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我们已在城北扎营防备,但这股不是自南面过来,是西北面舰队上放下来,舰队火雷凶猛,连发百下,几下就轰散了大阵,这可是在黑星最亮的时候啊……”
就和所有败军之将一样,这偏将口中翻来覆去就是四个字——非战之罪!
“说重点,敌人情报!”
长刀的寒光,让这个偏将寒颤一下,赶紧定神:“战力极强,人数上万,而且肯定是精锐!”
“火雷袭击,紧接着火雷弹幕后,至少有五千道兵冲阵,还有不少真人在里面指挥和刺杀。”
“只第一当面,百夫长以上几乎受到袭击而死光了,就我们几个千夫长和仙师带兵突围,结果南归路上遭遇二万道兵伏杀,中军全灭,我们是后队,没有进包围圈,才得突围出来……”
湘阴郡正被几艘仙舰围攻,张维村哪还有余力派这样多道兵支援?
还有舰队,湘州水师不是滚到潇州去了?
这土著孙心博又回来了?
芦金脸色铁青听着,牙齿咬得血腥味都出来了,霍问:“你们后面有没有敌人缀着?”
“这……我们没留意……”
“噗”刀光闪过,这将头颅就飞了起来,芦金怒吼:“去死!”
杀了这将,刀光就砍向一处,只见一道黑色幽影显现,“锵”的一声,刀剑对撞火花中,芦金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直直倒退数步,定睛一看却不见人影……
只有一柄剑半空定住,矫若惊龙的瞬息呼啸过来。
“飞剑!阴神剑修?”
芦金惊骇之余,意识到此刻深夜危险,厉喝:“阴神遥控飞剑距离有限,敌人就在此不远,搜他出来,不能漏了踪迹!”
“哼——”空气里只听冰冷女声,隐伏的杀气毫不压制爆发。
白色光华在雨幕中划出水线弯弧,剑光嗖的一闪追击不停,散修赶紧上来解围,被这一柄剑穿梭分化,依旧咬住芦金不放。
阴神剑修在战场上远超同阶修士强大,泰半是因御剑消去了自身形体,有攻无守,有进无退,杀戮效率十倍增加。
且剑种作为专事杀戮的特种灵池,号称一剑破万法,只有真雷可以制衡,又或法阵围攻拖到剑修灵力耗尽,但现在都没有这个条件,敌人肯定不止一个剑修尾随,时间在他们那面。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怕什么?要不是我灵池封禁……”芦金又惊又怒,那些个散修畏畏缩缩半点用没有,若非自己真人战斗本能还在,几次都要给人一剑斩杀了:“我死了,你们都回不了母舰!”
散修硬着头皮,付出几人被斩杀的代价,终将他护在当中,结阵对抗。
这面激战一团之际,余下偏将正组织兵俑向来路围过去,突一颗雪白的光球在林中升起,上升到数百米高,陡刺破黑暗雨幕,照亮这一片林内林外所有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赤衣道兵立在远处,在这暴雨幽林里同样无声无息,高高举起长弓,弓弦闪动法光,箭矢尾巴带着奇怪赤色。
“射!”一个同样手持宝弓的大将,当先射出了连珠法箭。
几颗赤色流星一样的箭矢后,数以千计的火尾箭在半空中滑出壮丽的集群,重力和箭尾法阵的双重加速助推中落下……樱红轨迹在浓黑雨幕中格外显眼。
而更显眼的是林子外指挥混乱的数千兵俑,这里几乎毫无遮挡物,而刚刚结束一场战斗的缘故,术师甚至都没顾得上给兵俑重新加持防御法术……
刚才对坞堡内土著兵的碾压情形,以惊人的相似在此刻重演,但是外域方遭遇碾压。
“噗噗!”兵俑和稻草一样割下,所有千夫长都冷汗流下,困兽犹斗高喊:“前队冲进林子里,后队结阵反击!”
