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王耀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继而惨白。直到此时他才真正了解“球是圆的”这句话的意义。
张念祖看着他道:“不该先打中袋的。”
王耀如同行尸走肉般点了点头,把口袋里厚厚一叠钱全扔在了桌子上。旁边有人喊:“你还差人家500呢。”
张念祖道:“人难免做错事,错了就是错了,改了就好,给错误找借口只会让你永远也站不起来——我说的不只是中袋的事。”
王耀默默听着,要是平时有人跟他说这几句话,他肯定会嗤之以鼻,但此时此刻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又慢慢掏出500块钱放到钱堆里。
张念祖没接,反而只拿回桌子上一半钱,道:“这些我收回,剩下的当学费吧。”
王耀诧异地看着张念祖,张念祖道:“至少你还是个讲信用的人,我等着你站起来那天。”
王耀犹豫了一下把钱收起,冲张念祖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台球厅。
人们簇拥着张念祖又说又笑,如同欢庆英雄凯旋。
九筒终于挤了进来,又急又气道:“最后那把怎么赢的?我硬是没看见——”
边上有个老主顾道:“我这有视频,一会给你看回放。”
九筒摊手问张念祖:“你这是图什么呢?”他看出张念祖不差钱,莫名其妙赌这一场他真是看不懂。
张念祖道:“放心吧,以后我不来你这了。”
九筒语重心长道:“劝你别赌是为你好,你讨厌我我也得这么说,所谓久赌无胜家,我以前……”后面跟着喋喋不休一大套。
张念祖笑道:“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以后肯定不赌了。”
雷婷婷小声道:“还得赌最后一把。”
张念祖对九筒道:“结账吧。”
九筒疑惑道:“结账?结什么账?”
“你开台球厅是免费的吗?台钱啊。”
“你这是骂我!”九筒不但执意不要,还从冷柜里拿出两瓶饮料强塞给张念祖和雷婷婷,然后把他们推出了门。
上了车以后,雷婷婷忽然道:“咦,为什么他给你的是营养快线给我的是木瓜酸奶?”
张念祖也是她说了之后才发现,不禁噗嗤一乐。
雷婷婷道:“你笑什么?”
“我笑九筒大哥真是个人精。”
雷婷婷这会也回过味来了,点着张念祖脑袋道:“你们男人都想什么呢?”
开过了玩笑,雷婷婷忽道:“你能赢王耀,真的是跟他现学的技术?”张念祖跟王耀赌球的用意她也隐约猜到了,但是能做到绝地反击她还是觉得很玄学。
张念祖点头道:“凭我以前的水平,打100局都未必能赢他一局,要不是遇上这样的对手,光是架杆就得走好多弯路。”
雷婷婷笑道:“哟,这是夸对手呢还是夸您自己呢,合着你看了两眼就全学会了,天赋异禀啊。”
张念祖道:“这就是强人族在运动上的优势,他的动作我看上几遍通过实践定了型,之后自然而然地进行完美复制,不会因为压力、心理负担走样,这其实是很大的加成,战士自古不允许参加普通人的体育比赛,看来这种技术竞技型的运动也得小心。”
雷婷婷笑道:“果然是绕弯子夸自己。”
张念祖认真道:“这倒不是,我跟王耀水平差距还是很大,再跟他打10局,我可能最多还是只能赢一局。”
“怎么又自谦起来了?”雷婷婷道,“那你最后那局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确定能赢?”
“想知道为什么吗?”张念祖忽然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太有钱了!”
雷婷婷无语道:“什么鬼?”
“真的。”张念祖道,“我现在输个一两万块钱就是九牛一毛,可是王耀是输不起的,最后一把我就赌他会出现心理落差,果然他就失误了。”张念祖感慨道,“钱壮怂人胆,连我也不能免俗,以后为人处世,要慎之,要慎之啊——”
雷婷婷哈哈笑道:“你这又是自我吹捧又是自我批评的,心理建设做得很好啊。最后一个问题——最后那杆球,你是蒙的还是真的有把握?”
“我说是真有把握你信吗?”
雷婷婷道:“不信。”
“我还真是有把握!”张念祖道,“上学那会我跟赵维明打过一盘球,也是这种情况,球的位置一模一样,那次进球我是蒙的。”
雷婷婷道:“跟这次有什么关系?”
张念祖道:“我记住了那次出杆的角度和力度。”
雷婷婷瞪大眼睛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吧。”张念祖说完就等着雷婷婷来赞美自己。
雷婷婷啧啧道:“谁要是得罪了你,你岂不是要记他一辈子?”
这小妞果然脑回路清奇……
雷婷婷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赴红先生的赌约?”
“等我巩固两天吧。”这时张念祖电话响,接起一听,老吴小声兼小心翼翼道:“念祖,你要没事回修车铺一趟吧。”
“怎么了?”
老吴咳嗽一声道:“有个人找你,长得五大三粗,板着个脸,看着……怪渗人的。”
张念祖心一提,他现在身份不同,敌人也多,如果对方拿老吴做要挟还真是麻烦事。
“你撑着,我尽快赶到。”
挂了电话,雷婷婷道:“用不用通知阿三他们?”
“来不及了。”张念祖发动车子飞速开往修车铺。
刚进长胜街就见一辆路虎停在修车铺门口,老吴和一个彪形大汉面对而坐,两个人都默默地抽烟。
见张念祖来了老吴松了一口气道:“念祖,这人指名道姓要找你,问他什么事儿他也不说。”
那彪形大汉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径直从凳子上走过来道:“你就是张念祖啊?”
张念祖把雷婷婷护在身后道:“我就是。”
大汉忽然面露疑惑之色道:“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张念祖道:“我看你也眼熟。”
雷婷婷从他肩膀上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道:“还说你记性好呢,这人咱们在商场门口见过,当时他还泼了你一身可乐。”
张念祖恍然。
那大汉也想起来了,感慨道:“这可真是冤家路……呃,不对,缘分呐。我现在已经不乱停车了。”
张念祖道:“那你找我是?”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报仇的,那隔了这么久找上门是为什么呢?
大汉道:“我也是忠人之事,前几天我在路上捎了一个搭便车的,说话莫名其妙,让我过几天来找你。”
“他叫什么?”
“我忘了问了,这哥们从山上摔下来狼狈至极,我把他捎到机场以后他托我过几天来找你,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反正话我得带到。”
张念祖问了几句那人的样子,又掐算了一下时间,得出结论:十有八九是贾霸。他上下打量着大汉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都那样了能把我怎么着,他给了我一个电话,说他在云南有个儿子。”
张念祖大为意外,把电话记住以后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欠你的下辈子还。”
张念祖顿觉一阵惘然。
大汉道:“事办完了,那我走了啊。”
张念祖由衷道:“谢谢你,以后你车有毛病我免费给你修。”
“那我也谢谢你,其实我发现了,只要不乱停,我这车也用不着怎么修。”大汉上了车,一踩油门离开了长胜街。
雷婷婷看着他车的背影感慨道:“这人命真大。”
张念祖点了点头道:“可见好人还是会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