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间谍”身份就有点难以捉摸了。

吴超军说起话来不经大脑的样子在严朵的脑海离过了一遍，立刻排除了他的嫌疑，杨老师找谁做间谍大概都不会找他，就是倪鹏飞都比吴超军看起来更可靠。

江炜回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二十分钟，吴超军好奇地问他：“杨老师找你干嘛？”

江炜说：“说我最近成绩有点退步了。”

吴超军得知没有八卦，就没兴趣继续听了，哦了一声继续写作业。

其实杨老师找江炜沟通成绩退步的事只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觉得他最近的情绪波动有点大，需要谈一谈。

而江炜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虽然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否认吴超军的话，但吴超军的话其实并非无的放矢，事实上他对严朵确实有好感。

经历过的人都明白，原本对异性群体产生的好奇和探究突然间集中到某一个人身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往往来得突然而且莫名其妙。这种陌生的感觉一旦被承认，有时候会给人一种不确定以及缺乏安全感的危险感觉，却又意外得苦涩而甜美。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江炜因为家庭环境的影响，几乎是从青春期初期直接跳到了后期，就像是小学生直接跳到高中，这期间必然要经历一个异常艰难而痛苦的适应阶段，幸运的是这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并没有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江炜现在就品尝到了经历了长达数月的适应期后结出的果实——初恋的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昨天在他写那张纸条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份好感可能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但他的心底未尝不是还抱持着一份幻想。

然而就在刚才杨老师办公室里，严朵和他自己都毫不犹豫地告诉杨老师吴超军是在开玩笑的时候，而杨老师也丝毫没有怀疑的时候，他突然间就清醒了，仿佛遭到了当头棒喝。

杨老师刚才单独对他说的话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记得上回碰到你妈妈，她说你从小到大都特别省心，我们现在暂且不评价太省心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单看你最近的状况，我就觉得挺担心了，你看看你最近成绩退步了多少。”

杨老师没有向他一再强调成绩到底有多么重要，只是先问他有没有想好，高中毕业后他准备何去何从。

未来的事江炜不是没想过，考个好学校继续深造是一条路，考个差点的学校当然也不是没有出路，只不过缺少一块敲门砖，部分工作岗位不会向他敞开大门罢了。

他的想法在杨老师的意料之中，对大部分学生来说，未来太过遥远，不在考虑范围内。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碰到这种事我都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别嫌我说话太直白。你这个年龄对某个女生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没有反而不太正常，所以你不用感到有罪恶感，你以为那些学霸们一个个都跟圣人似得对异性完全没有兴趣？他们也是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你们老师我当年还曾经早恋过呢！我认为认真学习和对异性有好感这两件事本来就不应该有冲突。”

“你看他们是不是好像几乎不受影响？因为他们分得清主次，知道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而你现在还有多少心思在学习上？我差不多每次去看你们上课都发现你在课堂上发呆，在看看你最近几次考试，答案那么明显的题你都能搞错，你说你现在花在想心思上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

江炜被说得脸上一阵阵发烧，之后杨老师又说了很多关于责任的问题，不过他心里有点抵触，所以都没仔细听。

回到教室后，杨老师说的话反复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他觉得十分茫然。

活了十几年，他头一回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为什么人总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呢？总是要不停地考虑得失。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心里有些东西就要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而且结束得那么理所当然，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甚至连他自己都早就有了预感。

身体里就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好像比受伤流血还要难受得多，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大叫发泄一番，或者干脆找个人干一架。

可惜正常值偏上的智商告诉他，这种事做起来其实毫无意义，所以他还是独自一个人回家默默地舔舐伤口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个时空，同样是他和严朵，那时情况却是完全反过来的。他作为那个时空严朵暗恋的对象，至始至终他都毫不知情，而那一场暗恋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命运对他们开了一个有趣的玩笑，然而结果却是那么相似，这也算是一啄一饮，自有定数吧。

严朵可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之伤情过几天的小男生现在正在为自己伤情，她最近很忙碌，因为距离期末开始还有几天了。

偏偏就在这当口，顾丽平又开始频繁地往她姐姐顾丽明家里跑，据说是因为孙书成突然不愿意住校了，要申请回家住。

很显然他是为了回家看住自己父母，不让他们离婚。

临近期末考试，尤其孙书成是高中生，他这样的行为着实让长辈们担忧不已，自家大姐不靠谱，顾丽平和小舅两个只好亲自出马，提醒顾丽明夫妻俩稳定情绪不要影响孩子考试，也不要让年老的父母为他们操心，顺便劝孙书成别为他父母的事忧心。

可怎么可能不忧心呢，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妈，不巧投生到这两个不靠谱的父母家里，也是上辈子造的孽。

顾丽明和孙士业两个虽然上次被孙书成骂了一通后已经不再提离婚的事了，但也没和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仿佛陌生人一样，每天各过各的。

除了周六周日孙书成回家的时候，其他时间顾丽明都只做自己一个人的饭菜或者根本不开火，孙士业只能天天在外面吃快餐，吃得虚火旺盛，最近总是便秘，衣服脏了也没人洗，房间乱了没人收拾，每天出门都邋里邋遢，最近的日子可以说是相当凄凉。

