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慢慢恢复平静:"我一开始找过村里,乡里,镇里,县里,市里,省里,要求恢复待遇,可是他们都让我去部队找,部队撤编,人也都换了个遍。你推我,我推你,我就一步步成了上访专业户。唉,我也不愿意这样啊,太丢人了。"
沉默了一会,李墨阳忽然问道:"那个营长,你说叫田济人?他是哪里人?"
赵大爷张口就说:"省会的人,他有个儿子当时岁6了,叫田军!"
"神马?田军?" 李墨阳当场就愣了。
李墨阳不知道,他的善举,他的无心之举,他的一点点好奇,竟然引出了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
他愣了一会,急忙拿出手机打电话。靠,井下没信号。
"赵大爷,你稍微等一下,我上去打个电话,您慢慢吃,别急,我估计今晚有大餐。"
赵大爷愣了,这个小伙说什么他没听懂。
李墨阳急忙爬出井外,打电话,同时环顾四周。
在附近的一个丁字路口,有3个人正在路边忙碌着给人洗车,那个老孙也在里面。胡盛嵩开着路虎正在那里洗车。一个穿着厚实的妇女拎着一盛满水的铁皮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晃晃手中的抹布示意洗车。
在擦洗车轮胎上的泥土时,胡盛嵩问她从哪来,她告诉胡盛嵩她来自焦楠一个偏远小村,和丈夫在这里洗车已经三四年了。
由于有了孩子,他们现在郊区的一个村子租了一间平房。
"以前,他就住在附近的井里。"
妇女指了指在不远处正在给一辆黄色吉普洗车的中年男子,那是她的丈夫,"白天黑夜就在这儿给人洗车,挣个辛苦钱"。
她最后告诉胡盛嵩,住在井里的人并不固定,有时多一些,现在也就剩下5个人了,都是在附近以洗车为生。
天冷时住在井里,夏天由于井中闷热,他们都会跑到附近的一个小树林中去睡觉。胡盛嵩问及住在这里的理由,这位妇女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她以去换洗车水为由离开了。
不一会儿,她又拎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出现在胡盛嵩视野中,她走得很快,被风吹动的长发中有很多已经白了。
胡盛嵩没再问什么,只是感叹中国人太好养了,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能活下来。
李墨阳打了半天,田军才接起电话。
"干嘛,才分开半天就想我了?基情四射么?我可不好这口!我刚才带战士们训练去了,没带手机,有什么事?"田军在电话那端呼哧呼哧直喘气。
"大事!"李墨阳激动地不知道如何说好。
"屁大事,死爹还是娶老婆?"田军揶揄一句。
随即田军接着说:"小李子,我发现了一个人才。"
"谁啊?"
"你舅子,罗杰,这家伙腿长能跑,而且我看他擅长格斗,另外在狙击方面也很有天赋,要不我搞一个指标,把他特招进部队,先训练两年再到我们狼牙来?"
李墨阳想了一会:"这可是件大事,我女朋友和她后妈对罗杰可上心了,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同意。"
"必须同意,这是为国争光出力的活!实在不行,强行征兵入伍!"
"得得,先别说这个,我被你带糊涂地里去了。我问你一件事,你父亲是不是叫田济人,他在越南战场牺牲的?牺牲那年你才6岁?"
田军在电话那头举着手机愣住,这些事李墨阳怎么知道的?他从来没和别人提起过,李墨阳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问你是不是?给个肯定的回答。"
"是!我父亲牺牲时是营长,被越南俘虏给打死的。你怎么知道的?"田军继续问道,这件事必须搞清楚,李墨阳也太神秘了些。
"机缘巧合啊,我碰到了一个老兵,你父亲的副营长,是他给你父亲报的仇,把那些俘虏给杀了,但是他从此过上了悲惨的生活。唉。"
"你是说赵树槐赵叔叔?"田军激动非常,越战结束田家还和赵树槐联系过,但是过了几年却断了联系,等再去找的时候,赵树槐家已经没了。
据说赵树槐儿子当兵参军死在国外,儿媳妇带着孩子出去打工,老赵上访,家里的房子都塌了,无从寻找。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都在找赵树槐,但一直没有音信,现在竟然被李墨阳发现了,这真是天意。
"你等等,我问问是不是叫赵树槐。"
李墨阳蹲下身子,探进井里大声问:"赵大爷,你大名叫什么?"
