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菅年三十有一,却在年幼自阉,身量与七归差不多,声音多有阴柔之气。因而若木扮上也不是很难,不过换张脸,垫个高底,自己的声音本就略粗稍一拿捏便可,形态举止如何七归也告诉了她。
若木扮何菅全是由七归指导,熟悉程度让若木深深怀疑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不然七归怎么对何菅知道的那么多。七归解释是他观察细致罢了。
户县衙门后堂,知县的书房内,若木烦躁地走来走去。
她这才扮上没几天,衙门里却有一堆事情堆积,而且情况越来越险峻。若木借言被女鬼吓得惊了魂魄伤了脑子,以往的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何菅的狗头军师卢浮便一一给她道来。
本来近两个月县中频繁有女子失踪却一直未找到采花贼,闹得人心惶惶。前两日刽子手又被人掐死房中,还流出了女鬼复仇的传言,已经有人开始往外县躲避了。糟心的是,根据线报钦差大人巡至江北这边了,新到的州提刑大人为女子失踪案也在下来的路上了。更更让她想哭的是桌子上那份信里的内容,这是今晚卢浮才给她送来的。
一边是迷案和要瞒的明案,一边要应付上面下来的大人物,她真的是觉得这装扮的时机太不对了。突然对被他们埋在城外的何菅感到无比的羡慕,这种情况下迟早也要猝死。
若木顶着一张男人脸,正在书房里打转,盘算着要不要逃回巫山,窗户忽然被推开,七归钻了进来。若木眼前一亮,凑到他跟前一直等着他大口喝完一杯水才期待开口:“叔叔,我们回巫山吧。”
“啊?”七归回头不明所以,看着她苦着脸跑到桌前,捧着一张信纸回来,更是不理解她要作甚,“怎么,收到情书了?”
若木懒得瞧他不正经的模样,本来还惶恐不安苦巴巴的,立马将信直直地拍在桌子上:“我快要写遗书了!”
七归挑眉拿起信封,瞄了瞄她着急的神情才扫了两眼信上的内容,只一眼便挪不开,两眼便双目瞪大紧张结巴到说不出话,后来直接陷进去了,简直要将信封看穿个洞来。
若木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毕竟自己也是这个反应。信件是当朝大将军何金杨写来的,信中内容是皇上已出宫私巡江北,不日将到户县,会有人来联系他,让他做好配合。
这是件看起来就像是谋逆的案子啊!
“叔叔,你有没有觉得,我要做的不是什么好配合啊?这皇上都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若木说完才发现七归又不对劲了,眉头都快攒到一块儿去了,脸阴沉沉的。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比杜家都要来的严重,也是,对方毕竟是皇上。
“此事万不可泄露,你且继续好好呆着。我回去找师父。”
七归说罢就要跑,若木连忙抱紧他的胳膊,再次恳求:“叔叔,师兄,我替你跑这趟吧。不然你再回来我不是头发白了就是脑袋掉了。”
七归回头对上她那张委屈的男人脸,一阵嫌弃盖头将她推开,顺手将那张信纸折了折放在怀里:“也不过一天时间,明天下午我便回来了。”
“是。”
若木无精打采地答应,目送着他离开。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禁想起了半个月前遇到的那一行四人,一时间不由自主的竟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若说是谁家的丫鬟和下人能是那般,怕是只有皇家了罢……说起来,他们当时好像是才遭劫。
想到此,她不禁从怀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半面铜镜,就着烛火,翻到背面。
这是面青铜镜,被人为的一分为二,仅从半面也可看出它原本应是面四乳涡云纹镜,边圈还篆有“赐予齐氏”,打磨精细,纹路清晰,甚是精美。幼时她只听乞丐娘亲跟她说这是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后来她明白这是皇家赐物,而她的爹爹应是姓齐,仅有半面,怕是爹娘希望有一天可以破镜重圆,再相重聚。
算起来,过两日便是十月十六了,她得去一趟襄县了。
若木是被一群乞丐在襄县城外山中发现的,听说当时她刚刚被自己的娘亲接生出来。天气寒冷,娘亲因虚弱体力不支加上失血过多去世了。乞丐将她的娘亲埋了,留下了她身上唯一有特点的半面镜子。只因发现上面有字,虽然他们看不懂,但以为这是她以后可以找到生父的凭证。其中一个妇人收养了她。
她娘亲是在若木下生的她,便给她取名若木。
娘亲坟头的木牌光秃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个位置标识的作用。
若木也不知母亲姓名等等,便也没有重新竖碑的念头。每年母亲忌日,她都要亲自来祭扫,以往七归会陪她来,这次七归替她扮何菅去了,便是她一个人来。
如往常,她来趟襄县,都会去名扬客栈一趟。
她被收养后,七归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安置养育自己的乞丐亲人们。他们靠着这笔钱开了个小店,没想到竟招来了财神,没几年就赚到钱换了个大点的店铺,现在竟也开了个不小的客栈,日子过得也挺好。
她的养母当着老夫人享着清闲,最大的大哥生姜是掌柜的,娶了个老实人家的女儿,其他人有的拿着大家的共同财产做别的事业,长得好看一些的做了别人的赘婿。生姜还收养了一群孤儿,让他们帮着跑堂打杂。
“姜叔!”若木穿着一身布衣破袄,一进门便直奔柜台。
正看着算账先生记账的姜生抬起头,兴奋走出柜台,拍了拍若木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该来了,水姐也等你好久了,赶紧去看看罢。”
“嗯嗯,小三子,别看了,赶紧把这些东西拿去分了。”若木朝躲在一旁眼巴巴盯着她手里的篮子半天的少年打趣。
那少年几步跑过来,接过篮子,笑着露出虎牙:“若木姐姐好。”
“这些小子,就盯着你每次带的野味儿了。”
“嘿嘿,那敢情好,我还害怕你们瞧不上。”
“你这话说的。这快过年了也没见你换身新衣,你婶婶给你做了一套,你且试试。”
“是嘛?我这不就等着穿婶婶做的衣裳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