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汐泠关切地问道:“陛下的伤口可是太痛了?”
刘秀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剧烈的运动过后,疲惫感席卷而来,刘秀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如同灌了铅似的,动一下都费劲。
许汐泠向四周望望,看到不远处的树后有一片洼地,她说道:“陛下,我们到那边去躲躲!”
刘秀举目看了一眼,点点头,不过此事的他,已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许汐泠架着刘秀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起,然后搀着刘秀,走到洼地当中。
洼地不是很深,也就半米左右,他二人坐在里面,倒也不宜被人发现。
他平躺在地上,眼帘越来越深重,他缓声说道:“汐泠,我先歇息一会,一会就好。”说着话,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刘秀身上的几处伤口并不严重,只不过没有及时处理,又经过剧烈的运动,失血过多,加上管婴的那一脚让他受了内伤,现在刘秀是实在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许汐泠看着昏睡中的刘秀,把他刚刚脱下的衣服盖在他身上,而后她在刘秀的身边也平躺下来,近距离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个时辰,洼地外面的树林中,突然传出沙沙的脚步声。
听闻动静,许汐泠身子猛然一震,立刻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她在洼地中慢慢探出头来,向外观瞧。
只见斜侧方的树林中,走来十数名赤眉军的兵卒,有的人端着长矛,有的人提着刀剑,边走边向四处张望。
其中有人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这么大的一片林子,要从中找出几个人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哎呀,你可别抱怨了,抱怨了也没用,谁让咱们命苦呢,只能干这些苦活、累活!”另一名兵卒说是在劝同伴,实则他也是在抱怨。
看到对方是冲着洼地这边走来的,许汐泠急忙缩回头,小心翼翼地爬到刘秀的身边,轻轻推着他的胳膊。
昏睡中的刘秀悠悠转醒,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两道精光也在他眼中乍现。
倘若换成旁人,经受了刘秀刚才的这番折腾,恐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来,而刘秀身体的恢复速度却极快,只歇息了这么一会的工夫,他的眼眸又重现出神韵和光彩。
虽说现在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依旧感觉乏力,但精气神已比刚才饱满了许多。
许汐泠将食指立在唇前,先是示意刘秀不要说话,而后她向外指了指,压低声音,在刘秀耳边细语道:“赤眉军搜查过来了!”
刘秀眼眸一闪,侧头问道:“有多少人?”
“只看到十几个人。”
刘秀听罢,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只来了十几个人,说明赤眉军并未发现己方的行踪,不是专门追踪过来的,而是赤眉军像撒网一样,把人员分散开来,碰巧搜过来的。
他慢慢坐起身形,看了一眼自己和许汐泠所在的这块小洼地,地方不大,又不深,完全没有躲藏的空间。
他眯了眯眼睛,握住赤霄剑的剑柄,一点点把赤霄剑抽出剑鞘。
见状,许汐泠立刻明白了刘秀的意思,既然躲避不开,就只能将对方统统杀掉,不留活口。
她向刘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他二人蹲在小洼地里,蓄势待发。
外面的那十几名赤眉军,距离小洼地已越来越近,刘秀和许汐泠都能清楚的听到对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要我说,刘秀早就跑了,哪里还会留在林子里,等着我们来搜捕他?”
“长安来的那个人说了,出山的路,他都已安排下死士,刘秀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他现在一定是藏在这片林子里!”
“他说得倒是轻松,他自己怎么不来找?”
赤眉军的兵卒对管婴似乎也颇有怨言,一边走着,一边不满地嘟嘟囔囔,怨气颇重。
其中有一人走到洼地的近前,一边埋怨管婴不体贴将士,一边撩起衣襟,解开腰带,要向洼地里解手。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的脚下,紧贴着洼地的土壁,还蹲着两个人,刘秀和许汐泠。
这名赤眉军,都已经解开了腰带,褪下裤子,正准备撒尿的时候,原本蹲在小洼地里的刘秀,突然站起身形,与此同时,一剑由下而上的刺出。
赤霄剑的锋芒精准地刺入那名赤眉军的下颚,四寸左右的剑尖都没入对方的头颅。那名赤眉军的兵卒声都没吭一下,当场毙命,身子直挺挺地向小洼地里扑倒。
噗通!
看着倒在洼地里,赤裸着下身的赤眉军尸体,许汐泠玉面一红,急忙扭头看向别处。刘秀则是眯缝着眼睛,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见己方去解手的同伴竟然栽进洼地当中,另外十几名赤眉军兵卒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笑嘻嘻地说道:“你他娘的,解个手也能摔进坑里去!”
