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了掂手中的黑色布袋,十一块魂晶加数十枚金币,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都这些日子来,家族给的月钱,“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帮到她。”
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古天衍早已习惯了少女的存在,不经意间,在这离别之际,古天衍心中却是生出淡淡的感伤,可是为了完成黑暗深渊中的诺言,他别无选择,古天衍只有让自己不断强大起来,他才有资格谈论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她是因为舍不得离别而难过吗?”古天衍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他在心中这样猜测到,可是从小就心细的他却总是觉得,“不,少女的生活中定是有什么她无法解决的困难。”
古天衍找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将整个人都笼罩其中,然后手中提着那个黑色的布袋,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真的想为少女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古天衍也觉得,做了自己才会心安。
距离各大学院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可是从荒王朝帝都到禁渊学院的路程远达上万公里,期间还要横穿塔干荒漠,走过永夜森林然后穿越遗忘沼泽,最后才能到达禁渊学院,其间的危险数不胜数,这也是为什么古天衍需要提前一个多月启程的原因。
古天衍向着温家的大门走去,可是这个时候,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阵铁蹄的铿锵声,听声音就能知晓这是十余骑重装骑士。
铁蹄撞击青石板的铿锵声越来越近,在古天衍的视野中,十余骑全身披满重甲的骑士冲进了温家府邸,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眼眸深邃,脸部轮廓若刀削般线条分明,同时一根根宛若钢针一般的胡须,为男人画上了浓厚的雄性气息。
男人周身似乎都缭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气,狰狞而破败的重甲上布满了刀剑伤痕,这是一个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
同时在男人身后的十余骑战士,同样有着不弱于他的血腥气息,这队久经战场的队伍中,唯一让人瞩目的就是男人身旁的那个女子,女子皮肤黝黑,呈小麦色,一双眼眸宛若夜空般清明透彻,同时精致美丽的五官,给人一种自然的美感。
古天衍惊叹这十余骑战士身上惊悸的气息,而这个时候,一道苍老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古天衍身后,来人正是温家的老管家,慕武。
“慕武爷爷……”
古天衍有些惊讶,是什么人居然能让温家这个地位仅次于温闻的老管家出来亲自接待。
“恩。”老管家冲着古天衍微微一笑,随后老管家就走上前去,面对着那十余骑重装骑士,老管家那看似孱弱的身躯依旧坚挺,当老管家的目光落在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上的时候,老管家脸上不禁微微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铁骑上的男人一个翻越,就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当那身狰狞的戎装一同落地的一瞬间,古天衍感觉大地都在抖动,同时男人脚下的青石板,无声无息中裂成数块。
“温拓见过慕武爷爷……”男子单膝下跪,说道。
“好好好,十六年的边关征战,当年的拓儿已经彻底成长起来,去吧,你爷爷在书房等你。”对于眼前这个男子,慕武很是满意,那张很少绽放笑容的脸上如今堆满了开怀的笑意。
浑身缭绕着血腥气息的男人正是温闻的长孙,古天衍大舅的长子,温拓,当年十二岁的温拓被测试出无法凝聚格武的那一刻,他就被烙印上了废物二字,可是执拗的温拓不信自己的人生就此碌碌无为、平淡而终,他毅然决然地随父亲一同前往边关,而那一年,正是深渊之战最为惨烈的一年,同时也是温晓与古天衍父亲的爱恋被公开的一年。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特别是温家。
十六年的边关征战,放弃格武的修行,温拓依靠超越常人的毅力,毅然走上体魄苦修这条路,十六年浴血奋战,十六年征战沙场,十六年出生入死造就了今日杀神般的温拓。
对着慕武,温拓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带着身后的人朝温闻的书房走去,当温拓的身影与古天衍擦肩而过时,这个浑身都散发出浓烈血腥气息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平静的古天衍,轻咦了一声,而后问道:“你就是姑妈的孩子,古天衍?”
