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倒转,出常理的刀法,韩漠眼见这一铜棍便要打在施连云的手上,施连云似乎已经避无可避,但是这刀光一闪,那把刀竟然是奇迹般地反击回来,刀光冰寒,韩漠是真的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他更是明白,自己去势向前,不可能违背物理原理后退,打不掉施连云手中的刀,自己的手臂必定会被这把毒刀砍伤。
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
韩漠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薛绍所说的“夺命十三刀”,在这一瞬间,终于被施连云施展了出来。
他更明白,施连云的“夺命十三刀”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绝世刀法,而是出其不意的诡异刀法,这种刀法,交手一次之后,如果能窥探“夺命十三刀”的全部招数,那么第二次交手时有了提防,这样的刀术或许就不灵验了。
只是谁能够在这诡异的刀法下全身而退,谁又能够完全窥探出十三招刀法的所有奥妙?
乾坤倒转,局势凶险。
如果是施连云的对手是一般的人,这一刀必定会得手,但是他的对手是韩漠。
韩漠虽然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但是他的手段实在不一般,他前世习练格斗术,有着强的反应力和应变力,他长期修习《长生经》,有着遇事不惊的镇定心态,最为重要的是,他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棍术《八部棍术》!
八部棍术中的“虎部棍术”韩漠虽然还没有研究透彻,但是其中的招数韩漠却是很熟悉的,而他的力气,正好迎合了“虎部棍术”所需要的“力”!
力之一道,虽然不是万能,但是有的时候,却绝对可以改变被动的形势。
“虎部棍术”中有一招“虎尾鐗”,就是在这种危急时刻的应变杀招,韩漠的手腕子虽然没有施连云那般变态,但是却也异常灵活,那刀光翻转过来的一瞬间,韩漠的铜棍就像被点击的老鼠一样,猛地挑起,棍身已经如同老虎的尾巴般甩起来,挡住了施连云诡异的一招,而且韩漠的招数并没有停顿,在挡住刀刃的同时,那一声清脆的“呛”声之中,他的铜棍已经沿着刀身下滑过去,棍头就如同虎尾的末端,狠狠地点在了施连云的手脉处。
施连云似乎也想不到韩漠竟然能够躲过自己的这一式杀招,更没有想到韩漠非但在瞬间能够抵挡,反而能够趁势攻击。
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脉处一阵酸痛,整个手臂顿时麻软不堪,整个手掌竟是身不由己地一松,手中的宝刀已经落到了地上。
一片沉寂。
深洞门道的看出两人交锋中一瞬间的诡异招数,震惊不已,不懂门道的将士,虽然看不出最后这一交锋的凶险,但是见到年纪轻轻的韩漠竟然能够将素有豹突营刀法第一的施连云击败,当真是膛目结舌。
最为震惊和愤怒的,当然是慕容鹤。
他看到施连云施展了“夺命十三刀”,本以为阴谋得逞,却实在想不通韩漠是如何反败为胜的,他两只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肉中,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脸色铁青,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站着。
施连云宝刀落地的一霎那,他心头那块几乎将他压垮的石头似乎在一瞬间消失,虽然败了,他却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感,感觉全身一阵轻松。
韩漠放下手中的铜棍,上前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宝刀,他看似很随意地扫了一眼,隐隐便看到刀刃处有一层泛青色的污渍,很清淡,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的出来,但是韩漠前生就是药剂学的行家,扫视一眼,已经确定,这把刀那是确实带着毒药,究竟是什么毒药,那却是一时难以判断。
慕容鹤当然不知道场中的两人都已经知道刀上有毒,见韩漠拿着刀,还担心韩漠看出什么来,顿时紧张起来。
却见韩漠已经将刀送到施连云的面前,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施护军尉,承认了!”
施连云接过刀,轻声道:“多谢!”他这“谢”字,显然寓意很深,绝不可能只是仅仅谢韩漠还刀。
虽然未能取胜,但是却避免了一场危机,从某种角度来说,韩漠击败自己,反而是救了自己一命,这中间的纠葛,也只有他二人能够清晰。
那边薛绍见到韩漠取胜,就像是自己胜了一样,说不出的兴奋,一直以来,弓兵队的气势一直被骑兵队压着,韩漠今日力挫施连云,在薛绍和不少弓兵看来,那不仅仅是韩漠的胜利,而是整个弓兵队的胜利,所以薛绍再一次举起手臂,高呼道:“威武,威武,威武!”身后的弓兵们自然是唯令是从,听护军尉喊得如此兴奋,那也都大喊起来。
自皇帝钦点韩漠为豹突营护军尉之后,豹突营军士中也私下风闻此事,在大部分人心里,就如同薛绍初始心理一样,都以为韩漠是靠着家族的背景才能够得到这个位置,很多人的内心也并不是很瞧得上,都只以为韩漠不过是纨绔公子而已,但是此番韩漠在校场战败施连云,那是真正的实力体现,而在军营之中,最能够服人的,也就是真实的本事,所以此时大部分将士对于韩漠已经生出尊敬之心,就是骑兵队中,虽然自己的护军尉施连云被击败,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对于韩漠的身手是甚为钦佩的。
慕容鹤见到施连云收回刀,微微松了口气,但是脸色还是铁青的,恨恨地看了韩漠一眼,沉声道:“今日兵演,到此为止,归队!”竟是二话不说,快步走到马边,翻身上马,挥鞭而去。
当下各营将领自然是带着部下各归各队。
薛绍与韩漠骏马齐头并进,哈哈笑着,竖起大拇指道:“韩兄弟,了不起,这施连云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哈哈……,我弓兵队算是扬眉吐气了。”
窦善咳嗽一声,回过头来,道:“薛护军尉,都是豹突营的人,有什么骑兵弓兵之分?我多次与你说,祸从口出,你怎么就是没记性?”
