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牙哥很烦躁,他今天晚上正在和大人物聊天呢。
他房间里的大人物,可是从名扬来的。
花牙哥其实对于名扬一直就有意思,想去那里驻着。
为什么呢?
因为他平常太过嚣张,虽然在外人看来,无比风光,其实风不风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最大的困境就是骑虎难下。
结下的仇人太多,每次出门,他都诚惶诚恐的。
毕竟这里是燕京,有本事的人对,不要命的家伙也多。
花牙哥可能只是单独出去过个早,就被人摁在桌子上砸死,可能只是出去游个泳,会被人开枪射死。
他每天都处于担惊受怕的过程当中,每年晚上,几乎都也夜不能寐。
试想想,每天一醒过来,就感觉随时都有人找自己的麻烦,可能在饭菜里面下毒,或者出门的时候,一下车,就来了一群人,将他按在地上,给他的脑袋一锤子。
这种生活,他是再也不想去过了,可是要脱离,花牙哥也没有任何的门路。
有一种说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现在无不是在黑色的沼泽里面越陷越深。
不过今天,机会迎门而上。
从名扬,过来了一位大人物,这位大人物要求花牙哥寻找八个人,以及一个断掉了一只手的家伙。
如果能够找到其中的任何一个。
大人物都保证,可以在名扬,让花牙哥做生意,有人罩。
只要有人罩,花牙哥就能够在名扬,将生意给做起来。
本来是伺候这位名扬的实权人物挺爽的,花牙哥突然接到电话,自己的头马竟然被人敲断一条腿!
这还得了?
老大的头马被人打折了腿,如果不出头,这江湖上还怎么立棍呢?
他站起身,对躺在身边,从名扬过来的丁权说道:“丁总,不好意思,失陪了,我要出去半点事情。”
丁权这次是受了秦阳的指示——追查那八个神秘人和那个改造人的下落的。
因为没有头绪,丁权只能四处铺线,发动所有的地下力量来找人帮忙。
要不然,花牙哥这种势力范围只不过是一片区的家伙,压根入不了他的法眼。
而且他根本就对花牙哥没什么信心。
丁权站起身,打了个响指。
花牙哥递给了他一根雪茄。
丁权抽了一口:“花牙,你要去办事啊?行啊,我跟你一块去,看看你实力到底怎么样!我们公司,以后还要在燕京开展业务,没准你以后帮得上忙的。”
还真别说,丁权在燕京,真有一家公司。
在他入狱最后关头,所有资金都被锁死,杨燕就是通过操作,从他在燕京的那家公司,将最后的两亿资金给转移了出来。
现在既然搭上了花牙这条线,倒不如将这个公司,让一些利益给他,好让他安安心心寻找秦阳需要寻找的人。
“哟!丁总,你这去陪我办事,那是给我的面子啊。”花牙哥讪笑着。
曾经的江湖——什么最重要?道义。
现在的江湖——什么最重要?钱!
恰好,丁权是一个不缺钱的人——阳权公司坐拥上百亿资金,纯属用钱,也能够砸死花牙。
所以丁权和花牙的对话,无疑丁权占据了绝对上风。
“走吧!别拍马屁了,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力,如果能力ok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当然存在这必然的联系,如果能力不ok的话,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算了吧。”
丁权脱下了浴袍,露出了一身扎实的肌肉,换好了衣服,要和花牙哥一起出门。
花牙哥算是喜忧参半了。
喜的是,如果搭上丁权这条线,以后洗白的几率大大的增加。
忧的是,如果能力被丁权看不上,这次机会无疑会失去的。
……
苏荷酒吧里面。
酒客们现在对秦阳,那是无比的尊敬啊。
怎么说呢?
他们现在对秦阳,除了敬佩,还是敬佩,不是为了秦阳敢敲断马玉的一条腿。
而是敬佩秦阳敲断了马玉的腿,竟然不想着跑路,竟然还呆在这个地方,等着花牙哥过来,这一点,尤其的狠!
光是这一点,实在是让酒客们尤其的膜拜了。
“喂!阳子,你今天帮老娘出头了,老娘已经是尤其的感谢你了,但是,你丫真的不要再帮我了。”
“我不帮你,谁帮你?”秦阳笑眯眯的说道:“别说一个花牙哥,就算是十个,一百个,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对了,倒是你,这些年都落个不清白的名声,可算是辛苦啊。”
“恩!”程慕丹的眼中,闪着一丝丝的泪光,她叹了口气:“阳子,你应该知道,老娘是不卖身的。”
“这我当然明白。”秦阳点了点头,他很清楚,程慕丹不光现在不卖身,哪怕是他曾经刚来燕京的时候,也清楚程慕丹不卖身。
他一直都听说程慕丹是石女。
但其实他明白,程慕丹不是。
现在花牙哥还没来,程慕丹很是紧张,她只有偏开话题,对秦阳说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想啊!”秦阳喝了一口伏特加。
“其实我以前家里很穷。”
“家里不穷的,也干不了这一行,一直以来,别人问我,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都告诉他,先有蛋,人家又问我,鸡从什么地方来的呢?”秦阳顿了顿,眯着眼睛:“我通常会告诉他——生活所迫!”
