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云层压在瓦灰色大楼的楼角,宏伟*的的市政大楼临路而立,红木大门高敞着,两边执抢而立的年轻侍卫,灰色侍服、敛眉怒目,艳阳携着两旁灌木的碎影落在他们铮亮的皮鞋上,好似一双刚劲的手誓要将他们移动,却始终也撼动不了他们分毫。
兆麟身姿淡然的坐在漆黑皮办公椅上,清锐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正对面墙上悬挂着的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世界诸国规模巨大、旷日持久的混战刚刚落下了帷幕,大局未定,最大的赢家却已经蠢蠢欲动,按耐不住通告各国参加所谓的战后维和会议,实则是要将这个世界从新洗牌,让输的国家再无翻身之日,将弱小的国家划入囊中,身为战胜国的中国虽是南北分裂,然则军政府和北平政府却也磨合组成代表参加……
北平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参加和会的北平官员经过和西方诸国的数日商讨,已经决定在各国就中国领土、关税等厉害问题拟定的‘卫华和约’上签字了,面上卫华,实则危华!中国辽阔的疆土早在清朝就不复完整,但凡妄图改变世界版图的人,都对中国这块肥美却不堪一击的地方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本就属实,隐忍至今,终究衡量了厉害,提出这份可以将中国分刮干净、一举覆灭的‘卫华合约’。
他嘴角敛着重重的寒气,眉角凝着厚厚的白霜,北平政府简直就是无知无能的废物,他徐国辉简直就是个自绝坟墓的蠢材!此翻举动必定是要在国内激起轩然大波的,结果只有一个,民怨沸腾,众怒惹起,万人倒戈!
沈兆麟眼光淡漠,修长的手指左右掰着指节铮铮作响,这件不好的事对他个人来说,却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事,或者说是一个等待许久的良机,一个他和他的盟友终究可以扳倒汉军,扳倒窝囊北平政府,翻新中央政府的良机!
急切仓促的笃笃声响起,有人在叩门,兆麟沉声道,“什么事!”
“高崎先生求见。”张敬立在门口,一脸局促不安的回答沈兆麟,顺势瞟瞟身旁的高崎奥野高广,只见这个日本代表静静地站着自己身旁,一身纸白色的和服合身熨帖,没有一丝褶皱,一副黑色眼镜端在鹰钩鼻上,深黑的眼睛泛着寒光,一张镇定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拄着深红色拐杖的手指头微微婆娑着,不时地将携着黑色公文包的胳膊微微收紧。
张敬微微吞了口水,前额有些冷汗,仍旧记得这访者和被访者者之间的恩怨嫌隙,那次在舞厅,沈兆麟大胆的与高崎奥野高广讨价还价,迫使他受辱妥协,还抢了高崎奥野高广的女人,叫他羞耻难堪,可是这高崎奥野高广毕竟是混迹官场的老手,身为日本代表自然是表面功夫做得甚好,明明是吃了个大哑巴亏却不得不打落牙齿混血吞,一直不露声色。但是却也有意无意的表显出对财政厅厅长的不满,自此每次两者见面毫无例外的约在人多氛围好的场合,才不会显得许多尴尬。
张敬暗自揣测,眼下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事,不然这高崎奥野高广是怎么也不会单独拜访沈兆麟的。
‘贵客’临门,兆麟正正脸色,换上一张笑意盎然的脸,起身挺步过去开了门,草草扫过低着头的张敬,眼光定在他身后的日本人,眉角斜飞,他轻声一笑道,“难怪我说自清早左眼皮就一直跳,原来是贵客临门,高崎先生许久不见了。”
“沈厅长”高崎抬眼看他,僵硬的点点头,一张脸很平静,眼里却蒙着淡淡的灰色,胡须微动牵动嘴角吐出这三个字。
沈兆麟彬彬有礼的半弯下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迎了这高崎先生进入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虽与沈兆麟打过多次交到,到他办公室倒也是第一次,高崎奥野下意识的打量着这办公室的陈设,一套朱红色檀木桌椅摆放的肃静有致,一副巨型世界地图挂着雪白墙壁的正中央,四四方方的空间敞亮规整,看似平淡无奇、疏朗大气,然而地图下边檀木陈列架上的一排各式各样、精细特色的手枪,迎着洒脱的阳光散着金属光亮,含蓄的展示了主人的内敛心思。
“高先生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高崎奥野高广看了桌上的茶具一眼,客客气气的说,“喝茶。”
“倒不是社么好茶,想来高崎先生在贵国本土时候也是喜欢这茶的,”兆麟眉角含笑,长指拿起桌上的紫砂水壶,替他斟了一杯,“只是先生忙着和西洋人打交道,现在怕是喝着咖啡的次数比清茶多,不过,竟也怀旧没改口味。”
高崎奥野高广大笑了声,嘴角轻轻抽动着,双手接过沈兆麟递过来土红色杯子攥在手中五指发紧,傻子也能听得出来他的话中话,这话明着是说自己交际甚广、公事繁忙,暗地里却是讽刺他溜须拍马、对洋人阿谀奉承,然而高崎却忍着怒气说,“当然不会,公馆里总是备着好茶的,都是从祖国带来的,什么时候请沈厅长移驾去尝尝。”
“是要尝尝才好,也不知这日本的茶,和中国的茶有设么区别,到底是传过去的,不知道还是不是本来的味道。”兆麟漫不经心的说,眉梢沾着些倨傲神色。
高崎奥野高广干干的笑了,不知道这沈兆麟这般言语挑拨,肆意挑逗到底是何居心,这个中国人即是站了汉军的阵营,处在汉军的麾下,却不似其他亲汉官僚一般,对自己的国家俯首称臣,反倒时时有刁难的意思,是个迷雾一般的人物,总让人看不透,不敢贸然靠近,只怕他一个回马枪杀的你措手不及、尸骨无存,不过倒也十分有趣。反正只要他沈兆麟没有破坏大日本帝国在中国的计划,没有试探自己的底线,倒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毕竟是汉军的‘家事’,自己多少也是个外人,管不来也没有管的闲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