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齐想了想道:“三叔很谨慎,每样只种了两亩,花生和烟草我不太清楚,但向日葵很漂亮,很多人都去看过,土豆产量很大,亩产四千斤,当时所有人都呆住了,地里就像聚宝盆一样,怎样也挖不完,据说花生的产量也很高,今年种了一千亩,收获后,可以用来榨油。”
范宁倒很期待了,他又笑问道:“现在榨油还是用木锤砸出来吗?”
朱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直接用蒸汽机压榨油饼,现在蒸汽机已经用得很广了,纺织、舂米、打谷、酿酒、打井、抽水、制砖,尤其今年造出一种小型蒸汽机,只有一张桌子那么大,应用得非常广,现在正在研究,怎么把蒸汽机用在种田上。”
“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去年有人提出把蒸汽机固定在田头,用绳子系在铁犁上,蒸汽机转动,绳子就拉着铁犁向前走了,但大家都反对,这样太麻烦,还不如用牛,今年造出小型蒸汽机后,大家集思广益,有人就提出了造一艘能在地里行走的船,前后装四个车轮,不就能在地里行走了吗?可以翻地,可以播种,装上锋利的刀,甚至还能收割小麦。”
范宁暗暗赞叹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居然想到了拖拉机的雏形,他又笑问道:“那有没有造出来?”
朱齐摇摇头道:“学校的一群学蒸汽机的年轻学生在负责造这种能自己行走的机器,目前还有任何结果。”
范宁笑道:“你这次回去的时候,在宝州多买一些橡胶,用橡胶做成的皮带非常适合带动轴转动,把这个想法告诉学生们,或许会给他们启发。”
朱齐郑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
蒸汽机船的速度比传统客船快了不少,它昼夜航行,三天后,船只抵达了扬州。
这次朱齐来大宋有两个主要任务,一是和朝廷达成精钢换普通生铁的协议,第二便是要接走去北岛的移民,这里面包括四百多户主动要去北岛的宋朝百姓以及五千户移民去北岛的辽国汉民,另外还有三千户去南岛的移民也一并搭乘他们的船只出海。
第二项的任务明显比较重大。
这次愿意移民海外的辽国汉人竟高达三万户,共计十五万人口,大大出乎宋朝的意料,这三万户基本上都是辽国的贱籍阶层,包括奴隶、匠籍、军籍、乐籍等等,世世代代被残酷剥削。
他们就算返回辽国也没有土地和财产,没有地位,被社会广泛轻视,同时他们对大宋也没有太强的归属感,所以都愿意去海外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况且他们还被南大陆百年免税和数百亩私有土地的承诺强烈吸引,辽国的重税使他们对税有极大的恐惧,百年免税和土地财产令他们趋之若鹜。
出发的时间就是这两天,三万户百姓中有两万两千户乘坐一百五十艘大船前往南大陆的新齐府,位于南大陆的东南角,是前年开始开发一处新州府,那里的土地十分肥沃,气候凉爽,比定南府更加宜居。
另外八千户百姓去南岛和北岛,这次朱齐带来七十艘大船,还有八百名士兵和几十名随从,将协助他将百姓运往南岛。
范宁是在上午时分抵达扬州,扬州官府和驻军主要将领都赶到码头上欢迎范宁的到来。
扬州知事正是范宁的族叔范纯仁,范仲淹的次子,深得天子赵顼的器重,去年升为从五品朝散大夫,封光禄寺少卿、知扬州事。
扬州现在是大宋海外物资以及人口的中转重地,地位很高,虽然还没有升格为府,但主官都必须由五品以上高官担任。
扬州驻军主将是水军统制张简,率八千军队和数百艘战船驻防长江中下游。
不过张简正好不在扬州,去长江武昌一带巡视去了,由副将李应接待范宁。
范宁见李应结结巴巴给自己解释主将例行巡查去了,便微微笑道:“李将军不用太担心,我这次来不是巡查军队,是以相国的身份探视移民,你就做一下陪同便可。”
李应松了口气,便亲自先一步赶去移民大营维护秩序去了。
范宁对范纯仁笑道:“我都忘记你在扬州主政,早知道我就把孩子一起带来了。”
范纯仁微微笑道:“那就不要怪我事先没提醒你,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来,朝廷的文牒昨天才送到,估计你已经在半路了。”
“那就下次吧!下次我带一大家子人来打你的秋风。”
“呵呵!一定热烈欢迎。”
两人说笑几句,范纯仁问道:“先进城休息片刻,还是直接去移民大营。”
“现在时间还早,就直接去大营吧!”
两人上了马车,在数十名骑马侍卫的保护下,向城东方向移民大营而去。
马车里,范纯仁笑道:“我按辈分叫你有点不合适,称呼你楚王殿下,估计你也不高兴,那还是称呼官职比较妥当。”
范宁笑眯眯道:“你可以叫我小范相公,这个称呼最适合你。”
历史上,范纯仁是宋哲宗时的相国,被称为布衣相公,也有人称他为小范相公。
范纯仁点点头,又问道:“小范相公是否熟悉扬州程家?”
‘扬州程家’让范宁心中一动,想到了当年的胖子程泽和差点嫁给苏亮的程圆圆,不过这差不多已快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
他淡淡问道:“你为什么会忽然问到这件事?”
“是这么回事?”
范纯仁解释道:“扬州官府的三号码头准备出售,竞争者众多,前两天程家家主找到我,他说他是你的好友,希望我能关照一下,优先考虑程家,我就有点糊涂了,你什么时候和程泽这种人有交情?”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很肥胖,最起码重两百斤,在扬州是出了名的吝啬,一毛不拔,绰号程铁猪。”
说到这,范宁纯仁惊讶道:“莫非你真和他有交情?”
“交情谈不上,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罢了,那年我和苏亮、李大寿一起进京赶考,在扬州认识他,他也要进京赶考,进京后我们住在一起,后来不齿他的为人,考完科举后便各分东西了,不过苏亮和他妹妹有缘无分,差点娶了他妹妹。”
范纯仁笑着点点头,“和他说的差不多,他倒没有夸张,他还说最悔恨之事,就是没有促成他妹妹和苏亮的婚事,他妹妹嫁得其实也不错,也是一个扬州豪门人家,算是门当户对吧!”
范宁想了想道:“这样吧!看在当年的一点情义上,可以把朱孝霖的五号码头转卖给他,至于官府的码头,就不要讲人情了。”
“那小范相公要见他吗?”
范宁摇摇头,“见面就不必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范纯仁点点头,不再提此事,马车加快了速度,向数里外的移民大营驶去。
移民的大营就在扬州城以东,这里已经形成了一片固定的营房区,占地上万亩,最多可容纳二十万人,专门给移民中转使用,简直就是一座小县城,各种设施都比较齐全。
这些百姓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耐心等待着出发日子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