦。”
婼柳赶忙替她揉捏着,缓缓道,“母亲可是娇贵的身子可别累坏了,心烦的事情交给别人就好了。”
听她这样一说,老夫人眼睛一亮,思忖片刻,道,“柳儿啊,您愿不愿意替为娘分担些?为娘将这烦心的时交给你如何?”
婼柳面容娇红如果,微微低下头,直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脸,看不分明是何表情,须臾,她羞赧的抬起头来,眼里弱弱的闪着喜悦道,温柔的说,“柳儿愿意。”
“好好好,有你掌着家,我便是放心了,可以好好的享享清福了。”母亲面色清朗开来,脸上笼着满满的笑意,满意的说着。
“谢谢母亲,柳儿会好好做的,不会叫母亲失望。”婼柳如蜜的声音承诺着,眼里一抹异样的光彩没人察觉。
“嗯,”老夫人突然灰着脸,佯装伤心难过的样子,叹口气道,“母亲现在对柳儿你很失望。”
婼柳一脸信以为真的表情,天真的看着老夫人,支支吾吾、楚楚可怜道,“柳儿是哪里做的不好?”
老夫人斜着一双眼睛宠溺的看她,叹道“别的老人家在我这把年纪已经是膝下承欢、弄孙为乐了,那才叫享享清福,你说我这孤家寡人、形单影只的一把老骨头闲下来干什么?你说是不是你叫我失望了。”
婼柳娇滴滴如含羞草一般,徐徐的摇着母亲的衣袖,声音轻若空气、柔若蜻蜓,“婼柳会努力不叫母亲失望的。”
“小姐,”雪雁看着婼柳一言一行,心中只觉得她装可怜、明明不怀好意、蛇蝎美人,气愤的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痴痴地叫唤了素秋一声。
小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其他别的什么事本与她无关,见正一言一语的两人被雪雁不合时宜的一声叫唤打扰,素秋眼光暗暗的,轻轻的说了句,“没什么事,素秋便先走了。”
得到母亲的允许,素秋对着婼柳笑着点点头,便转身碎步走开。
“小姐”雪雁不急不慢的跟在她身边试探着说,“小姐,您刚刚吓死雪雁了,雪雁从未见你如此凶过、狠心过。”
“不过是激将法罢了!”素秋不咸不淡的说。
雪雁心中惆怅,不由放慢了脚步,怔仲片刻,几步又跟了上去,心疼的责备说,“早就知道小姐您不会是真的如此狠心,原来真是在帮小蝶,可刚刚雪雁看见小蝶的眼神了,是充满恨意的眼神,小姐您这样‘另类’的帮法实在不是常人所能理解接受的,今日帮了小蝶反倒被她误会记恨,太不值得了。”
素秋转身看着她,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安慰的笑笑说,“人在做天在看,但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小姐,”雪雁弯弯的睫毛上沾着点点泪滴,她看着素秋许久,想说些什么责备的话,可还未出口便只叫那些话净化在小姐如溪水般潺潺流淌的眼波里,蒸发成雾气随风飘散。
素秋柔和的目光渐渐地淡了下去,自己今天得罪了不单单是小蝶,怕是自己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得罪的会是整个柳家的人,只是……自己就真的狠不下心。
下一秒, 素秋抬起目光在雪雁稚嫩的脸上流淌,穿过她看见她身后的一抹洒在地上的影子,那已不是小小的一团,已是倾斜的满地。不由得闪过一丝念头,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雪雁,可以让人伤害自己,但决不可以让人伤害自己身边的人,一定要,一定要好好保护身边的每一个自己在意疼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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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倾斜,星月成玦,满地的残败,一夜的清凉。
素秋独自去看了婼柳,回来的路上不免又是一个人,老夫人的生辰将近,这是婼柳接手掌家以来第一件大事,自是马虎不得,她很是紧张生怕出了什么茬子,素秋安抚着极力帮着她。
一个人静静的走过花园里,没了魂魄一般,丝丝恋惜、红尘渐远,素秋只觉的身心漂泊,如同是在茫茫大海里没有方向。耳际传来阵阵忧伤的琵琶声,那是等候着远征丈夫的女子,依着门框的眉目如画、婆娑泪眼、易冷了红妆,亦是绣着牡丹的痴情女子,明明是极其熟练的的手法,却是刺绣每一针,每一针的疼,只盼良人早归、结的同心、闲来续茶。
何时,自己变得像个怨妇了,素秋痴痴一笑,低吟浅唱道,“早知如此绊人心,倒是当时莫相识。”
一袭素衣,一曲愁肠,素秋步履轻盈,好似踏水乘波而行,无声无息的回到院里,正要推开门,只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推开门,只见雪雁呆呆的站着,脚边是婼柳送的玉人,已是碎了好几块,那光洁的碎片正折着光,映着雪雁慌张失措的脸。
雪雁听见动静,猛地抬头,只见素秋站在门口正静静的在看着自己,心下一紧,却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楞楞的站着,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向素秋行礼,一派失魂落魄的样子。
素秋粼粼的眼波无声无息的荡漾着,悄悄地划过雪雁,慢慢走上前去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一片片拾起那些碎片,亦是没有说话。
“小姐……”雪雁急急地上前帮忙收拾,此刻,她的心中似有群魔乱舞,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只是一片哄乱,一边收拾她一边偷偷的打量着素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收拾。”素秋上下嘴唇,却是说出这样一句。
雪雁一愣,慌张的轻笑一声,没有理会她,仍是忙碌的收拾着。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收拾。”素秋冷冰冰地说,没有抬头看她,却明明是一脸的不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