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你这几日收拾一下家当,过几日就带白莲教徒去印度。”在饭桌上,允对张无忌说道。他召见过大都督府几位大臣后就宣昀芷张无忌夫妻入宫,此时已经到了午时,就在坤宁宫留他们用饭。等大家吃的七八分饱了,允将此事告诉了张无忌。
“现下就要去印度了?”张无忌有些惊讶。当初允可是说要过很久才会派他去印度,怎么现下就要他去。他马上要出言询问,可还没等询问的话出口,就听昀芷问道:“三哥,不是还在攻打孟加拉,怎么现下就让无忌去印度?已经打下了达卡城?但就算打下了达卡城,但也不必这样急匆匆让无忌带领白莲教徒去印度。”
“印度北部的德里苏丹国与巴赫曼尼苏丹国派兵救援孟加拉国,打退了大军,贤还受了伤。这两国派出的援兵有十万人马,孟加拉国又有五万人,总计十五万大军;而此时派到印度的大军只剩七万多人,只有敌军的一半。孟加拉富庶,这许多兵马也能养得起,但大军人数这样少,恐怕不是敌军的对手。为兄打算提前派援兵去印度。”允说道。
“德里苏丹国与巴赫曼尼苏丹国派出十万人马救援孟加拉国?”昀芷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不过她没有多问,而是想起了其他什么事情,表情略有些激动的问道:“那,三哥,妹妹可是要与无忌一起去印度?”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允。
“你就这么想远离为兄,就和你二姐一样?”允笑道。
“三哥你乱说话。妹妹舍不得三哥,更舍不得嫂子。但妹妹也想试一试亲自领兵打仗!等妹妹满足了心愿,就返回京城。”昀芷道。
“夫君,昀芷,我还是想说一句,女子带兵打仗十分不合适,就算有唐平阳昭公主先例在前,但一千多年来不是只有这一例?不足为凭。”熙瑶这时插话道。之前允与张无忌说话她不能插嘴,但这件事还是能说话的。
“嫂子,妹妹就是想试一试带兵打仗。没准妹妹试过了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不继续带兵了呢。”昀芷坐到熙瑶身旁,说道。
“你呀,就是仗着你兄长宠你,嫂子也管不了你。但嫂子还是觉得,你在京里做什么都好,但带兵打仗可不好。”熙瑶道。
“嫂子放心,妹妹从印度回来再不涉及军旅之事。”昀芷又保证道。
“你的保证,罢了,嫂子也不反对了,只是你一定要遵从你的保证才好。”熙瑶又道。昀芷又赶忙表示一定会遵从自己的保证。之后,她将目光重新转向允。
“你嫂子都不反对了,兄长岂会反对?”允笑道:“就许你去印度。”
“多谢皇兄。”昀芷笑容满面的感谢。
“可别忙着感谢,”无忌这时也笑着说道:“姐夫还没说要将那个卫所交给你呢?光有口头许诺,这怎么行?”
“无忌,你这是为了自己考虑,让我现在就定下交给昀芷统领的卫所呀!”允戳破了张无忌的心思,但并没有怪罪,而是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定下给你统领的卫所。金吾前卫与金吾后卫这两卫要派去印度,昀芷,交给你统领,可好?”
“好好好!怎么不好!”昀芷马上说道,脸上的表情高兴与惊讶并存。金吾前卫与金吾后卫都是上直卫,不仅兵马比一般卫所多一倍,武器装备也是最好的,是整个大明最精锐的军队,这样两个卫所交给她,她当然十分高兴。但也因为允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将两个上直卫交给她,她又有些惊讶。
“你一定疑惑为兄为什么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将两个上直卫交给你是不是?”允见昀芷点头,继续说道:“为了保证你平安。”
“印度的婆罗门教徒打仗固然不成,但天方教徒还是能打仗的,尤其德里苏丹国的赛义德手上有许多曾经跟随帖木儿南征北战的精锐,不可小觑。若是将几个弱小的卫所交给你,你打败仗被敌军包围甚至被俘虏怎么办?为了保证你平安,当然要交给你精锐卫所。”
“三哥。”昀芷有些感动的又坐到允身旁,靠着他的胳膊说道。
“好了,不必像小孩子似的。为兄可告诉你,你要谨慎用这两个卫,若是损失太大,为兄可不依。”允拍拍她的脑袋,说道。
“三哥放心,妹妹一定让这两个卫回来时比出征前的人马还多!”昀芷道。
“又信口胡说!怎会回来时比出征前的人马还多。”允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昀芷吐吐舌头,好像小时候恶作剧被允发现了的时候似的。
“爹,又派出许多兵马赶往印度,那此战会是不次于伊吾之战的大战吧?”见允与昀芷开起了玩笑,觉得正事已经说完了,文圻问道。
“单独一场战役不会。伊吾是从西域向东的咽喉要地,尤其为父亲自带重兵赶往西域,帖木儿必须打下伊吾才可向东用兵,而大明也绝不能丢失伊吾,所以双方才几乎集结了所有将士于伊吾大战;可印度面积广大,又多平原,虽然从孟加拉北上沿恒河最容易,但也不是其他道路就不能走了,只是时日更长而已。若是敌军死守恒河沿岸,大军当然会从其他道路北上,不会与敌军死战。所以算上番国之兵,或许印度之战动用之兵不少于伊吾之战,但单独一场战役规模不会那般大。”允说道。
“那也是一场波澜壮阔之大战!真想去亲眼瞧瞧。”文圻说道。
“你不用想去印度之事!”熙瑶马上呵斥他一句,又看了一眼允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今年才十六岁,还未成年,更未成婚,岂能去印度。”
“你娘说得对。你年纪还小呢,还要在学堂里继续学习,不要着急去印度。”允也说道。
受到父母双重否定的文圻一下子被打击的不轻,低下头使劲吃饭。文垣忙说道:“适才爹爹说蒲王叔受了伤?受的伤可重?大哥在孟加拉征战可受过伤?”