“射!”又是一波箭雨,黑云一样落下,大批兵俑跌了下去,有的身中数箭不是要害,还在战斗。
在正常情况下,中箭就会由于痛苦而失去战斗力,兵俑虽完全不怕痛楚而坚持战斗,但压着打的恶劣局面丝毫不得改善。
对射不停,本期望进入林子里冲乱敌阵前队,还没来得及接阵,就被敌人一队对弩兵直射倾泻。
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更绝望的事情总是会发生,两队敌人在两侧树林里包抄出来,前排一个个手持厚盾,只露出铁盔下的一双眼睛,轰轰步伐中,盾墙一样逼迫过来……
三面埋伏合围的事态形成之际,这场战事就已毫无悬念。
这样恶劣的遭遇战,不容芦金想出撤退,散修目光闪动着相视一眼,果断喊着:“芦城主,我们快撤!”
“你们……”芦金大骇,死亡黑暗和这雨幕一样铺天盖地,浸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散修跑路专业默契,话音未落阵型就已散开来,卖掉这城主,而遁光四面八方鸟兽散。
雪亮剑光一闪,“噗”一下透过芦金的心脏,又没入林子里。
一个黑色衣裙的女修立起来,举着晶莹的法剑,任由敌人的鲜血在剑锋上滴落洗刷着,直到雨水冲掉了血水,撇了撇嘴,有点不满意:“娲皇娘娘教的洗剑法子,果还要仙血才行……”
黄忠在阵前听见她提起娲皇时用尊称,不由很是高兴,呵呵直笑:“小姑娘,快去追主公就是,说不定能赶上,这里我来应付。”
“好的,大叔。”周铃性格冷清,还是恨懂尊老爱幼,说着她不待这将军回答,就又飞身剑遁向着东北面追随而去……
遁光里,少女低首看看自己胸前,只有稍有些缓丘起伏,时常被公子揉着依旧不见长大,心中就微微着恼——过去就常让公子取笑说是小姑娘,现在自己都十七岁了!
大叔?
后面黄忠半响没自这称呼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口,看了会这场战事的尾声,又扫见窃笑的校尉,蓦怒着:“笑个鸟?这些都是余孽,还有术师法力不多了,肯定跑不远,一个个都给我杀无赦!”
“是,将军!”
此行跟随他的这波弓弩营虽地上人出身,偷渡下土二十年特意安排都是老部下了,一时振奋响应,追击着杀了出去,就要将这股湖塘郡的兵俑军杀的干干净净才是。
…………
水波连绵,波涛汹涌,回到了长河主水道上,满载着大军的水师舰队正吃力东向。
汉军大军剿灭湖塘郡兵俑并不停留,除和以前一样,留下了大将来掌控郡城兼着封锁仙舰十里领域。
大部借水道来绕过南岸的东屏山丘陵地带,以最快速度抵达东屏郡,不得不说周瑜的水师发挥效用极大。
不过战舰的舱室容量远比客船、货船狭窄,被法阵、灵石库、武器库、加厚装甲占据空间,剩余舱室里每舰标准载二百兵,除一百道兵还有七八十个陆云两家的水手填补,现在都强塞进去两倍还要多的人手,十七艘船总共多装了八千陆军。
余下两万,装在了女娲的山河社稷图里,已经过去。
仙宝空间携带量和存在时间呈反比,不过和女娲修为精进有关,同样人数比偷渡下土时只有一刻钟要多些,现在可以带两刻钟,她已先行一步,亲自带着卷轴飞往东屏郡了。
“还联系不到汉升将军那面么?”叶青立在舰首,打量甩在身后湖塘郡河岸线,又一次催问。
传讯术师摇首:“没有最新消息。”
直线距离上看其实不超过五十里,讯盘还是时断时续,元磁紊乱影响太大了,不过这种自然威能对于此刻敌我双方都是公平,而且还有天道压制,只怕敌人各舰间在切换到现在道波模型前,无法保持远距离联系就被天道吞噬。
之前应州消灭金沙郡那艘铁冠门弘武舰,湘州这面看起来根本不知道,毫无对应州防备。
叶青猜测他们连多少舰突入进来都不知道,成功各舰抵达预设位置,就过河卒子一样行动,看哪只卒子能将了对方的帅。
有自己误导,灵乾道人对此役真的很重视的话,第二舰队肯定有不少就是直冲湘阴郡去……嗯,可怜的湘侯。
“真的要攻破洞天怕是很难,天庭不会坐视,但湘侯张维村损兵折将大伤元气是肯定了,会不会让清郡王形成压倒性而大占便宜?”
