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萨多冷眼观瞧,虽然毒杀的不是段琅,但能杀死澹台明月也不错。当今天下,这位女军师的名气可不小。毒杀了此女子,最起码也让段琅知道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或许,还会因此打乱历都城大军的计划,由此而导致兵败如山倒。
正当萨多得意之际,就听着张如明高声喊道,“慢着!”
澹台明月一愣,转头看向了张如明。张如明看着梁毅,脸上恨不能写上草泥马三个大字,嘴撇的跟八万似的。
“我说梁大人,知道在历都城,谁的地位最尊贵吗。”
梁毅一怔,不明白的看了看澹台明月。澹台明月当即会意,知道张如明又犯小性子了。他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怕人冷落了他。看样子自己手中这碗水酒,让张大天师犯了醋意。
澹台明月笑道,“梁大人,在我们历都城,当然是上官天师地位最尊贵。这杯酒,理当敬上官天师才对。”
澹台明月身为女子,本身就对酒水有所抗拒。既然张如明想出出风头,澹台明月也乐得由他代劳。澹台明月说完,顺势把酒碗递了过去。
张如明满意的接过水酒,颇为自得的说道,“其实本天师对于名利,向来清风云淡。不过本天师觉得这杯水酒,应该先敬一下天上的诸神。只有诸神开恩,才会赐福于万民。当然,本天师身为神的使者,就责无旁贷了。”
梁毅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说道,“对对,天师大人说的极是。神意即是天意,只有顺应天意,才会风调雨顺万民平安。这杯水酒,当敬天上诸神。”
跟随梁毅左右的府衙上下,也跟着一顿奉承。张如明高傲的挥舞着小肥手,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最后还不忘带上那句“哄尼尼呗哒~!”。
张如明一口干下了水酒,可把萨多气的不轻。别人眼里上官天师尊贵无比,他可是知道这家伙只不过是个没用的神棍。毒杀这个神棍,对于大局来说屁用没有。而且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寻找合适的时机那可就难了。
郑泽昌也有点傻了,心说哪蹦出了二傻子,干嘛非要找死不可。不过郑泽昌多留了一个心眼,他也怕萨多坑了他,喝下去当场就会毙命。所以,下毒的时候郑泽昌只下了三分之一,没敢把量用足。但就这点毒,郑泽昌相信萨多出手,应该没人能逃得过去。
张如明还想发表一番演说,但是澹台明月却是说道,“梁大人,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咱们还是回府衙再说吧。对于迎接的民众,在下多谢了。”
“好好,军师大人请!”梁毅也不敢过多耽搁时间,他也需要尽快安抚一下城内民众。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大军进入了城池。梁毅引领着澹台明月等人去府衙重地,张奇峰黄志等人立即接管了城池的防御。府衙之内,向天也命人接手了警戒护卫工作。段琅担心明月的安全,刻意让十八亲卫跟随左右。毕竟城阳府的归顺意义非同小可,段琅也担心监天院的探子从中作梗。
府衙后院,梁毅陪同澹台明月等来到了内宅厅堂。其他府中官员及乡绅富豪,都在前院等待着消息。
梁毅看着澹台明月问道,“明月军师,整个城池都交给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您尽管吩咐。”
“不,梁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历都城兵马,只是接管城池防御,其它事务一切不变,依然由你们府衙来实施政令。即便是都府库银,也由你们自行安排。梁大人,现在城内民众需要安抚,您就别推辞了。”澹台明月说道。
梁毅一听,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澹台明月全盘接手。那样一来,他经营多年的城阳府,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好吧,既然明月军师信任在下,那我就先去宣布安民告示。对了,你们稍事休息,今晚为军师大人及天师大人接风洗尘。晚宴都安排好了,就在府内举办,所有参与人员在下也经过了筛选,绝没有可疑之人。”
澹台明月思索了一下,问道,“梁大人,城内瀚海斋处置的如何?”
梁毅做了一个抹杀动作,“一个不剩,全部拿下。”
“那好,梁大人先去安民,本军师路途疲惫,也想休息一下。至于晚宴,就由天师大人代劳吧。”
“这~好吧,军师大人请先歇息,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在下先去召集府上官员议事,让城内安顿下来。”
“梁大人请!”