“贤的伤不轻,不过并不危及性命。蓝珍已经派出军中最善于治外伤的军医为他诊治了,不必太过担心。至于文,他或许受过一些轻伤,但并未受过重伤。轻伤往来信件中是不会写的,但若是受了重伤可不敢隐瞒。”允说道:“不过文垣,文圻,文垠,你们三人最好为他准备一份贺礼。”
“准备贺礼?为何?”文垠问道。
“因为在父亲收到的最新一份信件中,文已经决意正式建立藩国,称国君了。这是值得祝贺之事,你们身为他的弟弟,当然要为他准备贺礼。”允笑道。
“爹,达卡城不是仍在孟加拉国手中?而且又有十万援兵救援,现下印度的大明将士正是最弱之时,多半要丢失土地,为何这时建立藩国?”文垣不解的问道。
“你自己觉得是为何?”允反问道。
“这,”文垣想了想,说道:“为了名正言顺统辖孟加拉之土?建立藩国,才好任用官员,征收税赋,统御百姓。”
“还有呢?”允循循善诱。
“儿子愚钝,请父亲示下。”文垣说道。他似乎有些想法,但却抓不住,不得不表示自己想不到别的。
“你们可还有其他?”允又看向文圻与文垠。
“爹,儿子以为还可坚定投靠大哥的当地人之心。大军不过七万多,而敌军足有十五万,如此情形下许多投靠之当地人或许担心大明会从孟加拉撤兵,他们或许会被重新统治孟加拉全境的孟加拉国所清算。为了留一条后路,许多人会与孟加拉国暗通款曲。大哥建立藩国,就能向投靠的当地人表明绝不会从孟加拉撤出,以大明之强,只要派出援兵定能打败此三国之兵占领整个孟加拉,当地人就不会与孟加拉国暗通款曲。所以儿子认为大哥此举之目的也是为坚定当地人之心。”文圻说道。
“不错,不错。”允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也有这个缘故。文垣,文圻,你们也要像文垠这样遇事多想,从不同的方面思考问题。”
“是,父亲。”文垣与文圻答应道。
“夫君,那妾也要为文准备一份贺礼。”熙瑶这时说道。
“你是他的母亲,为他准备什么贺礼?虽然要送一份东西,可也不能叫做贺礼。对了,此事还要告诉抱琴,让她高兴高兴。为夫亲自去告诉她。”允道。
“昀芷,你入宫一次,要不要去瞧瞧你母亲?”他又对昀芷说道。
“啊!三哥你说什么?”昀芷愣了一下,反问道。
“你和无忌说什么呢?在家里说瞧瞧话不行,还要在宫里说。”允打趣道。
“没什么。”昀芷说道。她确实也没与张无忌说什么,只是同他说道:“你怎么管三哥叫做姐夫?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应该称呼允为姐夫。
“这不是这个叫法更随便一些。”张无忌回答:“若是依你,应当称为皇兄或三哥,但我怎么敢这么叫?叫做内兄却又太正式了。至于姐夫这个叫法的由来,是有一日我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叫了姐夫,而且内兄还答应了,我以后就一直叫他姐夫。”
“还是改作内兄吧,姐夫这个叫法总让我觉得你成了三哥的小舅子似的。”昀芷道。
“那就改回去。”张无忌也不在意。
“为兄是说,你好容易入宫一次,可要去见你母亲?”允又道。
“当然要见母亲!多谢皇兄!”昀芷马上说道。
他们又说笑几句,吃完了饭,在坤宁宫歇了中觉,下午允又去乾清宫处置派兵去印度之事,昀芷赶去见自己的母亲。张无忌经允同意后也陪着一起去见丈母娘。
下午允又召见了户部、吏部、理藩院、工部等衙门的官员。派出数十万大军在外征战可不仅仅是大都督府的差事,其他衙门都要配合。户部的官员要安排粮草,工部的官员要安排各类所需之物,吏部要与大都督府商议任命文职官员,理藩院要派人联络各番国让他们再次派兵而且承担一部分粮草。各个衙门的官员都在哀叹:‘好不容易闲了几个月,又忙活起来了!而且上次只是不到十万人马,这次足足三十万,忙到年底都未必能忙完。’
允自己也很忙碌。他接连召见许多官员,快到天黑了才将差事都吩咐下去,待最后一个官员告退后,忍不住向后一倒,躺在罗汉床上。
可或许是老天爷仍不愿意让他现在就休息,卢义看了一眼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来说道:“官家,理藩院克主事求见。”
