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荆一边踩水,一边用力地摇晃着施琅:“海霹雳,你怎么了,你他妈别死,别死啊!”
施琅毕竟是海里长大的汉子,一入水,瞬间就清醒过来,他朝小荆吐了一口河水,骂道:“你说谁死了,老子活得很,活灵活现呢!”
小荆被他喷了一脸水,却不生气,反咧嘴笑起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施大哥,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呸,说什么晦气话。”施琅拖着小荆朝没人的地方游去。
现在,到处都在燃烧,间或一阵接一阵的爆炸。不但河上的浮桥和船只烧成一片,就连岸边的芦苇荡子也被点着了。空气热得可怕,每吸一口气,肺就好象被烙铁烫了一记。
实际上,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了,这样大火,就算东海龙王来也救不了。
“荆浩兄弟,这人在沙场上厮杀,哪里有不死的,你运气不好躲也躲不过去。老子如果死了,你可不需要乱叫乱喊。同样,你小子若是死了,老子也不会多看一眼,看了也没个屁用。”施琅:“快些走,这火还要大起来,到时候还真走不脱了,叫上其他弟兄。”
小荆摇头:“没其他人了。”
施琅心中一沉,良久才咬牙:“也好,都是水中好汉,死在水里也算是个归宿。”
正说着话,突然,头顶的空气发出一阵裂帛声响。
荆浩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已经被火光照亮的天空整个地地变成了一团红云,正快速地在江面上扩散开来。
被这片红云一触,那些尚未着火的木船都呼一声燃起来。
“快,吸上一口气扎猛子,朝下游游去,能游多员游多远。”施琅大叫一声,猛一用力,将小荆拖进水中,一口气潜下去两三米,才顺着水流朝下游潜去。
小荆一时不防,呛了一口水,心中恼怒,就要朝水面上浮去。可海霹雳的力气是如此之大,竟是脱身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头顶亮得怕人,就好象一颗太阳直接落进河里,将幽深而黑暗的河流整个地照透了。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水中的游鱼和水草。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虽然不明白,可小荆的内心中还是被一种深深的恐怖占据了,他也知道刚才自己若是还将头露在水面上,只怕瞬间就会被那团扩散开的红云烧成灰烬。
忙惊慌地朝下游游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这片亮光暗下去,直到肺得快要被憋得爆炸了,施琅才猛地拖着他浮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入肥,让人仿佛要醉了。小荆和施琅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只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就这么随着河水朝远方不住地漂着。
后方,远处的的火光冲天而起,整条河流都如同燃烧了,将灼热的熔岩不住朝下游流淌而来。
良久,小荆才哈哈笑起来:“好,好,好,好得很,刚才这一阵大火,至少也得烧死几百个汉奸,最关键的是尚可喜的大炮和火药都被毁了。哈哈,海霹雳,你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啊!”
施琅用力地拍了一下小荆的肩膀:“小子,这个火烧连营之计可是你出的,按理你当得头功。他娘的,你不过是教官团里的一个书记官,就这么厉害,老子对你们宁乡军服了。你这小子将来若是长大了,可不得了。”
小荆被他拍得身子一阵摇晃,哼了一声:“别这么用力,小爷浑身是伤,都快被你拍散了。你这鸟人是不是想谋害老子,想独吞这件大功?”
施琅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嘴巴臭得紧,不过,老子喜欢。”
小荆:“对了,刚才头顶那片红光是怎么回事,若非是你拉着我潜水,说不定还烧死在那里了。”
“我也不知道是啥。”施琅老老实实地回答:“反正觉得危险得很,我听老辈人说过一事。说的是山林着火,有几个人躲在林中间的湖里,按说应该安全了。可山林烧着烧着,突然一团火光在湖上空燃起来,将那几人活生生烧死在水里。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火将空气给点着了。”
“你这就是胡话了,空气本无一物,如何又能被点着?”
“鬼知道呢,反正就那么回事,咱们刚不就见着了。建奴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将所有的大炮都运过河去,如果我没猜错,天一亮应该就回对大胜关发动总攻,咱们得快些回去,否则还真赶不上了。”说着,就伸手抓过顺水飘来的一根浮木,让小荆趴在上面。
听施琅这么说小荆连声叫苦:“晦气,倒是忘记这一点了。这里离大胜关还有几十里地,咱们顺水飘到长江里头,还得飘回大胜关,鬼知道到地头已经是什么时辰了,肯定会错过的。”
施琅也是气恼:“荆浩兄弟,说这些做什么,还是快些游吧,说不定就能赶到呢!”
当下,两人不在说话,只奋力蹬着水,不住朝下游飘去。
也不知道飘了多长时间,感觉身上的体温一点一点消失,整个人都麻木得快没有知觉。
天色已经朦胧亮开,前方是一片开阔水域,有朦胧的雾气在水面上翻腾滚动。
“长江,游到长江里来了。”施琅忙说。
“哦,到了啊,哪里?”小荆忙朝前面看去。
这个时候,一阵风吹来,前方的白雾消散,出现了一艘大得惊人的船只,就好象是一面墙横亘在眼前,又好象是一头突然从地狱里钻出来的猛兽。船舷上的钢板装甲闪着寒光,一排舷窗已经打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大炮。
“这是什么船,哪里来的?”施琅一呆。
小荆却欢呼一声:“扬州海军,是咱们的船。”
他提气大叫:“来人啦,来人啦,我是宁乡军颖川侯麾下贴身亲卫荆浩,有紧急军情!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叫声中,他和施琅就看到上面有人放下一条舢板,甲板上立着一个人。因为皮肤实在太黑,差一点就被人忽略了。
那人大声道:“我们是扬州海军林志铃号,马上过来接你们。”一口蹩脚的汉语。
施琅目光锐利,却见船上那人黑得跟木炭一样,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昆仑奴,入他娘,黑得真是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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