很少有人能够承受他不禁意间散发出的血腥气息,特别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大男孩。
“嗯。”古天衍点头。
温拓看着古天衍,粗狂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一巴掌拍在古天衍肩膀上,一道沉闷的碎裂声从古天衍脚下传来,原来温拓这随意的一拍,就已将古天衍脚下的石板震碎,看着只是血气翻腾,身体无恙的古天衍,温拓哈哈大笑道:“不错,以你如今的身体强度,足以堪称体魄苦修之人了。”
话音还回荡在古天衍耳旁,而温拓的身影已经越过了古天衍,“天衍,如果今后有谁欺负你,告诉表哥,表哥帮你揍他……”
回头看着远去的温拓,看着那雄厚的背影,一股暖流流淌在古天衍心间,虽然这是第一次见这个大舅的长子,可是古天衍却是能够感受到温拓话语中,发自内心的关爱,“表哥帮你揍他……”这几个字眼依稀回荡在古天衍脑海。
古天衍深吸一口气,此刻他才对温拓随意一拍的恐怖力量和他对力量的掌控感到震惊,如果不是这一个多月来,古天衍多次利用暴走的血脉之力强化体魄,或许刚才那一巴掌,就能让古天衍整个人趴在青石板上。
最后古天衍却是发现那个空灵自然的女子冲自己微微一笑,而后便随温拓一同消失在古天衍的视野中。
不知道为什么,古天衍觉得那个皮肤黝黑的女子不是王朝的子民。
其实古天衍的直觉是对的,那个女子名为“扎西蓝雪”,是塞外的游牧民族,而塞外的游牧民族却是与王朝呈水火不容之势,就好似黑暗深渊中的恶魔,与荒王朝的敌对势力一样的,而在温拓与扎西蓝雪之间,隐隐有当年温晓与古皇的影子。
是的,古天衍的父亲,名为古皇,那个神一般的男人。
古天衍甩了甩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真是的。”就在古天衍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想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的时候,一道匆忙的身影向着温家大门走去,古天衍认出那道身影正是余小雨。
拉起黑色斗篷,古天衍整个人都隐藏在斗篷下,他悄悄跟随在少女身后。
就在古天衍尾随少女而去的时候,他却是不知道,荒王朝那平静的天空下,正汹涌澎湃着无数暗流,而一场足以改变整个王朝势力格局的变动正在积蓄中,矛盾在一点点地加剧,二十年过去,荒王朝终于是又要变天了。
而风暴的焦点,那个体魄苦修的家伙,此刻正向着温闻的书房走去,戎装的铿锵震慑人心,浓郁到化不开的血气,近乎让人窒息。似乎二十年前的一幕,如今在重新排演。
古天衍即将离开温家前往禁渊学院,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温家,或许四年,又或许七年,所以在他离开之前,说什么也要为少女解决掉生活中的麻烦。
少女匆匆走出了温家,一路上四下张望,似有什么事情或人物让她心有畏惧,少女的身影穿过大街,走过数条阴暗的小道,最后一排排贫民窟出现在少女视野中,少女对这一排排贫民窟甚是熟悉,她不断在其中穿梭着,最后少女在一间破烂的板屋前停下了脚步。
轻轻敲了敲已经破烂的院门,然后一个中年妇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中年妇人小心地四下张望,当她见到是余小雨的时候,中年妇人立刻让少女进门,然后赶忙将门关上。
古天衍看着那不过一人高的土墙,他寻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直接翻身进了院落,院落中是一片荒凉,四下散乱的各种木块,好似被人抄过家一般凌乱不堪,地上还有许多破碎的瓷器,而在古天衍视野中,余小雨正同那个中年妇女匆匆忙忙赶进那已经破烂不堪的屋中。
余小雨怀中是一个白色的包裹,她打开包裹,里面是数十个馒头,中年妇女见有吃的,立刻一手抓一个狼吞虎咽起来。
少女看着中年妇女,眼眸中泪光闪烁,道:“娘,你慢些吃,别噎着……”
少女的一声“娘”震得古天衍脸色惨白,他静静地在暗中看着,而这个时候一道剧烈的咳嗽声从房间中传来,中年妇女听闻这道咳嗽声,顾不及满嘴的馒头就冲进了房间中。
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床,床上坐立着一个病态的中年男子,此刻中年男子剧烈地咳嗽着,中年妇女赶忙端了一碗水,让中年男子喝下去,中年男子看着余小雨,无比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忍和痛苦,道:“小雨回来了?都是爹连累了你母女俩,如果不是我,家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不你们就别管……”
“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少女看着这家徒四壁,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因父亲一病不起,家里就成了这样,少女轻轻将手里的药和三枚金币以及数十枚铜币放在中年妇女手中,随后她说道:“爹、娘,女儿是温家的丫鬟,按理说女儿已是温家的人,不该擅自离开温家,所以女儿得回去了,女儿还会回来看您们的。”
余小雨抽噎着,而后退了出去。
中年妇女一同随着少女走了出来,可是这个时候,那本就破烂不堪的院门在一道咔嚓声中,变成了碎片,数道面露狰狞的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余老汉,是不是该还钱了?”
“哟,这不是那老家伙的女儿吗?听说在大公家当丫鬟,没想到今日一见,居然生的如此俊俏……”
“都说大家族中的女人,伺候男人的本事那是一流,要不今日我等就享受享受当老爷的滋味。”
“狼哥说的是,能够上大家族中的女人,就算是个丫鬟,也是我等上辈子修来的艳福……哎呦,那小娘皮还想跑,老子今日还真就告诉你,如果让我等兄弟玩爽了,就不为难你那要死不死的老子,而且玩一次还可免去你十块金币的债务,这样的价钱,都可以在醉仙楼找个姿色上等的姑娘了。”
“……”
少女看着这几道凶神恶煞的面孔,她有心逃跑,可是一想到自己跑了爹娘怎么办?少女那柔弱的身躯就忍不住瑟瑟颤抖,可是如果不跑……少女不敢去想自己即将迎来的遭遇,或许如果一个月前自己将身子……
“小雨你快走,娘给你拦住他们……”
“不,娘,女儿不能走,如果女儿走了你们怎么办?女儿不能走……”
*的人已经逼近,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容,少女痛苦地闭上了双眸,只待那一双双肮脏的手爬上自己的身体,“今日过后,自己还有脸面去见天衍少爷吗?对不起,天衍,小雨今后不能再照顾你了,如果有下辈子,小雨再报答你……”
少女心中已彻底绝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回荡在院落中,“谁敢动她一根指头,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话音还未落下,一道漆黑的身影已经宛若炮弹一般冲了过来,同时一拳直接废了一人。
来人正是躲在角落的古天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