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阿景……”本来应该送入洞房的新郎忽然晕倒在地。罗雪看着那个还没有直起身孟景忽然倒在地上，一把扯下自己盖头，抱住孟景一声一声的呼唤。

人群一片混乱。

本来看着戎风已经忘了一切，苏雨落正要转身立刻，却没想到戎风忽然昏倒。

那是她的青梅竹马，那是她以前的倚仗，她让他涉险一次又一次，如今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她快步走到大堂。看着戎风额头全是汗迹。

不再多加思虑。

“罗小姐，在下是个江湖郎中，说不定会帮上忙。”苏雨落本就扮作洛念北，脸上一直戴着白玉面具。自从昨日一场大雨，他衣衫尽湿，倒是换了一身青色衣衫，也换了相配的半面面具。

这一身打扮不是什么华丽服饰，却让他穿出一身贵气。说自己是个江湖郎中也是有人信的。

…………

此时，罗雪看着苏雨落，有些怀疑，但是怀里的孟景让她不再多加犹豫，便让苏雨落为戎风诊脉。

手一搭在戎风的手腕上，苏雨落的眉毛就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难道当初的忘情针真的出了问题吗？戎风怎么会失忆呢？

“这位公子，失忆了？”苏雨落皱着眉头，像罗雪询问着答案。

“……是。我与哥哥在四境林救了他，他醒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罗雪看着医生的眼睛，不知缘由的信任他。

“刚刚，他……”本想询问刚刚戎风有什么症状，看到旁边的红盖头，知道罗雪知道的还不如自己看到的清楚。

是她害了他，本以为忘了以前对自己的情分是对他好，可没有想过后果，也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

戎风啊，戎风，你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大夫，阿景，他，他如何？”罗雪终于忍不住蓄在眼睛里的泪水，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

戎风依旧是苍白着一张脸，额角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滑下他的脸。

“……先将他送到房里，我先写个方子起码不让他这么难受……”苏雨落双手攥紧，压抑着自己声音的颤抖。

“罗雪小姐，我想和你聊聊。”苏雨落看着罗雪颤抖的身子，出声说道。

把戎风送回房间，罗雪整个人都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昏迷的阿景。

罗雪的担心苏雨落都看在眼里，她为戎风有一个这样情深义重的姑娘爱着感到高兴。可现在她需要为戎风治疗，至于戎风的去留，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罗雪随着苏雨落出了房间，二人站在廊下的花树旁。苏雨落看着罗雪倔强的擦干眼泪，不由得抬抬眼。的确，这个女子让她佩服。也的确配的起她的戎风将军。

“不知大夫有何事要询问？”

“他，可曾想要恢复记忆？”苏雨落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她的父皇母后等不起。

“不曾说起这个问题。应该也是想要恢复的吧，谁想让自己过去的人生一片空白呢？”罗雪轻声说道。

“罗雪小姐可希望他恢复？”

“自然。”罗雪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你不怕他恢复之后一走了之？或者，忘记了你？”

罗雪怔愣了片刻，随即笑了。笑声爽朗明快，却有一分苦涩。

“听人说，喜欢一个人就想和他在一起，恨不得血肉相容。若是爱一个人，却只是希望他好。如果他过得好，我过得再苦，也觉得开心。如果他过得不好，我一个人过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我一个人的快乐，却要让他忍受痛苦，我怎么舍得啊，我爱他呀……”

罗雪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在苏雨落耳边乍起。

“如果，他恢复了，却不幸福呢？”这是苏雨落最担心的问题，也是罗雪最难以回答的问题吧。

“怎么会？他恨不得把一个人的名字刻在骨头里，忘了一切也没忘记那一个字呢……”

“……”苏雨落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大夫，你知道吗？一个落字，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这个字……”罗雪轻飘飘的话落在苏雨落耳边，仿佛一个个惊雷乍起，每一个字都让她心里难受一分。她不该那么草率的给他做决定的。

“大夫，敢问，您与他，是什么关系？”有着这样坚强意志的女子心思怎么会不够细腻，特别是在这个乱世，恐怕真正没脑子的早就死了。

更何况，这还是有着夜不闭户之称的贺兰城城主的妹妹，没有聪敏的头脑，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风评？

不过事实上，苏雨落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觉她是认识戎风的人。

不过，还好，罗雪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是与我一同长大的玩伴。后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苏雨落说的半真半假，言简意赅。不值得，她，的确不值得。

“不值得……爱进了骨子里的人，怎么会……不值得……”罗雪转身离开，最后不知是什么想法，轻轻说出这样一番话。

“罗小姐，既然如此，你可还愿意让他恢复记忆。”

苏雨落还是在罗雪转身后，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按情感来说，她实在不希望戎风恢复记忆，她希望戎风可以在这里幸福白头。

可是，她太自私了。她不得不找回她的大将军，去为她保家卫国，为她征战沙场，为她……

她知道，只要他恢复记忆，一定会回去的，那是他生死守护的地方。

“他自然是愿意的，每每见他皱着眉头，我知道他不想让自己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我只希望，他不要，忘了，他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我这样一个女子。若他真的要离去，那就走吧。

走了，再也不见，也好。”

罗雪没有回头，身影萧瑟，声音哽咽。

“多谢罗小姐大义。”

即使罗雪看不到，苏雨落还是对着她的背影拱拱手，弯下腰去，表达谢意。

苏雨落回到戎风的房间，看着满屋子的红罗帐，在微风里飘着，龙凤呈祥的红烛燃着，桌上摆放的是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

戎风喝了药，眉头早已舒展，但还是沉沉的睡着。

“……戎风，家国不宁，不得已扰你清净，非我所愿。待得海晏河清，你怨我恨我，伤我杀我，我绝不反抗。”苏雨落对着昏睡的戎风，一字一句，都说的极轻，却极其决绝。

苏雨落手中银针暗闪，带着内力的银针扎在戎风头上的各个穴道。戎风开始皱眉出汗，苏雨落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玉指捏开男子的嘴，手中的丹药送到男子嘴中。床上的戎风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这药性极强，苏雨落是知道的，她没有时间陪着戎风在这里一点一滴的恢复。她看着戎风疼痛的样子，眼中泪光闪闪，戎风，对不起……

她必须回去了，带着她的西陵大将军回去。

第二日午时，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墨色的眼眸，眼里带着无限深沉。

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看着床边那个男子装扮的人，心中阵阵难受。看着她温顺的发丝，想像以前一样，揉一揉她的发心。手却忽然停在她的头上几寸。心里苦涩得紧。

她，从那一日起，再也不属于他了。而自己从昨天起，再也没有资格说一句爱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