澹台明月送走了梁毅,马上让谷凡把张奇峰黄志等将军召集过来。张如明则是主动请缨,去应付前院的宾客。
城阳府虽然宣布归顺,但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两天前小白就带着消息飞往凤鸾山,澹台明月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引起天下的震荡。或者说,德隆为了皇家的颜面,或许会派兵前来镇压一番。这一切事务,都要提前做好安排。
就在澹台明月在府中召集将领议事之时,向天带着护卫队把府衙后院前前后后仔细梳理了一遍。五百人的护卫队轮流值守,把府衙后院防护的如铁桶一般。
当晚申时一过,府衙前院张灯结彩,早已在府衙等候多时的城内名士商贾纷纷落座。大多数人的脸上看不出喜悦,更多的是凝重和忧虑。大夏的百年基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概念早已深深扎根,一下子让他们否认大夏,确实是一个心理负担。
郑泽昌本想抽空回去一趟,但梁毅给他安排的任务非常重要,郑泽昌只能穿插在人群之中,为众人宣扬‘美好的未来’。郑泽昌心中一直惶惶不安,他担心那毒酒提前发作。到时候,很容易追溯到他敬的那碗酒中。直到宴会开席,郑泽昌不安的心才算稍稍安稳下来。
张如明满面红光,开席之前再次发表了一番神的祝福。要不是满桌的美味吸引着他,张如明恨不能说到后半夜。别看澹台明月没有出现,但护国天师这个唬人的头衔,确实震慑了不少人。
张如明端起酒杯,在梁毅等人的陪同下举杯同饮。看着张如明意气风发的样子,郑泽昌不禁有些怀疑毒酒的威力。难不成,他的药量放的少,失去了作用?
酒过三巡,几个德高望重的宾客纷纷起身前去敬酒。不管怎么说,能与护国天师近距离同饮,对于城阳府的名士商贾来说也是个莫大的荣幸。
张如明舔着肚子端起酒杯,刚要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忽然之间,张如明脸色一变,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负责守护的刘喜葛力等人一惊,顿时抽出腰刀逼退了众人。刘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蹲下身子一看,却发现张如明口吐白沫,脸色变得发青。
梁毅也吓傻了,赶紧问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宾客们都傻楞楞的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有郑泽昌,心知肚明的向大门方向看了一眼。
“快,把上官大人带回后院。梁大人,这里暂时交给你了,我家上官大人估计是心痛的老毛病犯了,需要休息一下。”刘喜不想引起众人的震动,故意编制一个轻松的理由。
梁毅心知不会这么简单,但城阳府的知名人士都看着呢,他必须要把场子撑下去。梁毅直起腰,故作轻描淡写的给众人解释了一番。刘喜葛力,赶紧把张如明带入了后院。
刚进入后院,正在巡守的谷凡看到葛力背着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出现了什么情况?”
“我们也不清楚,上官大人突然倒地出现症状。”葛力说道。
谷凡一看张如明那张略带青紫的脸,急忙吩咐道,“快,把随军郎中喊来。刘喜,通知军师大人。”谷凡说着,帮忙把张如明抬到了他的房内。
澹台明月正在书房给段琅写着入城的情况,得知张如明出了事,赶紧跟着刘喜来到张如明的房间。卧榻之上,张如明浑身抽搐着面目扭曲,显得极为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澹台明月震惊的问道。
刘喜把情况说了一遍,澹台明月眉头一皱,“还有没有其他人发生症状?”
“军师大人,同桌之人一切安好,上官大人的酒水都是自己人给他斟满的,没有其他人近身接触。”葛力说道。
澹台明月心中有些慌乱,她也看出张日明的情况像是中了毒。
“向天,今晚来的宾客都登基过,你带几个人去暗中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宾客做出可疑的举动。另外,请梁毅大人来一趟。通知张奇峰将军,让他暂时出面应付前面宾客,多加小心。”
“诺!”向天答应一声,走出了房间。
不大一会儿,梁毅与随军郎中一前一后来到房内。随军郎中看到张如明的症状,二话不说又是把脉又是拿出银针进行测试。梁毅刚要问话,澹台明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防止干扰郎中的诊断。
随军郎中撬开张如明的嘴巴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军师大人,上官大人这是中毒之相。但小的医术浅薄,无法判断所中何毒,所以不敢擅自开出药方。不过,小的已经用银针阻脉之法暂时护住上官大人的心脉,还望及时寻找名医救助。否则~恐怕上官大人他~!”随军郎中无助的摇了摇头。
“中毒?不可能,我跟上官大人一直同桌同饮,我怎么没事。”梁毅吃惊的说道。
澹台明月示意郎中暂且退侯一旁,对着梁毅说道,“梁大人,其他事情暂且不说,不知城内有没有知名的郎中?或者医术高明的药师?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上官大人的毒解了。”