众人纷纷走了过来,想把摔在坑底的同伴拽上来,可是走到近前,定睛细看,人们的脸色无不大变。只见同伴躺在坑内,一动不动,下颚处,血流如注。
“啊——”人们忍不住纷纷惊呼出声。也就在他们惊叫的一刹那,刘秀从坑底内蹦了出来,赤霄剑顺势横扫而出。
沙!
剑锋在两名赤眉军的喉咙处一闪而过,锋芒撕开他二人的脖颈。两人倒退两步,相继倒地。其余众人见状,下意识地尖叫道:“刘秀!是刘秀藏在这里!”
刘秀也不说话,他持剑冲向一名赤眉军,剑锋顺势向前刺出,那名吓得向旁翻滚,轱辘出去好远,一剑不中,刘秀也不追击,挥剑斩向一旁的另名赤眉军。
那人还横起手中的长矛招架,结果长矛的矛杆被赤霄剑一削两段,剑锋去势不减,在对方的胸前切过。刘秀一出手,便连杀数人,让赤眉军众人心头大惊。
余下的八名赤眉军纷纷咆哮一声,一并向刘秀扑了过去。刘秀挥剑与之战到一起,只几个照面,又有四名赤眉军惨死在他的剑下。
剩下四人,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杀不掉刘秀,放弃继续作战,调头就跑。
刘秀又哪肯放他们离开,他连续两个蹬步,追至一名赤眉军的背后,剑锋也随之从对方的后心刺了进去。
那名赤眉军惨叫一声,向前扑倒,刘秀拔剑,手臂向外一挥,赤霄剑出手,在空中打着旋飞了出去。
旋转飞行的赤霄剑,真好像螺旋桨一般,在一名赤眉军的脖颈处一闪而过,随后哆的一声,赤霄剑横切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钉在了上面。
再看那名兵卒,依旧在往前跑着,可跑着跑着,肩膀上的人头不可思议地掉落下来,无头的尸体还在往前跑,但硕大的断头已轱辘在地。
余下的两名赤眉军,根本不敢回头看,恰在这时,他二人忽听侧面有女子的惊呼声。两人转目一瞧,只见距离他二人不远处,有一位美艳无双的妙龄女子正跪坐在树下。
两人心思同是一动,这女子定是刘秀的妃子!两人似乎找到了一线生机,二话不说,直奔那名美艳女子跑了过去。
两人来到美艳女子近前,一把抓住她的衣服,把她从地上狠狠拽起,回头怒视着刘秀,厉声吼道:“别动!你再追一步,老子就先杀了她……”
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只见他的脖颈处,触目惊心地插着一把匕首,美艳女子手中的匕首。
另名赤眉军大惊失色,惊呼道:“你……”
美艳女子将匕首从对方脖颈中拔出,挥手斩向另一名赤眉军。
那人吓得急忙向下弯腰闪躲,让过匕首的锋芒,他重新直起身形,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剑,对准美艳女子的头顶,作势要劈砍下去。
可惜,他的剑永远都未能砍下来。
只听噗的一声,由他的胸膛内,突然探出来一截剑尖,从他背后刺入,在其胸前探出的剑尖。刘秀不知何时已然站到他的身后,赤霄剑把他直接刺了个透心凉。
十几名赤眉军,最终一个都没跑掉,其中一人死在许汐泠的匕首下,另外的众人,皆被刘秀所杀。
干掉了这些敌人,刘秀收剑,依靠着树干,坐下身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发现绷带下有渗出血丝,许汐泠紧张地说道:“陛下的伤口又咧开了,我帮陛下重新上药!”
刘秀看着一脸急切的许汐泠,颇感歉意地对她一笑,说道:“如果汐泠不是为了陪我,这次,也不会陷入如此的凶险当中!”
许汐泠熟练的为刘秀重新上药,同时低声说道:“伴君左右,汐泠心甘情愿。”
她的话,已经如此直白,如果刘秀还是听不懂,那就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了。
刘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汐泠,比我好的人,大有人在,以你的身世,值得托付一个更好的人。”
许汐泠本就是出身于大户富庶人家的千金小姐,才貌无一不是万里挑一,而且她虽未被封侯,但却是实打实的开国功臣,以她现在的身份,无论嫁给哪位王侯,都配得上正房夫人。
可若是跟了他,许汐泠做不了皇后(被郭圣通占了),做不了贵人(被阴丽华占了),充其量就是在后宫里做个美人。
这在刘秀看来,太委屈她了,也替她觉得不值得。
刘秀的后宫,等级划分非常简单,就皇后、贵人、美人、宫人、采女五级,其中皇后和贵人是可以获得封号的,至于美人、宫人、采女这些,都没有封号。
许汐泠低垂着头,神情认真地包扎着伤口,同时幽幽说道:“汐泠早已及笄,很多事情,汐泠皆可自己做主。”
言下之意,陛下也别把我当场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姑娘,我的事,我自己完全可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