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倾盆大雨
阿珂这回怒了,他瞅着卫民不像是瞅着昔日的弟兄,而是瞅着一条落水狗或是落汤鸡罢了。人们晓不得阿珂手里的瓦斯和煤气是从哪儿挣来的,但何旭这次是真有点儿怕这个阿珂了。万一引爆这灌煤气和瓦斯,那这里儿的人全都不用要了。这才叫真真正正的置死地而后生。
看来范仕健低估卫民是个错误的决定了吧。何旭这下有点儿慌张,他真没算到这一着。不过阿珂看来,好似没有直接要挟何旭。这何旭瞅着阿珂,阿珂两眼发红,同刚刚的卫民一般。只不过阿珂对何旭造成了威胁而卫民对何旭已经没什么危险可言了。但现在不一样,变了。
阿珂左手提着一堆土制**,右手则从里边儿抽出。他像个疯子一般,走到哪儿就甩出来轰的一声响。这一下子就成了噪音攻击,何旭有点儿恼怒。他对阿珂说:你是疯子吗?!你想干什么直说!阿珂说:何旭,你牛!可这次我告你,我这次来,是皇上也拦不住了我了!
何旭说:那你想干嘛?咱们速了!别瞎鸡扯淡乱来!这人命关天!阿珂说:人命关天?!我关你娘去儿我!你要是晓得人命关天,你就应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明不明这个理儿?!干你大爷尻子的。现在卫民成什么了?他好说歹说还是个人才!你是咋么对他的?!
何旭立马不出声了,这是范仕健的意思。范仕健使了一个眼神,他的眼神好似校园里的教员蔑视着坏孩子一般瞅着阿珂。可阿珂不受,他这次来是要视死如归了吧。不过阿珂却做出了一个让何旭料不着的动作。只见阿珂怒气冲冲,真的好似一头疯了的野牛。他冲上前去!
一脚踹开了卫民!压根儿不留情。阿珂这次着的是棉靴,底子是非常厚又非常硬的胶。卫民这脸受了一脚,恐怕是眼角开花都说得过。阿珂掀开了何旭的外套,然后把地上的尘尘土土给抹上了卫民的身子,这是要清楚卫民身上的尿骚味儿。阿珂一边抹,一边流着眼泪呢。
阿珂说:去你娘的帝王将相!去你大爷的孙子兵法!卫民呀,现儿你成了什么光景?!人家往你头上屙尿!这放在以前你是要拿性命博的!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卫民你可是个大傻!你们全都是大傻!卫民,我刚见你那会儿,你拿砖头敲自己脑门,吓杨庭治!
这股勇气你泄哪儿了?!是不是全泄女人里头儿去了?!你当时是给我出头!可今儿你怎么软了呢?!在马来国你就软了!你知不知道这俩傻在我们那儿闹腾闹腾我都想日死他们呐!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不务正业,就你引我上道儿的!我才敢揸枪!
就你来庙街了,咱们这儿才焕然一新!可现儿呢?小孩子都敢屙屎屙尿,在墙上乱涂乱画了。这意味着个啥?!咱们小时候再扑腾的那会儿,除了偷看人家顶楼的九妹洗澡!咱们还有什么敢做的呢?!咱们要是真的随处屙屎屙尿乱涂乱画,这人身攻击早给咱爹娘给打死了!
卫民呐卫民!你现在落魄,忒落魄了!人家今儿敢往你头上屙尿!明儿就敢把鸡塞你尻子缝儿里头日你一!你起来!你他娘的给我起来!你现儿不是要做楚霸王做情圣吗?!你要是这么耍法,这刘邦就得窜上来尿你一身!他们要做皇帝可不跟你讲那么多情情爱爱!
说罢,阿珂拉扯着卫民,卫民的脸色没人看得清楚是个什么意思。因为卫民的脸上已经给青肿给充斥,要么则是淌血的红。他的表情可以说是在笑,也可以说是在哭。但是哭是笑只有卫民心里儿晓得,卫民他现在决不会说话,更不会说他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唯一清楚的—
只是他身上铺满了灰尘,遮住了尿骚味儿。可卫民后来回忆称他没料到的在于,原来一开始受了阿珂的怕,四散的人居然不是何旭范仕健,而是这二十多个日过钟思璇的男子。卫民他是被拖过去,现儿又是给拖回来。他好似晕了,又好似在装晕。反正他的颓然是必然的了。
阿珂了了一个心结,则是把卫民拖回自个儿这边儿,那这意味着他成功了。他拿三条命去赌,赌回了卫民的性命。而文程和阿德二者还在后边儿拿着枪,对着他们。他们其实也有枪,只不过要是拼火力的话,那何旭则是必输无疑了。不过这时,令阿德文程阿珂都想不透的事儿来了。
卫民居然伸出手指,指了钟思璇。他的手指,上边儿带着点灰尘,又带着点儿血。他意思是,放下钟思璇,但卫民没有说话。卫民这不指没什么,但他伸手一指,却引来了哄堂大笑。这原本还凉飕飕直打喷嚏的何旭,还在担惊受怕这瓦斯煤气会不会爆炸呢?卫民却惦记美女!
