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牢房,只有灯油中的烛火在摇摆。若木坐在石床上,时刻盯着对面的人。死牢处在大牢中间,层层包裹,四周密不透风,连个窗户都没有,黑黢黢的甚是压抑。
早晨在宫外面候着,等百官下朝的时候,她被一个公公领着去了皇上批阅奏章的万政殿。一进去,陆荆和皇上就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她。
陆荆与皇上将太妃一事悉数告知,还专门强调当初就是她一直跟太后争宠,他们要弄清楚太妃和大将军到底想干什么,以免使皇上陷入险境。若木一听涉及师父,二话不说就许诺有事只管吩咐。
结果,就让她来死牢保护这位关键人物,荇儿。还要以一个女通缉犯的模样。听说她扮的这个女通缉犯,是个盗花贼,是江湖上有名的戏阁副阁主江葛。陆荆说,江葛是她师父的孪生胞姐,还老是祸害她师父。
得,这些人凑一堆儿去了。
再说什么叫盗花贼?就是江葛性行风流,人家是采花贼祸害闺中女子,她是去采富贵人家未经世事的少年,顺便还把人家家里贵重的物品带两件走。
迄今,东都已经有不少人家遭殃,一直都是东都府尹的心头大患。
从每次作案都留下名号及足迹来看,可判断出江葛是个傲主,坚信自己不会被人抓住。若知晓有冒牌货,定然前来一看,看是谁有损她的颜面。只要在外设下埋伏,定能将她捉住。
陆荆正是借此,光明正大地让东都府尹将若木安插在这儿。
若木现在是表面冷静,内心紧张地要命。
盯人,真的是件十分无聊又痛苦的差事。加上江葛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如果外面的人对付不了,她要怎么办?越想越提心吊胆。
在陆荆的命令下,立马有大夫来重新给荇儿看过,后来也有人来送过药,给她上了药,甚至还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席稍厚的褥垫。但她至今也没有醒过来。
若木盯得头昏脑涨,左右瞧了瞧,寂静地让她发慌。
“喂。”
若木叼着跟草梗,朝着空气叫了一声。没想到那女子真的动了动。若木惊喜地将草梗拔出,双手撑着石床,状似随意道:“听说你杀了主人家的老夫人和小儿子?”
“哼……”
一声微弱的冷笑,若木放下心来。看来这人还是活着的,继续搭话道。
“哼什么哼,还说错了?你自己不都招了么?”
“知道什么叫屈打成招么……”
声音微弱的若木险些听不到。若木下床,走到门口附近,双手扒着木桩,双腿一盘就地坐下:“你说,你是被屈打成招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
若木支棱着耳朵听得焦急,瞥了眼紧锁的铁链,笑道:“同是一个牢里的,没事儿唠唠。你要是被冤枉的,你可知是谁害得你?”
空气一阵沉默,若木想着许是自己问的有些急,讪讪笑了笑:“本姑奶奶认为,这伤人害命违法之事,一人做一人当,你都当不起还做个什么劲儿。要是本姑奶奶,有人替我顶了罪,那姑奶奶绝对不干,怎么也要上衙门闹一通,告诉他们抓错了人!反之,你说你都没犯事儿,干嘛替别人顶罪?打死也不能抗下来啊。”
“姑娘说的是。”
若木喜滋滋地拍了拍木桩,实在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过影响聊天。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地浇在铁链上,二指粗的铁链瞬间被药水腐蚀,断裂在地。若木暗喜陆荆给的东西真好使。如法炮制,又将对面牢房的锁链弄开了。
东都府外,看似空旷无人,实则暗中汹涌。姚蒲甚至请来了军兵守在外面,另外还有逸兴王带来的高人异士,都等着一击击中。
“王爷,这都快子时了,那女贼不会来了吧?”姚蒲皱眉悄声询问陆荆。
陆荆透过窗缝,目光在大牢外来回梭巡,也未看出什么异常。低头凝思,指节敲响桌面。他们离开后,大牢前出现的种种在脑海里一遍遍闪现。
忽然,指节一顿,大惊失色:“不好!”
“王爷,怎么了?!”姚蒲被吓得一惊。
陆荆腾地一声站起,一掌击开窗户,飞身而出,直奔大牢:“收网,救人!”
姚蒲立马反应过来,威声下令。隐藏的猎手齐齐冲出,直逼大牢。
牢中,平静如水。
若木推门而入,先是在石床旁站定,偏着脑袋捋着头发,就着微弱的光芒上下打看趴在床上的人:“今天我来的时候,听说冒命来探视你的那个叫顾长风的是你的主子?”