薛绍显然对窦善还是很敬畏的,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窦善这才笑眯眯地向韩漠道:“韩护军尉,今日兵演,也算是极为顺利,能够战胜施连云,实属不易,窦某却是要向你恭喜的。”
韩漠忙摆手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窦善微笑道:“校场之上,那是真刀真枪,以实力见高低,来不得侥幸的。”
韩漠淡淡一笑,忽然道:“窦大人,卑职有一事还请大人帮忙!”
窦善最怕的就是韩漠提出帮忙,头皮麻,但是总不能说“不行”,呵呵笑道:“你讲,能帮的上忙的,自然尽力而为!”
韩漠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初来军营,想与豹突营众将领熟悉一番,所以明晚我在万泉楼定下几桌,请豹突营众位护军参领和护军尉前去喝上两杯,却不知大人是否能够帮韩漠邀请诸位?”
其实这也并不是大事,这军营之中,护军尉以及以上将领自然是有一些自由的,趁着空隙出去偶尔小聚一番,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窦善微一思索,才道:“韩护军尉,你既然有这意思,我回头去和诸位将领说一说,言明你明晚在万泉楼设宴邀请大家就是。不过到时候若是有些将领值勤……!”
“那便改日再请!”韩漠立刻道。
窦善点了点头,眼中划过奇怪的神色,干干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
……
骑兵队护军参领大营,慕容鹤阴沉着脸,靠坐在大椅子上,闭着眼睛,脸上的颜色兀自泛青,虽然韩漠反败为胜让他很意外,但是他最气恼的,却是施连云迟迟不使用“夺命十三刀”,拖到最后,反而让韩漠反败为胜,不但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伤着韩漠,甚至让韩漠在兵演中大大地露了脸,已经在众将士的心里有了一丝威望。
这军营靠的就是本事,亮出足够强大的本事来,就足以让将士们心服口服,从而建立自己的威望。
他握着拳头!
施连云这一次没有在账外禀报,而是自己掀开帐门进来,神情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生,只是走到慕容鹤的面前,施了一礼,没有说任何话,如同标枪一样,静静站在慕容鹤的面前。
慕容鹤冷眼看着他,早无之前的那种热情,如果之前适当做兄弟来对待,那么现在,就像是看着一条暮色苍苍没有任何用处的老狗,眼中充满奚落和愤怒。
一阵沉寂之后,慕容鹤才冷冷地问道:“你如何向我解释?”
施连云抬起头,看着慕容鹤,愈觉得眼前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是那样的陌生。
“未能完成大人吩咐,请大人责罚!”施连云的声音极其平静。
这平静的语气听在慕容鹤的耳中,更是感觉无比的刺耳。
“哼!”慕容鹤冷哼一声,冷笑道:“施连云,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攀上韩家的高枝了!”
“卑职与韩家没有丝毫瓜葛。”依旧是平静如水,施连云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慕容鹤靠在椅子上,“施连云,你应该明白,我慕容鹤最厌恶的,就是阳奉阴违吃里爬外的人,也最厌恶有人出卖我!”
施连云看了慕容鹤一眼,眼角抽搐,眼中显出一丝痛苦之色,摇了摇头,缓缓道:“卑职一直以来,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好个忠心耿耿,好个绝无二心!”慕容鹤一拍桌子,怒吼道:“没有二心,你为何迟迟不出杀招?以你的本事,难道连那小子也打不过?即使打不过,你手持宝刀,还不能让他见血?”
施连云无奈道:“卑职无能!”
“无能!”慕容鹤冷笑道:“你确实无能,你如此无能之辈,也枉费我多年以来一直提拔你。”
施连云没有说话,仅剩的右眼眼眸子之中,痛苦之色更加浓郁。
慕容鹤似乎没有心思继续与施连云说下去,冷声道:“本将对你很失望……你现在立刻从本将的营帐滚出去,本将现在不想看到你……!”顿了顿,森然道:“施连云,你最好记着,你能有今天的地位,是谁给你的?你要是对本将不忠,本将是绝对不会留情的……还不滚出去!”
施连云施了一礼,转身正要出去,却听慕容鹤冷声道:“把刀留下,你这种无能之辈,还配用这样的宝刀?”
施连云默默解下腰间那把鲨鱼皮刀鞘宝刀,奉在桌子上,然后缓缓地出了营帐,慕容鹤看着施连云的背影,然不住又骂了一句:“无能的饭桶!”
施连云出了营帐,走了几步,抬头望天,天空似乎下起了毛毛细雨,他感觉自己的右眼眼角有些冰凉,水滴从他眼角滑落,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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