噗!
程慕丹笑了:“你这个家伙,嘴巴可真是一张好嘴巴啊,来,听听我曾经的经历吧。”
在程慕丹略带凄凉的话语中。
那一年的情景再次重现。
————
程慕丹刚来名扬的时候,已经是七年前了。
在黄州火车站,一个大部分人没有听说过的小站点,站台上人稀稀拉拉。
程慕丹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但却干净,她紧紧握住母亲龟裂的手:“妈!我去名扬打工了,不要惦记我,我争取早点接你们去名扬享福。”
她那年十七岁,家境贫寒,父母在家务农,连续好几年地里收成不如人意,父亲为了多赚些钱,起早贪黑去照顾地里,结果因为太过于劳累,身子熬了个急性肝炎。
医院里住了一阵子,对贫寒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程慕丹不得已,刚上高三就退学了。
她想去大城市里寻求发展,一辈子不能在小县城里的工地上面窝着。
“丹丹,妈不奢望你接我去城里住,只要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妈就心满意足了。”火车快要开过来了,母亲却舍不得放下女儿细嫩的手:“女儿,家里人对不住你,要是在别家,你现在还在学校享福哩。”
“妈,别说这,对了,我爸呢?”程慕丹瞧刚才父亲出去了,结果大半天都没见人了。
母亲遥望一阵:“喏,你爸爸来了。”
父亲今年四十五,看上去却白发苍苍,走路蹒跚得很,他醉着步子走到程慕丹身边,拉过程慕丹的手,微笑着将票塞给了儿子:“姑娘!一路走好,家里别惦记,好好工作,混个出人头地,让家乡人都瞧得起你。”
“嗯!”程慕丹扫了一眼火车票,顿时慌神了:“爸,你买错了,我要的是硬座,你给我买的是软卧。”
黄州去名扬,硬座只要一百多,软卧却要六百多。
中间差着五百块钱呢,可是家里半个月的收成,程慕丹拔腿就往售票厅里跑。
她却被父亲一把拽了回来:“姑娘,人生路上爸已经托不住你了,这是爸最后一份心意,别换票了,上了火车,睡个好觉,好好工作,混个人样给爸长脸。”
程慕丹有一种泪崩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父母的爱意,却是第一次感受到父母比山高、比海深的爱意。
一直到上火车,程慕丹的精神都处于恍惚状态。
“丹姑娘,好好工作,要实在受欺负,就回家,家里有地,能养活你。”父亲含着滚烫的浊泪,牵着老伴的手,向程慕丹告别。
程慕丹趴在窗户前,一直到瞧不见父母,才转过身,攥紧了手中的卧铺票:“爸,妈,我要不混个人样,都对不起我爹妈。”
他迈着方步,进了软卧的房间。
火车上软卧有单独的隔间,上下铺,四张床。
程慕丹进去的时候,进门左手边卧铺的是个胖子,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像是吸大烟一样。
右手边正做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家伙,穿着肥大的衣服,躺着玩NBA2k,同时有意无意的瞄着程慕丹卧铺对面。
程慕丹卧铺对面是一位漂亮妹子,穿着挺时髦的,正在看一本大部头书。
“睡个好觉。”程慕丹关上门。
砰!
其余三人都下意识的望了望程慕丹,打量到这位小姑娘穿着破烂,背着个老掉牙的绿色单肩包,扛着一床黑乎乎的棉絮时,几人不由自主的将手机、钱包等等贵重物品拢到身边,生怕程慕丹是个小偷。
程慕丹意识到众人不善的目光,她也没发作,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开始收拾。
学生十八九岁的年级,没一会关了电脑,跑去和漂亮妹子搭讪。
妹子性格倒是挺开朗的,和学生挺聊得来。
程慕丹则老老实实收拾好,准备躺下睡觉。
可想起刚才父母的神情,他又有些睡不着了,从单肩包里掏出一本语文课本瞧。
大学——象牙塔——青春激扬的地方,她却无法亲身体会。
看了一会儿书,程慕丹将口袋里的票根掏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夹在书里:她决定,这本书和票根,他要保留一辈子。
心中的梦想和父母的深情,都浓缩在这两样物事里。
“切!这个土包子,还看语文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好学生呢。”学生想在妹子面前表现一番,损着弱小的程慕丹。
程慕丹没有理会,穷人家的孩子进城,更多需要隐忍,而她的隐忍,比起一般人更强大。
他将书好好的放在床头,翻了个身。
妹子到时候仗义执言:“人家看书跟你有什么关系咯。”
学生讪笑道:“我就是瞧不起这种读书成绩差,只能出来打工还一本正经装逼的玩意。”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妹子还是很同情程慕丹的,她瞪了学生一眼。
学生练练摆手:“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说他的事多扫兴啊,你刚才不是说漫展的事吗?最近名扬要搞一个全新的漫展,特别好,还有好多cosplay界的名人呢……。”
瞧着妹子和学生的谈话,程慕丹躲在被窝里面,暗自抹着眼泪。
——从这时候开始,一种叫做好强、隐忍的性格,在她的体内顽强的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