"赵树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就问问。"
李墨阳决定给赵树槐一个惊喜,暂时保密。
"肯定确定以及一定就叫赵树槐,他就在我身边。"李墨阳回应田军。
田军急忙说:"看好老人家,别丢了,我马上联系我二伯,我爷爷,我妈妈,你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我现在信息城后面的花坛这边,路边有个洗车店。"
"站那别动,我马上通知我爷爷,去接你们。"
胡盛嵩开车走过来问:"走吧,真不知道你和一个要饭的有什么好聊的?"
李墨阳故作神秘:"哥的世界是你想象不到的。"
"嗯,的确如此,你就是火星来客。"
"走吧,没事了,咱哥俩找个地方哈点小酒,吃点蛤蜊,庆祝一下。"
"额,这样,你忙去吧,车留下,我还有点事。"
"我擦,你这是要捲款逃跑的节奏啊。"
"切,你不说这句话,我还真把你当朋友。今天在崂山那个和尚怎么说的你忘啦?"
"切,那个骗子说的话,你也信?"
"他的人可能是个骗子,但是他的话却是真理,你看看这些住在井下的人,你就明白了这些钱应该用到哪里!"
"我擦,你不会是要捐给郭妹妹吧,给她买包包?"
"我脑子进水了我捐给她,我可以捐,捐给她一亿……精子!具体怎么搞我也不清楚,等我搞明白再说,这车你先开着玩,明天给我送回来,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欧耶!"胡盛嵩其实早就用眼神暗示李墨阳,他刚才说的那些也是故意的,主要是这辆路虎,太让胡盛嵩的小心肝发颤,早就想驾驭一番。
"快走吧,你这家伙,我估计以后你娶了老婆肯定把我这朋友给抛到一边。"
"回见了您呢!"胡盛嵩开着路虎一溜烟走了,今天晚上可以带着小妹妹好好游游车河,然后去车震圣地搞搞,嘿嘿。
过了一会,开过来一辆加长奔驰,先下车的是俩保镖,熟人,王军和赵军,俩人一个警惕地盯着四周,另一个打开车门,田川,田老爷子虎步生风走了下来。
李墨阳急忙上前搀扶。
"墨阳啊,这次去英伦半岛干的不错,我没看错人。"
"都是老爷子栽培的好。"
"先不说这些了,赵树槐在哪里,这是我家的大恩人呐,我儿子的仇是他给报的,必须重谢!"
李墨阳犹豫了一会说道:"您老要有心理准备。"
"怎么了?他病了还是?"
"是……他住的地方,您老看了估计会伤心!"
这是李墨阳的一招,攻心计。
他之所以没有让赵树槐从井里出来,就是要造成一个强烈的精神和视觉刺激,这样才能让田川更感动,更好地帮帮赵树槐。
而且李墨阳隐隐地感觉到从赵树槐的经历里面,他可以做点什么,那两千万能用到点上,至于怎么用,这还要请教杜宝刚,这家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估计能有更好的办法。
"他住哪里?这哪有什么房子?"田川举目四望,除了灌木丛青草地,再就是几个深井。
"您老请这边走,就在您脚下。"李墨阳带领田川走了两步,来到井口,一指下面。
田川目瞪口呆:"你是说,赵树槐住在这下面?"
"田老,要是不信,您下去看看?"
田川虽然穿着是老棉布对襟大褂,黑布鞋,但那可都是干干净净的,而且是专门到恒玉祥绸布店请老师傅做出来的,光人工费就要一千。
不过田川没有犹豫,加上也练过,蹭蹭进了井,李墨阳紧随其后。
赵树槐正坐在那里打盹,他喝了点小酒,感觉骨头暖洋洋的,老寒腿也不疼了,李墨阳也不下来,他坐着坐着就打起盹来。
突然听到有人下来,赵树槐睁开眼,眼前一个老头,鹤发童颜,看上去保养得相当好,很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田川也在上下打量赵树槐,过去了二十几年,赵树槐变了模样,不再是那个刚退伍回家三十出头的汉子,再加上赵树槐脸上黑黑的灰尘,田川根本就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坐在垃圾堆里的老头是谁。
田川试着叫了一声:"是,赵树槐,赵副营长吗?我是田济人的老爹,田川,八七年我还去你老家看过你。"
田川的这一声一下子唤醒了赵树槐的记忆,赵树槐哆哆嗦嗦站起来眼泪唰地流下来:"首长好!" 随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