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个人的进入,谁是幕后黑手,只怕也不需要多说了。
但这件事的幕后,弄玉可是半点都不知情,这方面的事情,田言也不会和弄玉说。
这毕竟是以她惊鲵的身份发布的命令,也就是只有惊鲵才能知道的消息,而不是田言。
若是暴露了,徒增她自己的危机。
“那两个人,的确来到东郡了?”谁都想不到,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宫之外,更是在东郡这块地方出现。
惊鲵背靠着罗网,虽然还不曾将嬴政出现在东郡的消息透露出去,但本身就知道很多的她,心中大概有了一个嬴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方面的确是因为荧惑之石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尉缭子极力促成的原因。
这位兵家圣人,诸子百家里位列顶点的存在之一,罗网一直都想要诛杀他们。
但这么多年以来,也就成功了一两次,上一次成功这样做的,据说是上一任的惊鲵。
也就是田言的....母亲。
也是因为尉缭子的出现,让田言的所作所为有了更严重的小心翼翼,独身一人的情况下,纵使还能联络到掩日,但在东郡这块地方也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那个潜藏在暗处至今都不曾出现,谁也人找不到的易经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他一天不出现,惊鲵和掩日的所作所为就必须要小心翼翼,以免被人洞悉。
独身一人没有把握,惊鲵绝不会去找尉缭子的麻烦,更加不会让他知晓她的身份。
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个人,还是这天底下谁遇到谁都不敢造次的人。
虽然现在出了皇宫,嬴政的性命所属也就身不由己,甚至是一力承担在尉缭子的身上,但这天底下有谁敢真的上去对他下手呢?
嬴政是一个普通人,可既是如此,也没有多少人敢上去杀了他。
“和大小姐描述的模样已有七八分相似,而且季布先生也的确和他们坐在一起,我想,那应该就是大小姐要寻找的人。”
半跪在地面上的男子低垂下脑袋,他可能不知道,这是他今生里最后一次见到田言。
因为他办的这件事很好,非常好,让田言十分的满意。
所以,他就更加不能活下去。
“季布也在,那应该就是他们没错了,以季布的本事,应该不会找错人。”田言挥挥手,那苍白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笑容。
虽然计划有变,但出了咸阳宫的嬴政,可是一块极为肥美的肥肉。
这个消息只要让赵大人知道,那么东郡的这场风雨,会在顷刻间淹没一切,变得比桑海还要更加的狂暴,乃至于,天下绝无仅有。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有钱可以拿,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所以他脸上带着笑容的走了下去,但有钱拿,到底有没有命可以花呢?
谁又知道?
他这是最后一次见到田言,因为他很快就要第一次看到惊鲵,而见到惊鲵,就代表着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惊鲵不会放任这样一个知情人活在世界上,斩断一切的尾巴和线索,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在罗网的教育中就是如此。
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也是如此。
我是一个杀手,我莫得感情。
“难道有谁来到了东郡吗?”这个时候弄玉也出声搭腔了,当然,她也没看出田言的心态变化,因为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暗地里的深切意义她全都不知道,只以为是普通的一次调查事件。
在这样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弄玉如何能够窥见真实,得以看到全貌呢?
“两个从咸阳来的人,在江湖上虽然没有多少名气,但在百家中的地位可是非比寻常,眼下农家侠魁之争开启,这些人的到来,我也是要调查清楚,看看他们在这个时间来到东郡,是为了什么。”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没有一点的不合时宜,田言做出这样的事情既符合农家的利益,也符合了她身为烈山堂堂主的身份。
弄玉不疑有它,相信了田言说的这件事,随即就将这抛之脑后。
“他们到来,也是印证了现在东郡的不太平,以后你出门,可就得小心一些了,眼下东郡鱼龙混杂,能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不好说,你有病在身,又是一个弱女子,出门一定要带着随从,不然的话...”
