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是谁?
怎么不在客厅招呼了,还让他进了内院?额娘也没拦着?
要知道,他们的院子可是十分“与众不同”。别人家的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假山石头的,都是妆点环境用的,而他们家却是两块小菜地,种着些蔬菜瓜果,是用来丰富餐桌,节省银钱用的,因此,这内院就有些“羞于见人”……
这菜地开辟出来的几年间,除了因为南乔有时候病的太厉害了,不能下床,而不得不让陈老入内院外,这内院,可是再没有外人进来过。家里偶尔有客人,都是在前院的客厅招待的。这些年,家里但凡值些银钱的家具摆件等等几乎都进了当铺,只有这客厅,是他们家的“脸面”,还维持的不错。就是自己学堂里的几个好友,也没能获准进院子过!这又是哪家的少年,竟能让额娘如此亲近?
南英还真没认出李言来。
那会儿出事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妹妹南乔,哪还能注意到四周都是谁谁谁?就算是李言冲过去救了南乔,但紧接着他们又都晕了,南英只顾着背着妹妹去医馆抢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位恩人。
不提南英心中嘀咕,只说这陈氏见李言被南乔拉着进了大门,又向着垂花门走去,眼看就要进内院,她本不想让“恩人”进内院,将自家的“寒酸”暴露出来,就犹豫着是不是将他拦下。但就这么一个犹豫,李言已经被南乔拉进了内院,陈氏只得赶忙跟上。
“我最喜欢这两块小菜地了,尤其是这几颗黄瓜秧子,结的黄瓜又多又好吃,脆脆的,还有清香呢,比买来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大哥哥,等会儿乔乔给你洗一个尝尝!”南乔这一路上,嘴巴基本就没停过,这会儿进了家门,又当起了介绍人,说起家里的布置来。到了内院,她自然地说起了这两块小菜地。
“浑说什么!”陈氏闻言脸色有些不好地瞪了南乔一眼,又对李言歉意地笑道:“让公子见笑了。”自己这个女儿,唉!
李言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也曾在院子开辟出一块地来,督促着我亲手种些谷物,或是瓜果蔬菜,说是要教育我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要珍惜一粥一饭。不怕夫人笑话,我还真是馋这新鲜的嫩黄瓜,真是许久没有吃到了,等会儿真要与夫人讨几根尝尝。”
李言说话的时候,陈氏一直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面无异色,说话也真诚有趣,脸色顿时好了起来,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分,也接口笑道:“若是公子喜欢,就是都摘去也无妨。”
“哪能呢?我都摘了去,那乔乔不就没了吃了?我可不想乔乔背后怨我!”李言笑着打趣道。
“你们笑话乔乔!”南乔闻言嘟起了嘴,仿佛是生气了。
陈氏笑着摸摸她的头,转而对李言道:“公子还请屋里坐吧,这外面怪热的。”说罢领着李言走进正堂。
“嗳,妹妹,咱们老爷子有说过那样的话么?家里几个院子我都知道,但好像没有那个院里种了庄稼啊?妹妹你知道么?”李石跟李秀小声咬着耳朵。
李秀摇了摇头。
“少爷喜欢吃黄瓜么?不像啊?”李石满脸疑惑。
“行了,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少多嘴。”李秀小声警告了自己的哥哥,拉了拉他,也跟进正堂,站进了角落里。她是丫鬟,丫鬟就该有丫鬟的样子。可是,少爷今天表现实在太……太奇怪了点……
再说几人进了正堂,宝柱也听到动静出来,陈氏介绍道:“爷,这是那日救了乔乔的恩人李言李公子。公子,这是我们当家的,乔乔的阿玛。这个是我儿子,乔乔的哥哥,名叫南英。”
乔乔的救命恩人?宝柱当下一辑到地,施了个大礼,道:“我们一家拜谢公子大恩。”
李言连忙闪开不敢受礼。这可是乔乔的阿玛!这一路上,乔乔的话里话外,都点到了这一家对她的付出和感情,且先前陈氏的礼行的真诚至极,这位爷的礼行的更是半点不假……他们对乔乔好,就是对他好,他此刻感激他们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受礼?他慌忙道:“您可是长辈,这不是要我折寿么?”
长辈?这是从哪里论的?宝柱和陈氏对视一眼,都是不解。但又见李言说的认真,只好先按下心中疑惑,但宝柱还是坚持要让南英给李言磕了头道谢。宝柱口口声声救命大恩,李言推脱不过,又想着在大清朝,磕个头也不算什么,再说,南英眼见着又比自己小上几岁,也就受了。
这一番又是介绍,又是见礼,又是道谢的,足足折腾了几十分钟。先前在外面六月里的太阳晒着,都没能让李言觉得热,就这一会儿,却是满头大汗。这拜谢救命之恩的礼他算是勉强受了,但陈氏他还可以称为夫人,这宝柱他该怎么称呼?大人?先生?貌似都不妥当……唉,还是赶紧混熟了,赶紧称“伯父”吧!
这会儿,见正堂上终于有些消停了,南乔才端着茶水上前来。李言救了他,自己的父母和哥哥要拜谢,那是必须的。她也看见了李言的难受尴尬,但她帮不上忙,只好下去弄茶。她总不能对陈氏和宝柱说:“哎,李言他是自己的老公,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谢来谢去的!”希望自己避开了,这礼仪啥的,赶紧过了……
“阿玛,额娘,大哥哥,哥哥,喝口茶润润。”南乔笑道。
“哎,乔乔你怎么端这些子,赶紧给额娘!”陈氏见南乔端了个茶盘,上面放了个茶壶,又有几个茶碗,顿时站了起来,接了过去。这孩子,万一烫到了咋办!自己也是糊涂了,怎么连茶水都忘了!
“公子,都是我怠慢了!”陈氏当先给李言倒了一杯茶,歉意地笑道。
“夫人客气。乔乔称我为大哥哥,那夫人就是长辈。两位长辈还是称我为李言,或是言哥儿,也能让我自在些。”李言忙起身道。
“那我们就托大了。”陈氏笑道:“李言啊,听你的口音,有些不像是京城人士?”她这一应下来,宝柱就暗暗有些皱眉。慧琴这是做什么,怎么如此随便托大!
李言笑道:“我以为我的京话讲的十分地道呢,竟被夫人一听就听出来了!我确是外地人,苏州人士,进京有三个月了。”
“苏州可是个好地方!”陈氏赞道:“也难怪,也只有苏州这种天堂般的地方,才养的出言哥儿这般俊秀人物!”
“夫人谬赞了!”李言仿佛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发红。
陈氏呵呵一笑,又小心问道:“只不知言哥儿此次进京,是为读书呢,还是访亲?或是……”她这一问,南乔也支起了耳朵。若李言不能久留京城,那他们岂不是要分隔千里去了!见李言面露悲戚之意,并没有马上回答,陈氏歉然道:“这我冒失了!”
“不怪夫人。”李言强笑道:“只是我想起今年种种境遇,有些怅然出神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