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叩门声,四阿哥把汤匙随手一丢,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培盛以为得到应允,从外面走了进来。
四阿哥冷着脸,不说话。
苏培盛偷偷瞄了一眼,忙垂下头。
四阿哥问道:“什么事情?”
“爷,他来了。”
张起麟缩着脑袋从苏培盛后面钻了出来,明明身量比苏培盛要长,可刚才若非他自己出来,四阿哥也是没有发现的。
四阿哥点了点头。
苏培盛犹豫着还是带了门出去。
屋里,四阿哥已经问道:“怎么过来了?”
除非必要,张起麟是不往四爷府来的,开始是没那么多人注意着,后来是四阿哥出事,张起麟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走上一遭。
如今,又是过来了。
四阿哥看着张起麟从内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爷,都在这里了,为了这,折了几个人进去。”
四阿哥打开信封的手一顿:“都安抚下去了吗?银子够吗?”
“够得。”
四阿哥抿了抿嘴,估摸着暂时应该是够的,因着粘杆处建立没多久,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所以银子用得快,但也因为才开始,规模不算大,银子再怎么用也就是那么多。
毕竟没人,想用还是没得用。
“让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吗?”李卫这人油头滑脑的,做事也算不计手段,可心里有杆秤,知道是非黑白。
正式进入官场得十几年后,现在吗……当然是哪里需要哪里放先。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若论忠心,四阿哥还只放心张起麟。
“找到人了,在做思想工作。”张起麟说得含蓄。
四阿哥嗯了一声,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乍然找到人,张起麟也不可能直接报家门,李卫那小子狡猾地很,怎么会随意相信呢,凭空帮别人做事呢?
“想办法把人带进京城。”
张起麟应了是。
四阿哥这才看起信来。
屋子里有些暗。
张起麟无声地走上前,把案桌上的灯烛往四阿哥面前移了一些,灯影晃动,就清晰可见地看到四阿哥脸上的痕迹。
张起麟默默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紧着收起来放在一边,又去屏风后面那里拧了帕子。
这个时候已是暑热,倒不用温水。
“爷,擦把脸,凉快凉快吧。”他这点就比苏培盛聪明了。
四阿哥正看到信上说王家人进入和悦来,随后太子的一个门人也同他们见了面,就听得张起麟的声音。
他微一犹豫,接过来,擦干净嘴角的汤汁后,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个门人,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子?”
“奴才不知。”张起麟摇头,毓庆宫里虽然放了人,却是在外围打扫的人,往后就是往前面进,也得几年才能验收成果。
四阿哥默了摸,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写下几个人名:“试着去联系。”佟佳皇后在宫里面也是有桩子的,有已经露面的也有埋得深的。
这些年,倒是没怎么联系。
也不对,他他拉玉宁那件事情上就是托他们的手送了药进去。
玉宁有孕,太子妃自然不会如从前那般待她,这点找个机会让太子发现,少不得要让他腾出一只手去护着。
四阿哥不认为这样就有什么用,但是能分走太子一部分注意力也是好的。
至于那王家后人的事情,四阿哥如今也没了最初的焦躁。
一个前明后人的身份,想要说出他的来历,怕也是要提着脑袋的。
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借此与皇阿玛他们与虎谋皮,所以暂时来说,还是安全的。
张起麟不宜久待,过了小半个时辰,就钻出书房。
苏培盛咦了一声,就见对方摆摆手,重新拢着袖子,钻入黑暗中。
他回头看了一眼,也没理。
这府里也不会没有其他人,张起麟能进来,也就能被掩护着出去。
倒是他自己……苏培盛在黑暗中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他这位置是坐稳了,只要不犯错,不用担心张起麟回来的事情了。从这些日子来看,爷也是逐渐开始信任他。
苏培盛先是一笑,顿了顿想到明显更受爷重视的张起麟,心神紧跟着一紧。
还不够!
他需要更努力才好。
苏培盛推开房门进去,四阿哥已经继续之前的事情。
他慢慢有每日看各处送来邸报的习惯,甚至一些小道消息传闻只要奇异的也让人送来,一个先知差点打乱他的阵脚。
总不能再来一个?
苏培盛走近看的时候,食盒已经被收好,再去看四阿哥,脸上也是光洁干净,不由更佩服张起麟了。
反正他是不敢,难不成说爷,您吃东西吃得嘴边污了一圈!
苏培盛觉得自己胆小的。
于是就站在一边不说话,等添了两回茶水了。
四阿哥就直起身往外走。
苏培盛跟在后面,看到自家爷默不吭声地往正院的方向去,决定让自己一点也不要奇怪。
自家爷和福晋之间的事情是不能以常理来看的。
正院的两道红漆大门挺好看的,关上之后整整齐齐地给了四阿哥一道闭门羹。
苏培盛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个点,的确是宵禁了。
只是往常倒是没这个事情。
他看着沉默的四阿哥,就见他突然离开,往旁边的小路走去。
走了一盏茶后,发现是往群芳阁的方向。
苏培盛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就是个阉人也知道,福晋和爷是犯上劲了,为的还不是群芳阁那里的人。
要说这事真是福晋不对……
只是爷……
苏培盛心里咕噜的话还没叨叨完,四阿哥已经一个侧身,又走了。
正院的门开了关上,没多时又开了。
香荭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香蒲从里面迎了出来。
香荭就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香蒲这才打了个哈欠,往屋里看了一眼,轻声说道:“福晋睡了,红玳守着。我们两个也去休息吧。”
两个人回了屋。
香荭就挤到香蒲的被窝里。
“走了半道就回来了。”香荭小声嘟囔道:“我真怕爷就这么进去了。”
别人会说福晋不对。
她们呢,虽心中觉得这样不妥,可也只能私底下多加关注四爷在后院的动静。
“你说爷这是怎么想的?”香荭问道。
香蒲摇摇头。
多说女人心海底针,说的是福晋。
可自家爷的心思,又岂是她们能猜得透的。
好在,这一天安全度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