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要记得,今日朕与诸位爱卿商议之事,你万万不可对外泄露!”允熥根本没有在意艾长远跪下后说了什么,厉声喝道:“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查出是你泄露的,朕定然不会绕过你一族!”
虽然经过允熥十多年来传播自己想法、提拔亲信的缘故,现在朝堂上大多数官员都能接受商业也是十分重要的,至少收取的税赋能够减轻农户负担这件事,但百官对金融业的接受程度仍然很低。钱庄的主营业务是借钱,而借钱收取高额利息一向是被儒家所排斥、百官所贬斥的,虽然其中有些人在老家的亲戚同样向当地百姓出借高利贷,但许多官员仍然能够装作不知道一般在各种场合痛斥,社会主流舆论因此对钱庄行当相当不友好。当初户部下令,与钱庄合作兑换、推行宝钞,就被许多官员所抨击。如果允熥亲自与来自外番之人商量如何改进钱庄的事情传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允熥并不担心在场的其他人透露出去。卢义是跟了他十年以上的宦官了,官衔也已加到了太监,也懂得规矩;克拉维约做过多次翻译,都没有透露过,这次也不会透露;迭戈·美第奇连汉话都不会说,也不可能告诉别人;萧涌和张无忌都利益相关,闲着没事更不会说。唯一可能泄露的,只有艾长远。所以允熥不惜用家族来恐吓他。‘哎,在想到犹太人没什么用处后就不应让他入殿,大意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艾长远声音颤抖的说道。他不仅声音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
允熥点点头,也让他退下了。艾长远几乎已经无法站起来,允熥不得不命小宦官将他扶出去。
“官家,为何要让他们入这两家钱庄?”待艾长远离开、克拉维约也告退后,张无忌不解的问道。
允熥笑了笑,没有答话。犹太人在欧洲之所以成为商人民族,主要是因为受到歧视;巧合的是,或者说由于历史的影响,他们此时在大明也受到歧视。当年蒙古人统治中原的时候,大多数犹太人都算作了色目人,欺压汉人,而且他们也与其他蒙古人从西方带回来的色目人通婚,使得原本已经与汉人相差无几的长相又变得不同。大明建立后,他们当然也受到政策压迫,和周围汉人的愤恨,与他们的同胞在欧洲的情况差不多。
既然情况差不多,他们被逼出同样的‘天赋’的可能就大一些,或许能早掌握新业务的经营管理制度。他们早掌握一日,钱庄就能少向迭戈·美第奇支付一日学费。至于这些犹太人学会后不教给其他人,呵呵,整个家族都活在大明,歧视与愤恨色目人的氛围仍然存在,没有锦衣卫撬不开、不敢撬的嘴。
“你们回头选定了钱庄后告诉我。也不必着急,赶在二月之前即可。”允熥说道。
“是,臣知晓了。”萧涌与张无忌答应道。
“萧涌,你父亲这二年在做什么?”允熥侧头看了一眼,见时间还早,又坐下问道。
“官家,家父从建业九年起已不再直接插手我家的产业,大多数时候都在东游西逛,见从前经商时的朋友,常年待在上海市舶司,有时甚至去宝安市舶司,甚至去海外的番国。”萧涌说这段话的时候,心中除带有担心允熥怪罪的惶恐心态外,还有一丝埋怨。他父亲萧卓一年最多两个月待在京城,其他时候都在外地,甚至海外各地。他对父亲的举动很不解,而且也埋怨他不在家里陪着母亲,尤其是见到母亲落寞的身影时。
可允熥听到萧卓的动向后,目光却不禁有所变化。‘他莫非是在提前做准备?’
