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没事吧？”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项扬及时扶住了我。
我顺势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后半句话，我自是没有说出来。
暗暗叹口气，我微微侧开脸，往遥远的夜色中看去。
我和许仙说通幽十层，可通幽十层，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而且，虽知白娘子还活着，阴阳双界却都找不到她，怕就怕，她在聻境。
而聻境，自天地衍化出阴阳双界时便已存在，如何打开聻境，却是连牧离都不知道。
大战还有多久会开始，也没人知道。
更没人知道，在大战之前，我们是否可以找到白娘子。
毕竟现在，我远不到通幽十层，也唤不醒她残存在我脑海中的那一线意识。
刚才的强硬，也不过是想着能拖一时拖一时，能让许仙宽心一时，便宽心一时。
我凝视着远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苦笑。
项扬抬手揉了揉我的太阳穴，顿时有一阵淡淡的凉意顺着那地方传入我体内，驱散了不少疲惫。
“白娘子的事自有我解决，你不用多想，现在，你只需好好准备半个月后的婚礼就行了，嗯？”项扬缓缓道。
“可是”我顿了顿，道，“我怀疑，她在聻境，而聻境……”
“聻境的事，我有办法。”
“真的？”
“真的。”
听他语气十分肯定，再想到此前他说的那句相信他，我点点头，应道：“好。”
五日之后，婚礼如期而至。
这场婚礼，除了牧离这边的人外，来参加的是知晓项扬是鬼的宫家人，萧家人，许仙，白煜和雅微，舅舅和莫黎。
小宝还小，受不了这种人鬼混杂的场合，所以舅母和小宝在十八弯里没来。
莫黎依旧有些郁郁。
此前我和雅微都轮流和她说了不少次，均是无果，现在仍是这样，我和雅微也只得叹了口气。
这场婚礼，起始点是项扬和牧离联手在距离下水村十来里的一个宝地幻化出来的大房子。
我和卓凡两位新娘，均要穿上绣着鸳鸯的大红嫁衣。
卓凡此前有意为了牧离留长头发，但此刻，也还未及肩部。
为了这次婚礼，项扬使用鬼术，让长发长长。
我和卓凡却是没有那种功能，便去理发店接了发。
偌大的房间内，我和卓凡穿着红色里衣，由经验充足的鬼婆子为我和卓凡绞面，描眉，点腮红，画唇。
我们指甲上点上了均匀的红色蔻丹，阳光下，涂上了蔻丹的指甲泛着微微的白光，圆润晶莹。
婆子拿着大红的喜梳，自发根梳起，直直梳到发尾。
一边梳着，口中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好孙满堂。”
我脸上微烫，望着面前的铜镜，颊上红红，却不知是胭脂红还是羞涩红。
挽好长发，婆子为我们戴上凤冠，穿上大红嫁衣。
我和卓凡站在巨大的铜镜前，望着铜镜里的人，微微一笑。
都说结婚的时候是一个女孩一生最美的时候，果不其然。
处理完毕之后，婆子为我们盖上大红盖头。
在那一刻，我的心脏，突地漏了半拍。
那大红盖头是特制的，戴上的人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坐在房中等着新郎来时，我藏在大红嫁衣宽大衣袖下的手，攥得很紧。
一颗心，也“砰砰砰砰”地跳得厉害。
我知道，我是紧张的。
这是我真真正正的婚礼。
我暗暗吸了口气，轻轻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心内的各类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听到有人说了句“吉时到”，旋即，有婆子来扶我和卓凡出房。
舅舅红着眼站在我身边，一个大男人，细细而有耐心地和我说了很多话，都是些家长里短，琐碎事件，却听得我微微红了眼，非常不舍。
卓凡那边，有年轻的男声响起，非常陌生，余光偷偷瞥过去，只见是个高高瘦瘦，长得有点女性化却十分帅气的年轻人，也不知是谁。
不多时，喜婆又是一声提示，项扬和牧离来了。
往门外一看，正见两道人影走来，正是项扬和牧离。
这两人都换下了平日装束，穿上大红喜袍，一头青丝，由大红绸带束起。
大红之色，衬得二人皮肤更是洁白，却又并非那种病态的白。
一个平日里眼睛本就亮得惊人，此时此刻，不知是在红装的映衬下还是什么，目光更是明亮，灵动婉转的眼波盈盈泛动，不住流淌，似是盛满了人间春色，一眼入人心，两眼误终生，无比惊艳。
另一个那边，仍是冷峻，脸上也不过唇角微微勾起，可那眉，那眼，分明已经柔和不少，眼内似乎也闪烁着亮光，配上大红的衣服，整个人都散发着吸睛的光芒。
女子结婚时最美，男子结婚时，怕也是最帅的吧。
我默默想着，由着喜婆搀扶，行至门口，而后，新郎各自背着自家新娘往喜轿上走。
我搂着项扬的脖子，听着四周吹罗打鼓的声音，万千情绪交杂心头。
特别是想到未来的大战，或许，到那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可我知道，这一刻，我是满足的。
至少，大战前，圆了一个梦，而大战后有完善的布置，即便我们败了，我们在乎的人，也会相安无事。
而那，已然足够。
迈入八抬大轿，坐定。
这大轿和普通大轿不同，中间巨大的喜座，四周全是红色的细纱，透过细纱，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东西。
项扬和牧离两人翻身跃上高大的骏马。
装扮艳丽的鬼媒婆拿着巾帕的胖手挥下，一声“起轿”，喇叭唢呐的声音顿时响起，与此同时，轿子也被抬了起来，沿着以鬼术虚幻出来的大道前行。
在处于前头的两位新郎官骏马前蹄踏上鬼道的时候，鬼道两侧不知从哪儿冒出了无数鬼物，黑压压的一片，婚队行至哪里，哪里的鬼物便会跪下，口中大呼同一句话，一层一层，无比整齐。
我微微攥紧了手，这竟是……万鬼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