梁毅一愣,不假思索的说道,“城西安家世代行医,即便在周边城池都很有名气,我这就派人把老爷子请过来。”
“好,谷凡,你带两人跟着过去,务必注意安全。”澹台明月吩咐道。
“诺!”谷凡答应了一声,他会意军师的用意。既然有人暗下毒手,恐怕也会阻止有人前来救治。澹台明月让他们跟随,就是保护好救治者的安全。
就在谷凡随同府中衙役去找名医之时,澹台明月把宾客的情况详细的询问了一番。并且吩咐随军郎中,马上去后厨用银针测试,看看问题出现在哪里。
梁毅仔细思索了一番,再三保证今晚的宾客,都是经过再三筛选才会被邀请过来。但即便这样,有人要做手脚,也没有机会接近上官玄悟。
澹台明月忧虑的说道,“梁大人,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当务之急,先把宾客安抚好。城阳府刚刚宣布起事,决不能让城内百姓感到不安。上官大人的事情暂时封锁,梁大人还是去前厅照顾宾客,这里交给我就行。”
梁毅点了点头,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城内民众不安,万一商贾迁移百姓弃城而走。那样的话,他的起事可就算是失败之举。
梁毅一走,澹台明月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张闯孙成听令,从现在开始,你二人务必密切监视梁毅的一举一动。不管他与什么人接触,必须详细上报。记住,不要暴露自己。”
“诺!谨遵军师大人吩咐。”两人答应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澹台明月眉头紧锁,张如明这边出了事,说明城内必有隐患。但是张如明进城之后,刘喜葛力一直在身边护卫,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现在张如明身中剧毒,澹台明月不得不怀疑梁毅与此事有关。但凡能接触张如明的人都是他安排的,万一此人被人收买,对她与张如明下毒是最方便不过。
澹台明月正在沉思,随军郎中跟随着靳如实走了进来。看到澹台明月,随军郎中抱拳说道,“军师大人,在下已经把后厨酒菜乃至饮用之水都测试了一遍,一切无碍,没有任何毒素。”
澹台明月想了想,“郎中,你马上跟随靳如实,以军中文书官的身份去前院酒席之上,暗中查看上官大人那一桌的酒菜有没有问题。不,不光是上官大人那一桌,如果方便的话,尽可能多测试几桌。”
随军郎中一抱拳,“小的明白,银针测毒不需要大张旗鼓,小的暗中即可得知。”
“很好,去吧,务必小心。”
澹台明月吩咐完毕,随军郎中与靳如实走了出去。澹台明月把刘喜葛力喊了过来,命他二人详细说一下张如明进城之后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酒席之上,是不是还疏忽了某些人。
就在众人正分析之中,谷凡带着一老者与一名年轻人走了进来。老者须眉白发,走路颤颤巍巍。年轻人约二十来岁,面目倒是很平凡,背后还背着一个药箱。
“军师大人,这位就是安神医,那位是他外孙,正巧来探视安神医,老人家让他顺便过来做个帮手。”谷凡轻声说道。
澹台明月一听,赶紧恭敬的微微一施礼,“有劳老人家了,今日我家上官大人酒席之上不慎误食有毒之物,还望老人家出手相救。”
安老爷子颤颤巍巍看了澹台明月一眼,双手都在发抖,“草民~拜见大人~!”
“老人家不必多礼,医者为尊,您请!”澹台明月客气的说道。
老爷子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挪步走向床榻。澹台明月紧张的盯着这位安神医,目前的状况之下,澹台明月只能把期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别看澹台明月刚才表现的还算冷静,但她知道一旦张如明出了事,自己不但给段琅交代不过去,更是无法面对阿朱。
安老爷子双手搭在张如明的脉搏之上,微闭双目。安神医的外孙,却是神色紧张的看着众人。澹台明月瞟了一眼安神医的外孙,对于这种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年轻人,他的紧张实属正常。
安老爷子抬起手,看了看众人说道,“这位大人~确实中了毒。不过你们放心,他的毒并无大碍,我来开一副药方即可。”
一听张如明的毒并无大碍,众人均是松了口气。澹台明月激动的上前说道,“老人家,如果能解救上官大人,您就是我历都城的大恩人。快,给老人家伺候笔墨。”
安老爷子眼神带着恐慌看着澹台明月,刚要说话,却听着他的外孙说道,“不用了,外公喜欢用自己的笔墨,我来拿。”
澹台明月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些医者确实有自己的怪癖。但越是这样的人,着实有些真本事。
安神医的外孙慢慢打开药箱,安老爷子须眉一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澹台明月微微一愣,问道,“老人家,您还有何事?”
安老爷子身子微微一颤,看了看自己的外孙,犹豫了一下,忽然说道,“大~大人~小心~他不是我外孙。”
安老爷子话音未落,就看到他那位‘外孙’从药箱内抽出一把短刃,对着澹台明月后心猛然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