阿珂叹了口气,他觉得把钟思璇这婊介绍给卫民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但事已至此,他唯有再次提着土制**,对着何旭说:你明白我的意思,要是咱们都想活下去的话,那你就放了她。甭管你愿意不愿意,现在我话事我坐庄。你放下来。何旭笑笑。说:这个好商量。
于是何旭真照做了。他扬了残肢,上面还裹着纱布,染着点儿鲜血。这起重机嘟的一声,这钟思璇真放了下来。钟思璇下来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她可能是受了羞辱才哭泣,也有可能是不想活了才哭泣。但她的伤势决计不会比卫民轻多少,尤其是她两条大腿全是鞭痕。
阿珂说:卫民我甭管你现儿想什么,咱们先逃过一劫别闹情绪好吗?我可能说不动你,但咱们争取时间好吗?阿珂对卫民说,说了悄悄话。卫民知道,即便这次,他受辱了,山穷水尽了。但他还活着,是阿珂给他争取到了活着的机会,而且他同时也拥有拯救钟思璇的机会。
卫民现儿很颓然,佝偻着背脊,一步步向前迈去。他解下了钟思璇,在滚水池旁把钟思璇给解救了下来。钟思璇仍旧是一丝不挂,卫民当机立断,解下了衣物只留着一件内衣短袖,然后全披到了钟思璇的身上。事毕,他才颓丧着脸,把钟思璇抱起往阿珂那儿走去。很顺利。
可这事儿,真那么顺利吗?那卫民平时的推理能力呢?他现在已经全然丧失了吗?阿珂的土制炸弹,还有文程阿德的瓦斯罐,真的能起作用吗?卫民抱着女人,缓缓地睁开了模糊的双眼,即便他的脸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儿和少许的女人腥。可他忽而明白了一切!
惨!阿珂这次使的是空城计!这瓦斯罐同煤气罐是假的,可这土制**是真的。卫民睁开眼明白了一切后,立马一瘸一拐,加快了速度。他知道要是再拖沓,这何旭身旁的人一人啐一口痰水都能把卫民毒死!好不容易把钟思璇背上了车,范仕健忽然大吼一声:我们受骗啦!
说罢,砰的一声!只见一枚子弹穿过了车子的玻璃窗,打到了煤气罐上!这煤气罐多出了一个孔子,却不见得有晴天霹雳一样的响声。这意味着这些戏份和伎俩完全穿帮了,阿珂立马一骨碌上了车,还有点儿庆幸地笑了笑,但他知道此时的卫民已经太颓败,他不好笑了。
噼里啪啦的枪响,在这儿响起。范仕健同何旭非常懊恼,他们居然这么轻而易举上当放走了卫民同钟思璇。他们意犹未尽,在这萧条的滚水池和停车场那儿才做了一个小时的庄家和主人,却被卫民的雕虫小技给蛰伏了。这是何等的失策呢?范仕健说:一群废物!不舍得上!
说罢,范仕健拨通了一个电话。这电话是打给外边儿的弟兄。他知道,卫民的行踪,已经不是秘密了。卫民还在车子上,他还是老样子,一副深不可测的苦瓜脸,而阿珂为了缓解压力,他在吉普车内播放了一首hotelcalifornia,也许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比这首歌更应景了。
阿珂说:天杀的!幸亏刚儿我们沉得住气没有露出破绽!要不然他们一人一脚踩过来我们都不知去哪儿了!吓!文程说:你知不知道刚刚那颗子弹飞过来的时候,我以为要打中了我,可我这次没死,真有幸!卫民不为所动,这让阿德文程阿珂都是非常不乐意的事儿,因为—
好似我们拼命救你卫民,拿身家性命去赌博,貌似还是理所应当是吧?可这决不是理所当然的!卫民他可是精神支柱呀!少了谁可都不能少卫民呀!可卫民现儿在做什么呢?他搂着钟思璇,钟思璇似乎已经无颜面见人了,她正躺在卫民的大腿上,半是啜泣半是绝望。就俩。
卫民在她耳边喃喃细语,阿珂他们听不清。可他们是非常恼怒的,因为这女人真的是切切实实毁掉了卫民。卫民现儿的心情,阿珂他们也不晓得。但这次阿珂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了,他说: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世道,原来最重要的不是钱财权力美女,而是个“人!”是人命!
阿珂说:你要是再扑腾再牛都不顶用!这命没了,你还拿什么享受。说罢,阿珂丢下一句话后,人们再无说话了。这大半夜,市区居然下雨了。这场雨不是淅沥沥的春雨,而是南方令人恼怒的冬雨,还是在刺骨的天气下起了倾盆大雨。阿珂想,坏了。这雨一时半会儿决不会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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