叶青思索着,越觉得湘北三郡必须握在手里——因湘北、湘中基本上是誉郡王地盘,湘南才是湘侯地盘。
到后半夜时,舰队抵达东屏码头外下锚,战舰吃水是很深,太靠近河岸会直接搁浅,而这里延伸出来的码头设施都已被敌人摧毁,对货物大宗运输、水路后勤保障构成影响,但对道兵的登陆毫无困难。
周瑜指挥水兵一齐动手,先用船舷的救生小舟将成箱成箱的手雷运往岸上,少数作军官坐骑的战马蒙上眼罩、安抚着载上岸,陆军将士就自己泅水渡过这段浅滩——相互都用绳索绑在腰上,以防止脚滑被激流冲得不见,对道兵而言也是九死一生的危险事。
为多加一层保险,大将都亲自带队涉水,抵达岸上后就算以道兵体质也是冻得发抖,火脉术师赶紧施展法术烘干,在汉侯讲武堂的步兵教典里面保持体温是很重要的一项。
叶青在河边见到女娲,及她带着过来二万主力,因来得早些甚至简单扎营,炊事班都做了热食提供给全军,跋涉上岸将士也跟着简单用食补充体力,就整队向郡城方向出发——因不清楚敌舰方位,但东屏郡城还尚未听闻被攻破,肯定是敌人兵俑大军聚焦所在。
“我可以先过去查探……”
女娲扫一眼远处的三圣,压低声对叶青说:“你推进如此之疾,并非敌人当真就弱了,只不过原先它们都是和湘州本地势力交缠,在湘北更是牵制为主,现在你加入是一股生力军,在他们始料不及下才突袭攻取这二郡……可湘州有整整十个郡,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等它们意识到你这股力量的加入,你面对可就不止这点敌人,它们会用现在对付湘阴洞天一样强的力量来对付你。”
“所以我要速战速决,获取这三郡……至少沂水、湖塘两郡要掌握扎实,有着大概五分之一地界,我在湘北就有了立足之地,不再是孤师远征深入,据此才能保证力量投射,和敌方仙舰扎根之地,进行对峙对抗,消磨敌舰的防御,最终战胜。”
叶青看了她一眼,对上双眸,又是颔首:“您小心些,确定敌舰位置就可,别靠近——是真君舰的话,敌仙就可能不止一个,三个到五个不等,让通天和你一起去……以防万一。”
女娲觉得很有趣,掩袖而笑:“通天跑地上来是要收好处,因心疼那些弟子,不得不让你给差使来、差使去,也不知是亏还是赚。”
“自是赚,在我这里好人有好报。”叶青很正经地说。
女娲笑笑不接话,一挥彩绣,一阵五色雾气飘过场上,同时四道剑光飞起,同时消失在南面茫茫雨幕深处,而步弓大军也在身边络绎开过去……
与这股气势汹汹的生力军相比,湘北三郡夺取战役最后敌人,此际还隐没在丘陵一面的黑暗迷雾中,神秘莫测。
叶青翻身坐上黑龙马,回首望着西北,依旧毫无动静……风雨已大规模入袭长河的这段流域,太平湖水汽滔天荡漾,龙君为何还不归?
难道出了意外……
就在寻思之间,夜色更是深沉,暴风雨丝毫没有停歇,不断噼啪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