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随着含元真君最后一点身躯火化成灰,一条枭枭的轻烟漫卷而上,直入轻云。
李世民定定的注目着,直到片刻之后,余焰全熄,才神色凝肃的,朝着前方的祭坛方向深深一礼。
之后他就在一位羽士的导引下,走出了钦天寺。
今日只是火化仪式而已,又因关城内一片狼藉之故一切从简,所以流程很快。正式的葬仪道典,会放在七天之后。可估计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关城之内,无缘参加了。
“我听人说了,含元真君一身道法,近乎天人化生的境地,是楼观道近年来最出众的一位后起之修。原本是很有希望冲击神品大宗师的人物,死在这里,当真可惜。”
张雨柔出了钦天寺之后,就面含感慨的转过头,又看了那院中的祭坛一眼。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舍生取义了,宁愿舍弃生命,也是守护自己看重的东西。”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李世民神色肃穆的说完。随后就好奇的看着张雨柔:“今天的雨柔,很奇怪?”
“是指我今天没有埋怨你嘛?”
张雨柔神色无奈:“怨是怨的,可实在是懒得再说了。我知道你事前做了不少的准备,已经足够小心了。而且今天看了这满城废墟,那么多的死伤,也有了些感悟。我想二郎你之所以不惜一切赶来此间,除了是想为三弟复仇之外,怕也是因你胸中,怀有自己的大义吧?你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白瑜娑,甚至突厥人扣关入境,祸乱关西是吗?所以拼尽一切也要阻止?”
李世民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何况这一次,又哪里能用我说?你自己就已经后怕了吧?”
此时张雨柔又冷笑道:“我之前看观战,看他们光是定神机,就用了两支,还有那神雷天诛。我猜你一定是想不到,他们会这么疯狂?”
当数道‘神雷天诛’四字时,张雨柔的神色就阴沉无比。
这可是天师道的秘术,为何那位面具术师会施展?即便后者有着上清无相神诀,可如果没有相应的传承,也是没可能施展出来的。这次事了之后,她必定要向师门讨一个说法。
还有定神机,也得查一查来历不可。
没人知道,不久前她在城子岗的城墙上,见到李世民被连番恭喜围杀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心脏似被人紧紧攥住,狠狠的揉捏。当时她就恨不得跑过去以身相代,可二人相距十余里,等她不顾一切出城赶至的时候,那条雷龙就已经坠落了下来。
李世民则继续苦笑:“还真被雨柔你说中了,我现在都心有余悸,后怕不已。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似这种轻身犯险之事,他是再不敢做了。
张雨柔闻言,则不屑一哂。她知道李世民说是这么说,可如果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会义无反顾的这么做。
“话说回来,你今天很不正常诶,怎么就盯着那个面具术师?明明他们有好几个人一品武修重伤在身。如果当时不是全力追击此人,何止是留下一个王西风?”
关于此事,李世民也觉自己失策了。当时的确是被仇恨冲坏了头脑,最明智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改换目标,最大程度的杀伤此人
不过他随后有神念微动,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了一枚印玺,眼神复杂的说着:“这东西,雨柔你就没联想到什么吗?”
张雨柔之前在他们大战时,就看到过此物。原本她并未在意,可此时得了李世民的提醒之后,张雨柔只看了片刻,就眼神一亮:“这时‘御星神玺’?”
这正是李世民那套星辰法器的总枢之物,能以使那日月星三剑,混元星斗法衣,小周天神盾等物战力倍增之物。
而就在认出此物不久,张雨柔就已明悟:“是杀死你三弟的仇敌?”
她记得李世民购得这套法器的时候,这与这‘御星神玺’的主人,有过一些牵扯,那时李世民就怀疑这位术师,是当日参与杀害李玄霸的凶手之一。
“正是此人,可惜没能将他留下。”
李世民心知自己,多半也留不下此人。为了这家伙,放弃了诛灭戚良臣等人的机会,诚是可惜。
可好在他这里,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有了这件‘御星神玺’之后,他在术法上实力,必将突飞猛进。
“你以后总能找到机会的?何需急于一时?如果不是被你逼到了极处,他们何至于这么疯狂的要将你袭杀。这次他们光是钱财。就至少动用了六百万贯,还损失了那么多人。”
张雨柔全解了一句,就又语含好奇道:“不如先找个地方试试。看看这成套的法器,到底是什么威力,什么样的能为?我看这‘御星神玺’本身,也是一件不得了的法宝。”
李世民也同样期待不已,心痒难耐。可随后他就苦笑道:“我现在哪有这个时间去试?在这之前,我还得炼化他家伙留下的元神印记。还有,你看着宝物的模样,我平时哪里敢用?”
这可是一件玉玺!虽然是道家的形制,与天子的印玺不太相似,可李世民也一样不敢用的,以免落人话柄,甚至是招灾惹祸。
好在不是没有变通之法,他可以找人炼制一个不影响功用的外壳,套在上面就可以。
李世民他主要是没时间,否则此事他自己就能办到。
而就在不久之后,李世民也确实被关城中各种样的公务给淹没了。
只因绣衣卫王泽那边,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新的坏消息。
白瑜娑果然攻下了陇西牧监的治所海原县,几乎获取了陇西牧监堆积再那边的所有军资,还有至少四十五万石的粮草。
更让李世民心塞的是,陇上的牧民居然群起响应,使得白瑜娑麾下的大军,在短短的时间内已膨胀到三万五千人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