这份关心里包含着多少的虚假,多少的利益转换,多少的可笑,弄玉知晓的一清二楚。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用真心说出来的。
对,用贾玉的这颗真心。
“我明白。”田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弄玉的说法,转而就咳嗽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太阳逐渐落山导致的气温变化让她有些受不住了。
弄玉也恰逢其会的伸出手虚抱着田言,呵护中护着她走向了烈山堂的大门。
二者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光芒下被无限拉长,恍惚之间,似乎透过彼此的影子,看到了彼此隐藏起来的真面目。
夕阳如血,倒映在天边,和地面连接在一起,象征着它落下之后,最后印刻在大地上的痕迹。
今夜,不会平静。
“这里就是醉梦楼了,在东郡上下方圆二十里的地方,绝对没有比这里还要更好的地方了。”刘季一进入到醉梦楼,那可真是好像如鱼得水一样,张开的大手肆意的拥抱着,好似在昭告着天下说,他就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一样。
当然了,他也的确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他一来,就有在大门前等着的女孩儿带着面目的笑容自动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了刘季的手臂。
看着他那深深陷入了山峦之间的手肘,还有刘季面色上销魂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相当的不错。
“亲眼所见,的确所言不虚。”比起东郡的其他地方来,这里的确是热闹的过分,不过也是因为醉梦楼的红火带动了周围的产业的迸发,可以说醉梦楼就是周遭一切的中心。
什么时候醉梦楼不在了,那么这块地方也就会以极快的速度衰落下去,变得和别的地方...不,甚至还不如别的地方。
灯火通明所在,终将会在某一个时候陷入长久的黑暗,因它而起的种种繁华,最终也会被埋葬进入黑暗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重新亮起的那一刻。
就算亮起,也是在最后的余荫下猛烈爆发出来的烈火,熊熊燃烧,照耀着天穹。
随后,彻底燃烧换来的,就是灰烬般的长夜。
“季布也是这里的常客,只不过人家是有追求的,不像我,就是喜欢热闹,就是喜欢陷到温柔乡里面。季布的追求,可是这醉梦楼里那顶好的一只花。”
在醉梦楼有关季布的消息不算是什么秘密,他倾心于涟衣更是上下的醉梦楼里的女子们大多知晓的事情。
只不过这家伙虽然是个武功好手,人也帅气,但这追求女孩子的本事委实高明不到哪里去,甚至还直男的很。
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能够拿下涟衣,甚至涟衣还对他产生了一些厌恶感。
不得不说顶着这样的一张帅气的脸,却偏偏怎么都哄不到女人,季布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不敢,我每次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有事,只不过我每次都是...”季布的脸色有些黯然,大概也是知道涟衣有些讨厌他,因此而陷入到了自暴自弃中。
他虽然不懂这些,但涟衣的态度还是能说明很多问题。
每次都是抱着极为强烈的希望到来,最终离开的时候,却依然是满心的失望,也只是失望。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谁来到醉梦楼不是有事情一样,谁没事往这里跑啊~”刘季挤眉弄眼的,似乎在这里解放了他的本性,完全没有顾忌到身边的嬴政和尉缭子两个人。
按理来说,这种带着某种强烈暗示和不言而喻的黑话,在顾忌到有两个他忌惮的人的时候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可他现在,却还是说出来了。
混迹江湖,而且还是一个侠盗的季布,对刘季的这些黑话也不是不了解,但他可一次都没做过那样的事情。
所以刘季这番话,他虽然听明白了,但仍旧闹出了一个大红脸,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当...当不得刘兄...”
“既然来了,我想我们也该分头行动了。”嬴政以步入中年,但饶是如此,他的俊美不凡和几位强盛的威严还是让他宛若天空中的烈日一样,极其耀眼。
其实在他步入到醉梦楼的那一瞬间,周遭就不知道有多少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纵使他不曾说话,但举手投足间,仍旧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
女子的眼中大概满是倾慕和崇拜,但在那些男子的眼中,大概就是遇到最大的敌人的那种眼神了吧。
“尚公子,你没开玩笑吧?!你真要分头行动?”尉缭子脸色一变,一把拦在了嬴政的面前吞咽着口水大声说道。
“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人,我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我...”
