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人正在跟店主理论,“你这人怎么这样做生意?这幅画你要价1万,我还价8千,你同意交易,我去银行取了钱,现在你又说不卖了,这算怎么回事?”
店主年龄不大,三十岁出头,看上去挺精明干练的,此时却一副惫懒模样,还带着一股子痞味儿,“东西是我的,我说卖就卖,不卖就是不卖。这幅山水画虽然没有名家落款,但是从画风、意境来看,绝对是上乘佳作,我还是不舍得卖掉,对不住咯。”
“岂有此理!你还讲不讲诚信了?”中年人本就讷于言辞,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笑话,玩收藏的哪个不是成天琢磨着坑蒙拐骗的?诚信?少拿做生意的这套说事,大家都是混收藏的,好东西待价而沽,咱也没想着拿赝品去骗钱,就这样吧,您也别在这里跟我生这个闲气。”店主不咸不淡地说着,他的话倒是很实在。
中年人盯着他手中的画,还是不甘心,又问,“那好,你说个价格听听。”
店主一笑,“之前还可以谈价格,现在我不想卖了,没有再谈的必要,您请别处去看看吧。”
夏荷凑上前,“老板,能不能让我欣赏一下这幅画?”
店主似乎才发现店里多了三个年轻人,夏荷和秦雅又是如此明艳动人,便把画卷又拿出来,在柜台上摊开。画卷是很常见的三尺立轴,画面主要由近及远有四座山峰,笔墨层次变化极为清晰,应该是介于写实和写意之间的风格,在淡雅中见厚重,在厚重中见灵动,而且整个画卷没有任何明显做旧的痕迹,装裱的工艺也非常高,初步判断应该是晚清时期的作品,夏荷不禁暗暗称奇。
原以为,在龙蛇混杂的市场中,类似刚才的纠纷完全就是演戏,中年人就是个托,夏荷对此并未过多在意,可没想到这幅画真的出人意外,明显的大家手笔,但不知为何竟没有落款,导致这么精妙的笔法却明珠蒙尘,鲜有人问津。
钟扬倒是有另一番感受,他写得一手极好的蝇头小楷,对书法字形架构布局还算是有些感悟,但是对国画实在了解不多,他的关注点往往只集中在某些相对游离的笔法,他发现构图者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韵味,这种韵味恰恰是他极为熟悉的,与他修炼的玄力有极高的相似度,他可以断定,构图者是一位内家高手。
钟扬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因为他又发现,构图者在作画的时候运用内力,而且每一道笔画上的内力都指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画卷右上角,然而那里却是一大块留白部分,难道是卷轴?钟扬越发觉得这幅画隐含玄机。
夏荷不住地赞叹,非常有礼貌地问,“老板,我真的非常喜欢这幅画,您看能不能割爱?”
中年人一直没有离开,此时却注视着店主。
店主没理他,对夏荷说,“我看你仔细看了这么久,想必是识货之人,我也不多啰嗦,你能出什么价格?”
夏荷想了想,“这幅画虽然构图立意格局有些普通,但是作画技艺很高,只是我个人感觉作画者的手法不够娴熟圆润,要么他有意为之,要么他极少作画,至少不是以笔墨为生。所以他没有留下落款,或许他在其它领域是风云人物……所以收藏的意义还是不小,只是升值空间非常有限,所以我觉得3-5万的价值比较客观,我们出5万,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5万?”中年人连连摇头,“真是遇到了人傻钱多的主儿,丫头,你厉害!5万块钱买一件来历不明的东西,还真是败家啊。”
店主还在故作沉吟,夏荷连声催促,“得了吧,我知道你们是俩一伙的,我就出5万,多一个子都不给!爽气点,马上交易吧,我们还有事要走了。”
店主嘿嘿一笑,不过又有些狐疑,“无款无印的这么件东西,真值5万?”
钟扬对这个交易非常满意,笑着对店主说,“有些东西,你觉得值,那就是值,你衡量古玩的标准和我们看待的标准不一样。”
店主和中年人讪笑着接过钟扬的卡,完成了交易之后,把画卷小心地包好。钟扬和秦雅直接打车赶去王家,夏荷则返回别墅。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大的手笔买了一幅画,”钟扬在车上心情大好,曾几何时还为十几万的医疗费绞尽脑汁,现在甩手就是五万,这种感觉令他很有感慨。
秦雅笑道,“不是我泼你冷水,王家富甲一方,你拿这么幅来路不明的字画做礼物,我怎么觉得是在寒碜他们呢?”
“正因为他们王家是土豪,所以我送的东西再贵重也拿不出手,”钟扬信心满满地告诉秦雅,“这次我们真的是捡漏了,这画有玄机,其真正的价值我都没法估量。”
秦雅顿时来了兴趣,“你是说,你知道这个画出自谁的手?”
“暂时不知道,不过也许我可以解开这个谜团,值得碰碰运气。”
王家老宅,正厅。
王其信居中而坐,王海峰小心地陪立在老人的身边,客座上坐了一位六十岁左右的长者,身后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英俊后生。苏静文和王馨宁则坐在一侧的小圆桌边。
王其信已经八十多岁了,有些瘦骨嶙峋好在还算硬朗,精神不错,面带笑容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难得家里热闹一回,敬熙贤侄有心了。衢高兄身体还好吧?”
刘敬熙恭敬地欠了欠身,“家父身体还行,前年那次中风之后,请了不少名医诊治,效果不错。只是他老人家性格易怒又好酒,屡劝不听,我们都为他担心呢。”
王其信摇头,“想让他戒酒还真是不容易,多节制一些吧,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越活越小,看着点他,别任性胡来。”
刘敬熙点头称是。
王其信望了一眼刘敬熙身后,“济昌也来了啊?”
刘济昌连忙出来行礼,说了些拜年话,进退有据颇有城府。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孩子们都长大了。”王其信说着,又看了看王馨宁。
刘敬熙见机说道,“今天我特意带了济昌来给老爷子拜年,顺便也想把济昌和馨宁的婚事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