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门上,还没有敲门,早就有人看见她了,那是家里的仆人,那人给她开了门,看她落魄的模样,吓的大叫一声,便要去叫先生,她却虚弱的笑笑,制止了那人,那便要搀扶她,她笑着由着他扶着,那人在她耳边说了些关切的话,她到底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客厅温柔的灯光似陈良美酒扑面而来,将她的心都熏的醉了,她便在这沉沉的醉意里缓缓上了楼,她的房间,他们的房间亮着灯,她轻轻着走到门前,一颗心中却忽而忐忑了,好似怀揣着一个小兔子,鼻子无端端的酸了,她缓缓的伸手推开门,喑哑道,“兆麟,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微醺如酒,沉入屋里朦胧如梦的灯光中,耳旁没有回应,她晃了一秒,拨开眼前一拥而上的水雾,望见了他挺拔疲倦的背影,他正坐在她习惯的位置,微垂着脸一动未动,略显消瘦的影子静静在地上颤抖着,胸口一起一伏,发出细小的喘气声响,他……睡着了么。
她嘴角上扬,悄然绽放一朵绚烂明媚的花,嫣然走近他身旁,一步步走的极缓极轻,毛绒地毯铺在地上,她踩着上面就像是踩着棉花上一般,原本计划着扑进他怀里的,但是这一刻,她只想伸手抚摸他脸,微微有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经过他的眼角,打在她瓷白的脸庞,她的心徒然有些抖,她看见他的侧脸,看见他的眼睛-他黑如曜石的眼眸闪着莫名的光芒。
“兆麟,我回来了。”她半蹲在他身前,恍恍然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的目光袅袅落在她的脸上,依稀像是薄冰扑下一层寒气,瞬间,便使她从头到脚的凉了。
“你还回来干什么。”
她一阵愣然,僵硬的扯动嘴角,柔声道,“什么?”
他淡然起身,眉宇泠然,一字一句如石坠地,“姚素秋,你还回来干什么!”
“兆麟,对不起……”她喃喃说着,起身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冷,“我不该惹你生气,可是,我真的不能……不能不管他们。”
“不能不管他们?”他盯着她如水荡漾的眼睛,暮然笑道,“是他们,还是他,是方忆安么?”
“你说什么。”素秋愕然,“什么方忆安。”
“姚素秋,你还要骗我么。”他目光如刀狠狠的刮过她苍白的脸,冷声道。
“我骗你,你在说什么,兆麟,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骗你社么了。”她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她突然恨慌张,他的脸,他的神情叫她害怕,她紧紧抓住他的手,雨水顺着她湿透了的旗袍淌到两人的手掌。
他猛然大力扯开她的手,附身扬手间,哗然一声,桌上的东西悉数掉在地上,来不及反应,耳边传来他狠狠的质问声,“姚素秋,你倒是说说这些是什么东西……”
她视线颤然的望着地上,地上铺满雪白的纸片,那些是她放在屉格里的忆安为她怍的画,还有他的小诗,一张张的角落处都有他温煦的签名-方忆安。
兆麟居然翻看了她的东西,他居然那样轻易的将她视若珍宝的东西掀到在地上,她扑了上去,可是她的手湿漉漉的却又不能去捡,她只是跪在地上,望着地面喃喃说,“怎么可以这样。”
“姚素秋,你就那么舍不得,你就那么心疼,”他就站在她身侧俯视着她,居高临下的看她,从高处落下的话成了滚滚而下的山石,不间断的砸在她身上,“你就那么心疼他送你的东西,不过是几张纸罢了,不过是掉在地上罢了,你就那么舍不得么。”
素秋茫然回头看他,他脸色铁青,唇齿相颤,双手紧握,好似极力忍耐着什么,冒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烧成灰,她忽然想到了他的话,他叫她不要接近方忆安的话,就是这样,她惹他生气了,她闪烁着眼神,抖抖嘴角,正要开口解释,他却打断了她解释的机会,如针刺骨的话扎上她的神经,“你就那样心疼你情人送的东西么。”
她全然怔住了,‘情人’,他究竟在说社么,他究竟在胡说什么,她呆呆的望着他,却见他英挺的身躯豁然在她眼底放大。
他竟是伸手温柔的抬起她的下颚,对准了她的木然的眼睛,声音香醇如酒,只将她迷惑,嘴角微动,他说,“你怎么不说话了,啊,你说啊,姚素秋,你就那么在乎你小情人送的东西么……”
“你胡说什么……” 只觉得一股寒流通体而过,她浑身发颤,眼底倒影着他一张脸,眉梢是他骇人的笑容。
“我胡说,我胡说……”他松开了她的下颚,猝然收敛了笑容,随手毫不怜惜的抓起一张画,她徒然瞪大了眼睛,就在那睫毛一眨的片刻,她耳边贯穿着纸张撕裂的声音,面前飞起了似雪满天的碎小的纸片,那纸片伴着嗤剌剌声音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眼睛上,微微划伤,她的眼睛刺刺的痛,透过刺痛,她看见他盯着她的眼睛,略有讽刺的伸手去捡幸存的画作,她条件反射的抓住他的手,惊叫道,“不要。”
“不要什么,你不是说我胡说吗?”他停止了动作,将纸丢在一旁,大力将她拽起,钳住她瘦弱的肩头,手指几乎将镶进她骨头,任由她的发丝凌乱的铺在他的手上,只是一声一声渐然抬高了音量,“你说,你们这样背着我往来多久了,你在我的身边想着别的男人多久了,你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和别的男人私会多久了。”
“沈兆麟,” 素秋骤然明白,明白了就痛了,这一刻,她浑身都痛,痛的房间里的摆设开始晃荡,痛的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了,她喉间滚烫,滚烫的话脱口而出,“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来侮辱我……”
“侮辱你,你敢说你没有背着我和他来往,你敢说你没有偷偷摸摸和他在一起!”
“我和方忆安只是朋友,我和他社么都没有,只是朋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