“所以你想要跟在我后面,蒙混过去,是不是?”能够看到一代兵家圣人尉缭子这般窘迫的样子,嬴政很是满意,甚至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从还是少年之时就结识了尉缭子和盖聂,如今盖聂不在身边,尉缭子和他也不再年轻,可有些事情,仍旧能够勾动着他们的心神。
在这些方面,外人看来很傻很可笑的举动,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明证彼此的平常之事。
“毕竟尚公子也有经验,我跟在您后面,也算是保护你,顺带我也涨涨经验是不是?”青楼这种地方,尉缭子虽然不曾畏惧,但他可是没有老婆的人,这里的种种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也是一种全新的世界观。
他只怕自己迷了路,到时候若是进了出不来,那可就搞笑了。
尉缭子又不是那种不守信而无诚之人,一旦发生了什么,他知道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样的话...真的会出大事。
“所以我觉得,还是跟在尚公子您的身边,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说完,脸色一正,很是自觉的站在了嬴政的背后。
那挺拔的身体与严肃的表情,就缺手上配一把刀剑了,那样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合格的护卫。
“这醉梦楼里,我有刘先生陪着,又何需要你来保护?”尚公子嘴角带着笑意,抬起脚步朝前踏出,很显然,他直接把尉缭子给卖了。
那尉缭子肯定不会愿意就这么被人给买了,于是也抬脚上前,准备跟上嬴政的脚步。
但很可惜,刘季左右的姑娘们这个时候瞅准了机会直接上前,如同对待刘季那样一左一右抱住了尉缭子的手臂。
嬉笑声中,将他拖在了原地。
“姑娘,姑娘!男女有别,在下不敢奢望,还请姑娘放手呐!”虽然人到中年,但这些年都将心思放在国家和社稷还有未来以后的前景上,面对女子,还是这种主动的女子,尉缭子真心接待不过来。
而且刘季这家伙还不嫌事大,拍了拍掌,更多的女子涌上前来,簇拥着尉缭子将他带到了远方,最终,彻底的消失在了拐角处。
那众多女子的嬉笑声里,属于尉缭子的声音真的很小。
虽然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但也不至于在这里释放出来。
尉缭子满心无奈,但也只能被人拖走。
“醉梦楼的所有,在下可是好奇的很,若是刘季先生不嫌弃,可否为在下做一个向导,我想要见一见这里的老板娘。”目送着尉缭子憋屈的离开,嬴政也不免笑了起来。
这位老臣子,老朋友,这次可算是真正吃了一个亏了吧。
往年都是那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让嬴政憋闷了许久。
如今能够看到不一样的尉缭子,真是满足的很。
“尚公子都这样说了,我刘季怎么敢说一个不字?这边请。”痞气的笑容不曾落下去半分,但饶是如此,单独和嬴政相处,在刘季的骨子里的某些特质也被激发了出来。
能够和嬴政独处而不被嬴政的威严和霸道压迫下去,甚至还能有着自己的一份光辉的人,是何等的难得。
这也是嬴政对刘季产生兴趣的原因。
尉缭子的离开,也是因为他想要看看这位刘季的本事,还有,这醉梦里的一切。
四个人不如两个人,两个人不如一个人,分开行动,得到的东西才能更多。
尉缭子并不是不理解这些,他也能配合嬴政的举动。
所以他们现在各自分离,但二二之数,从这里开始,便是踏入农家,涉足进入农家的第一步。
嬴政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寒光,他至始至终都不曾忘记昌平君,也不曾忘记昌平君为他带来的帮助,给他造成的伤害。
背叛之后的痛心疾首,斩杀过后的愤怒,那些种种都以作古,只有某些时候看着扶苏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但这昌平君生前遗留下来的,为扶苏留下的势力班底,农家,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又谋划着什么东西。
他嬴政,倒是真的很想看看。
他昌平君是扶苏的舅舅。
他嬴政,可还是扶苏的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