“萧涌,我有件事要委托你父亲去做。”允熥回过神来,说道:“你回去后告诉你父亲,我要他联络大明与南洋,甚至印度的商人,今年下半年大明要出兵印度,若是愿意做随军商人,可提前做预备。”
“官家,要出兵攻打印度了!”萧涌惊喜的问道。
“不是攻打印度,只是因孟加拉国侵扰大明番属阿拉干,又拒不称臣,朕决定出兵惩戒!”允熥说话的时候不由得用回了朕。
“这样也好。”萧涌仍然很高兴。作为掌管金融业、兼管商业的人来说,大明的势力范围越大,商业就越发达;而商业越发达,不仅能让他获得经济利益,还能得到政治利益,他当然高兴。和他情况差不多的张无忌也同样如此。
“可是,官家,如此大张旗鼓告诉所有商人,那孟加拉国岂不是也能提前知晓,从而有所防备,对攻打其国不利?”张无忌高兴过后却提出了这个疑问。
“不必担心。”允熥道:“大明惩戒孟加拉国乃是堂堂正正之事,在出兵前还会派出使者晓瑜其国,以盼其迷途知返。况且,以大明兵将之强,也不必担心打不过孟加拉国。”
“官家,臣也曾听闻此国。此国十分顽固不化,即使得知即将被大明惩戒,也绝不会迷途知返,甚或可能扣押、杀害使者。在臣看来,命商人将诏书转交即可,不必派出使者。”萧涌道。
“使者定要派出,岂有让商人转交诏书的道理?而且孟加拉乃是绒尔小国,定然知晓杀害大明使者会引起大明暴怒,绝不敢这样做。”允熥无比自信的说道。
萧涌有些头痛。大明实力强大这当然不假,因为伊吾之战的传播印度人肯定也知道,可他们未必觉得杀掉一个使者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但允熥这样说,他也不能再劝。‘哎,可能,又要多一个枉死之人。好在大明对为国捐躯之人十分优待,这使者的后人不至于衣食无着。’
但他同时有些疑惑:‘过去内兄一向谨慎,用他自己说的一句俗话就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怎么这次就如此自信,甚至近乎于自大。’
就在此时,允熥脸上的表情忽然略有变化,嘴角甚至露出微微笑意。萧涌心中一动,忽然想起父亲曾经和他说过的话,暗道:‘莫非,他故意要送一名使者去死?但这是为什么?’
“萧涌,你记得回去后告诉你父亲这件事。”允熥又道。
“臣定不会忘记。”萧涌忙答应。
之后允熥又与他们二人聊了一会儿其他事情,还问了问武当派张真人近况如何。张无忌答道:“官家,臣的师祖平日里飘摇不定,很少待在武当山,上一次得知师祖的消息,还是建业十一年师祖在湖南行医济世,之后就再无消息。”
“张真人他毕竟年纪大了,与壮年时不同,还是在武当山清修为好。”允熥说道。允熥不知怎的,总觉得不论他是生是死,最好在自己掌控中。
“臣一定告诉诸位师伯、师叔,若是师祖再回武当山,劝其留在山中清修。”张无忌答应道。
“若是见到他,记得再嘱咐李玄宗真人,朕对道教经典有些疑惑,想请张真人来京为朕解惑。”允熥又道。
“臣记得了。”
“这就好。”允熥说过这句话,侧头看了一眼刻漏,笑道:“已经到了午时,正好昀蕴与昀芷今日也入了宫与嫂子说话,你们中午就留在宫里一起用膳。”一边说着,他站起来,揉揉双腿,又道:“我平日若是昀蕴、昀芷入宫就和她们在坤宁宫用膳,咱们这就去坤宁宫。”
“官家,万万不可!”萧涌与张无忌同时说道。留在宫里与皇帝吃午饭也罢了,很多大臣都有这样经历,但去坤宁宫,就算成年的宗室子弟都要尽量避免的地方,他们可不敢去。
“也好。”允熥也不坚持。“那就改在交泰殿。”
萧涌和张无忌松了口气。坤宁宫是绝对不能去的,可得罪皇帝也不是好事。‘幸好内兄没有坚持。’他们纷纷想着,又答应道:“多谢官家赐宴。”
“自家人,谢什么。”允熥笑了笑,就在萧涌和张无忌面前换上家居常服,带着他们两个前往交泰殿,又派人去坤宁宫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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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就说嘛,我的眼睛是不会错的,三姐你果然胖了。”此时在坤宁宫,昀芷扫了一眼秤杆,拍手笑道。
“胖了就胖了吧,反正也没什么不好。”昀蕴自己倒不在意。这时虽然并不是以胖为美,但胖,或者富态,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象征,何况昀蕴只是稍微胖了一点,也不算胖人。
“倒是你,四妹,你才生完孩子一个多月吧,竟然就恢复了,真是奇怪。”昀蕴又道。
“是啊四姑,你怀着身子的时候也胖了,怎么这么快就瘦下来?”敏儿说道:“我听爹爹说,除非刻意,不然体重变瘦可不是好事,很可能是由一些奇奇怪怪的病引起的,四姑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