“嗯……”
声音又小了几分,若木抿了抿唇,甚是不甘地上前几步,在石床旁蹲下:“你主子好像在四处想办法救你……”
若木面对突然偏过来脸有些惊愣住,下一刻身子反射性地想逃离,刚一站起,脖子就被人掐住,整个人被怼到墙上。若木挣了挣,双手却被箍住压在头顶上。那个本应该躺在床上受重伤要死的女子,正压在她身上,脸离她的脸不过半指宽,一双眸子精光闪现,嘴角笑容阴鸷。
“是吗?”
丹唇轻启,一股撩人的媚香袭面而来,让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上麻酥酥的。若木这下连劲都使不出来,感受到脖子的力道松了些,这才不敢置信道:“江葛。”
“噗嗤。”女子娇媚一笑,松开她的双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寒光在她的脸上闪烁,“天下可不只有你会易容,不过你这手法连我都看不出来,跟那个女子倒是有的一比!”
女子蓦地目光一寒,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你刚刚说的没错,本姑奶奶向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喜欢别人替本姑奶奶顶罪!这么喜欢别人的脸,你也不用再要自己的脸了。”
女子突然一闪,若木只觉有什么东西带着风猛然定到她的脖子旁的墙上,斜眼也看不到。下一秒,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大牢门口。
“江葛!”
陆荆目光狠决,与他那双桃花目极为不搭。一直觉得他是个笑面虎,生气起来果真很可怕,若木发誓以后绝对不惹他。
“哟,我当是谁。”
女子一点也不慌张,哪怕是看见涌来一群蓄势待发的猎手。
“你可没你皇兄精明。”
陆荆双手握紧,轻笑一声:“只要将你拿下,又有什么关系?”
“小屁孩儿,你想拿住姑姑我,还是再开一双天眼罢。”女子不再理他,反是收紧若木的颈脖,看着她痛苦地挣扎,匕首划过,利索挑开她的假面,见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质问陆荆,“她是谁?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陆荆掩下眼中的紧张,有条不紊道:“你放开她我再告诉你。”
女子眯起双目,笑道:“哼,她不会是那女人的孽子吧?不对,那个孽种被杜景胡给收养,还害得杜家家破人亡,自己也被杜景胡毒死了。”
陆荆缓缓勾起唇:“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那是自然。当初没让那个孽种杀死那个小皇帝,真是遗憾。当时也让那个女人跑掉了。”女子目光一凌,射向若木,“她以为可以躲一辈子,我就让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绝。”
“嘭!”
一声巨响,牢房旁的墙突然被炸开一个大洞,将女子吓得一顿,匕首没有及时落下。
陆荆趁此机会冲上前,直接袭向女子。女子见时机已失,趁着尘雾未散,松开若木向洞外闪去,反手将匕首扔了回去,神秘笑道:“送你个礼物!”
陆荆正扶着若木,紧急护着躲过。若木身子不稳挣了两下,导致陆荆的手臂被匕首划伤。
跟着出动的其他人,刚到门口就被一股力量打了回去。再冲过去时,却发现地上有一个隧洞。姚蒲从后面走出来,朝手下令道:“追!”
陆荆带去的人将他们一拦,建议道:“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另一厢,陆荆及时封住自己的穴道,先问了问若木:“你没事吧?”
若木脑子发涨的很,看陆荆都是重影,也没意识到陆荆受了伤,讪讪笑了笑算是表示没事,身子却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靠。陆荆皱眉,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将她接住,却觉得有些不对。
“王爷,您没事吧?”陆荆的人前来关心,入眼却觉得自己问的有些不是时候,尬然地偏过脸,等着王爷吩咐。
姚蒲也及时别过头,顺便跟其他人使了个眼神。
若木整个人都快扒在陆荆身上了,脸颊红的发烫。陆荆终于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脑门一黑,忙封住她的经脉,打横抱起,也不顾手臂被扯得升腾,迅速出牢:“回府!”
瞧着陆荆抱着若木匆匆出牢,上了马车,马车飞驰离去。两道人影也跟着消失于黑暗里,最后落在城外。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那个小屁孩儿可得好好谢谢老娘。你刚刚炸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老娘就要将那个冒牌货给杀了。你是故意的吧?”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回道:“父亲让侄儿跟着姑姑,是希望姑姑收敛点。”
“东甲,你就不恨你的小姑姑?你又何必顶着她的名号,还要四处找她?你爹眼里只疼他的那个小妹。不如,你跟我一起,将你小姑姑最爱的人都给杀了。这样,她一定会出来的,也省的你再去找。上次,她不就出来了?”
“小姑姑已经找过父亲,向父亲告了姑姑的状。姑姑再这样挑战父亲的底线,小心后果。”
“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