“克拉维约?他来添什么乱!”攻打印度与拂一点关系没有,他当然也不会召见克拉维约,却不想克拉维约求见他。
“官家,那奴婢让他回去?”卢义又问道。
“罢了,让他进来吧。”允仍然瘫在罗汉床上,说道。
卢义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他带着克拉维约走进来。克拉维约见到允这幅样子一愣,但随即说道:“臣克拉维约见过陛下。”
“克卿你有何事?”允坐起来喝了杯茶,直截了当的问道。
“陛下,英格兰大使丘吉尔想随同大军前往印度,求陛下准许;另多纳泰罗也想去印度,同求陛下准许。”克拉维约也很直接的说道。
“丘吉尔与多纳泰罗为何要去印度?”允不解。丘吉尔去年来到大明后并未和吉哈诺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大明。允因为他还懂一点绘画和数学,算是有点用处,也就答应了。丘吉尔就开始了在大明的生活。他为什么要去印度?提前为英格兰侦查情报?这太扯了,以英格兰现在的实力,就连地中海都进不去,更不必提深入印度。多纳泰罗现在在大明为人绘画、做雕塑,日进斗金有些夸张,但每个月都能赚数百贯钱,甚至在城里买了一栋宅院,日子过得很惬意,也没有一定要去印度的理由。
“陛下,丘吉尔只是说自己喜欢冒险,去不同的地方,所以请求去印度,臣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至于多纳泰罗,则是想去印度采风。印度与大明一向是拂人眼中的富饶之地,两地的风情又各有不同。多纳泰罗说已经见过大明的风情,又想要见识印度的风情。”克拉维约回答。
“丘吉尔先不管他。大明这样大,多纳泰罗才去过哪些地方,怎敢就说见识过了大明的风情?就连朕都不敢说见识过大明各地的风情。他若是觉得京城已经看腻了,可以让他去苏杭,或去开封瞧一瞧,不必非要去印度。”允道。
“陛下,臣也劝过他,说他可以去大明的其他地方,但他自己就想去印度。”克拉维约又道。
“这,你再劝一劝他,劝他不要去印度。但若是非要去,就让他去吧。”允说道。他吸纳拂的画家与雕塑家,一是因为拂的画作与雕塑需要运用数学,想学习数学知识,二是因为想要用写实的拂雕塑为自己,为朱元璋,为朱标雕像。前者请专门的数学家来教授更好,后者则有吉贝尔蒂在,不一定非要多纳泰罗。既然他想去印度,也不是非要阻拦。
“至于丘吉尔,他愿意去,也就去吧。”允想了想,又道。就算丘吉尔将印度完全转一遍,写出比大明更详尽的‘游记’,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陛下。”克拉维约答应一声,见允没有别的吩咐,转身退下。
允又瘫了一会儿,爬起来将尚未批答的奏折都批答完毕,看了一眼刻漏见已经到了戌时初。他将奏折都扔进筐里,嘱咐卢义送到通政司,自己起身向承乾宫而去。
“夫君,今日怎么坐着步撵来了?”见过礼后,抱琴看着放在院子里的步撵,不由得说道。
“今日夫君太累了。”允道。
“夫君,就算朝政再忙,也不能把自己累着了。”来到屋里,抱琴一边为他按按肩膀,一边说道。
“不得不忙啊。对了,你可已知晓文在孟加拉建立藩国之事?”允道。
“中午恍惚听见有从孟加拉传回来的消息,但不知内情。”抱琴道。
“你没去打听?”
“夫君晚上一定来承乾宫告诉妾,妾又何必去打听真假难辨的消息?”抱琴笑道。
“你呀,真是与为夫越来越贴心了。”允伸手握住她的左手,笑着说了一句。
“大军在孟加拉进展顺利,虽然因其他国家派兵救援尚未打下达卡城,但也已占领孟加拉大部。文决意正式建立藩国。你可要送去些他用得着的东西?”允说道。
“妾当然要派人送去些东西。”抱琴马上说道,毫不迟疑。
“那好。今天晚上就收拾出来,明日一早就与为夫的旨意一起送去孟加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