顾丽明也因为失去的吹嘘的对象和兴致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和同事聊着聊着突然无话可说，而且她在单位人缘也不算好，同事们知道了她家的事大都冷嘲热讽，一个安慰她的人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因为孙士业最近一直没交过生活费，她手头变得格外紧张起来，连打麻将的钱都没了。

这样气氛孙书成肯定没法安心读书，可这夫妻俩完全没有一点要改变的意思，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有一回小舅从大姨家离开后，直接来到严朵家，气急败坏地说道：“虽然是姐夫出轨在先，但是看到她那个样子我真是一点也不同情，孙书成说得那几句话完全没错，都是自作自受。”

顾丽平和严建军都默然无语，顾丽平一开始看见自家姐姐还觉得挺伤感，现在她也觉得麻木了，而严建军只要想到上次在他们家里顾丽明拿严海阳说事他就一头恼火，当然更不会同情他们。

严朵就不明白了，既然都已经不准备离婚了，那为什么不好好过日子呢？日子过成这样，迟早也会有人无法忍受，最后还是会走离婚这一步的，这难道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

不过她没敢把这几个问题问出来，她最近激情泡面的效力刚刚过去，再不会像前几天那样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孙书成后来成绩下降根本不是早恋的缘故，而是这件事给闹的？

不过现在她也没有能力插手大姨家的事，自己年级第一名的誓言还没搞定呢，有那闲工夫还不如趁着现在班里学习气氛正好，多复习复习。

或许是因为学校气氛比以往紧张，尽管只是高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一班的同学也抛开了玩闹的心思，上回严朵身上闹出了两个八卦事件除了几个交好的同学问了一句，其他人连仿佛忘记了一样，这对严朵来说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刘劭也没有再来找过严朵，更没有再写信，估计严朵没有给他回信他心里也应该有数了。

这两天，同学们又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就猜测杨老师今天会找班里的哪位同学谈话。

杨老师最近特别热衷于找人谈话，几乎班里每个同学都找过一遍，部分同学还谈了好几次，其中谈话次数最多的就是倪鹏飞。

现在只要有人走进教室喊上一嗓子：“倪鹏飞，老班有请。”他就会条件反射地抖一下，所以现在经常会有人故意拿“班主任找他”来吓唬他，不过最近他确实老实了很多，再也没见他故意惹老师们生气了。

其次是最近成绩波动比较明显的、情绪不太稳定的、还有传出早恋流言的几个同学。

焦阳属于成绩直线下滑型的，而不是上下波动型，而且她的情况与是否努力学习无关，若论学习刻苦程度，焦阳在班里也算名列前茅。杨老师找她谈了一次后，认为可能是思维逻辑方面的局限性，只能靠多做题来弥补了，而且即使多做题效果也很有限。

当然这些话他都没告诉焦阳，只叫她回去多做题多熟悉题型，并告诉她可能更适合文科，内心却十分遗憾，因为像焦阳这么努力的学生当真不多。

到了激情泡面的效力结束后，杨老师疯狂的约谈行为才结束，一班的同学居然还表现得十分失望。

严朵还有点担忧下学期换班主任的事，又给杨老师丢了几次高级鉴定术，意外地发现杨老师居然已经离过婚了？？？

高级鉴定术还很贴心的注明了离婚日期，居然就是他从省会培训回来后的第一个礼拜五，难怪那天上午一直不见他人，原来是到民政局去了。

拖延了那么久的问题，居然在吃了激情泡面后几天就解决了，真是雷厉风行。

严朵不禁感叹果然一分钱一分货，一千五百金币一盒的泡面果然效果非凡……

期末考试第一天安排在一月九号，M市的气温已经直降到十度以下，同学坐在教室里都冻得缩手缩脚，可惜南方教室里是不装暖气的，这个年代连暖手宝都不好买，电加热的热水袋市面上根本没有，学校开放小锅炉房给各班免费提供热水，班里安排值日生轮流负责打水，保证任何时候班里的暖水瓶都是满的。

严朵带了一个玻璃杯到学校，发挥自己重生前学来的编织技艺织了一个厚实的杯套，这样既可以抱着杯子暖手，杯子里的水又不会凉得太快。

班里其他同学见了觉得好，也纷纷带了杯子来学校，但是有杯套的就很少了。

家里有人会织都紧赶慢赶织出来的，没人会织的就只好去买，但是大小刚好的杯套还真是不好买，只好花钱请人去织。

李静的妈妈就是开毛线店的，编织手艺一流，最近因为这个还接了不少生意，前几天李静每天都是拎着一袋杯子回家，第二天再拎着一袋套着杯套的杯子来学校，花色特别漂亮，不亏是专业的。

严朵见离考试也没几天了，再拼命复习也没什么多大作用，索性放慢了脚步，晚上一边看书一边帮几个好友织杯套，她给习茵、焦阳、梅倚梦、郝云舒一人织了一个，刚好两天一个，当然她织的杯套就没有任何花样了，却胜在厚实隔热。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用心了，她还特意编了一条拎绳上去，方便大家拎杯子。

四个女生果然十分高兴，一点也没嫌弃严朵织的太慢，尤其郝云舒收到杯套后又兴高采烈地去寻找合适的回礼去了。

杯套统统织好了，也迎来了期末考试。

在考试之前，本学期最后一节班会课，杨老师难得地花了一整节课的时间和大家谈了一次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