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生吞了鱼头,不是龙头。但是他想做龙头,因为他这次真的是来势汹汹。他这次入庙街,和以往的以往,小打小闹,都不一样。他来这次,是开了俩面包车,来的也不是小杂鱼小砸碎,而是能打的善打的。卫民看着,心惊肉跳,因为钟思璇在奔跑的过程中摔倒了,重。
她刚摔倒,卫民就疯了。他再也站不住了,因为刚刚这一摔摔到了象棋台,他已经有点儿佝偻驼背了。他立马冲了上前,手里攥着的军匕还是冒光的。这几人刚挟持着钟思璇,何旭就喷了钟思璇的一脸鱼血。这滩鱼血里面有鱼眼下的粘稠液,这腥味儿是必不可少的了。
卫民冲上前去,大吼一声:是男人吗?!是男人就别鸡犯软来阴的戳屁股眼儿!这不光彩!这话卫民吐得是很脏,也说得很臭,在这鱼腥档子里头,其实是经常见的。可这卫民是要吐出来,成了警告的话,何旭也不买账。何旭说:你丫这傻你以为这是比武招亲?!笨!
说罢,钟思璇已经双手双脚都给抓住了,拖鞋也飞了。她唯有啜泣,眼圈红红,头发凌乱得很。卫民离他越来越近,可正当卫民要冲上前去解救钟思璇的时候,这范仕健又给出来了。范仕健出谋划策的,何旭是阴险胆大的,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敢做不敢来的呢?何旭的手没了。
卫民左手持着军匕,右手操着长刀,他还是眼红。可何旭就真的如卫民所说的是软鸡蛋吗?决不是的。何旭也是一头洪水猛兽。他说:你来呀你牛晃蛋你来呀!说罢,何旭又咬了一口鱼,喷出了一口血水。这时候,好像很合衬似的,一喷出来,好似就成了一个信号了。
这时,出现了一个约莫一米九的男子,在卫民的眼前站着。他很高,很壮,很有力。卫民本来是怒气冲冲的,可这大只佬一冒出来,卫民软了,真软了。大只佬,他理着光头,穿着迷彩服。好像专门穿来打架似的。何旭阴险了,他不计后果了,那卫民呢?卫民就记后果?
钟思璇可被要挟着呢。卫民也冷静不下来了。他说:你吓我?!呸!说罢,卫民把剧烈运动后产生的痰水,给啐了大块头的一脚。大块头怒了,说:你妈。卫民也回了一句:你妈。然后,二者一拥上前,只见这大只佬看起来人高马大,可跟卫民一交手,他脸色就变了。
卫民他上去后,真的没怕了。卫民成了狼,大只佬是头老虎。可这儿是什么地?这是庙街,是卫民的主场才对吧。那这就是**的井冈山,是科比的斯台普斯,是刘皇叔的蜀国。卫民拿起了刀子,二话不说,往人们都没料到的地方扎去。这是人的脸色,都得变了,变得很。
只见卫民同大只佬抱在了一块儿,俩人都没什么交集。他们抱起来,都是很紧张的神情,不像是带有感情,也不像是要决一死战。而是卫民占了优势。只见大只佬的下身已经流血了,流得是愈来愈多。何旭惊了:你给他太监了?!我靠!说罢,卫民拔出刀子,其实扎了尻蛋。
这扎了尻蛋子儿,没什么事。可这是什么刀,是军匕,那卫民扎了也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了。他一拉出来,是一块肉,这能不见血吗?何旭说:干他呀!他把你们阿大给做了啊!
说罢,一群人冲上前去,要把卫民团团围住了。卫民没辙了,双拳难敌四手,唯有抱头受打。
何旭从车子里取出了一根钢管,曰:你们这群废物!瞅我的!说罢,何旭迈了俩步,跟三步上篮似的,然后二话不说就往卫民的头上一砸!这一砸砸中了卫民的手背,然后隔山打牛一样的效果,卫民的头,晕了。手背跟头,全都出血了。只要何旭再砸几下,卫民得死了。
何旭说:你牛呀你!你削我手指呀你!这说完,又是第二记。卫民的手浮肿了,可能这次下来就没有直觉了。卫民躲不开,他只有原地打滚。但这何旭是抓住机会还能放松吗?他说都没怎么说,又上去给踹了一脚到卫民背脊上。眼看卫民,真是命悬一线了。人们,生看着。
这事儿要玩完了吗?看来是的。没人站出来,有人眨眼有人唾骂有人生看。可这没人站出来,卫民不死吗?范仕健可不是生看着的,他也是机灵鬼的。他对弟兄们说:拿着!绑了!说罢,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捆胶布,是要把钟思璇绑到面包车上,是要劫持来做人质了对吧?
卫民看到了,他眼又红了。可起不来,就起不来。他的俩脚被踩着的,被小混混踩着。两手又不能不扶着头么。忽然,令卫民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只听到不远处,吼来了一句歌词。这歌词唱得不是好听的也不是流行歌词而是一首部队歌曲:团结!就是力量!团结!
卫民纳闷了,这怎么从远处,净传来了部队歌曲呢?!更令他不知的是,还在后头呢。铺天盖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这真的颇有几分阅兵仪式的架势。可这何旭松了手,溜了神,卫民才好不容易喘息下来,看着这浩浩荡荡的架势。天,这哪儿是阅兵仪式呢?怎是?!
倒像是农村包围城市。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入来,他们穿着都很简陋,甚至有点儿邋遢的成分。也说不定。他们有的擂起了榔头,有的提着菜刀,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提着扫把,反正是应有尽有。但他们在菜市里站着,就决不是毫无准备的。有的人手上是拿着菜篮的。
何旭他们至多来了二十人,可能他们都是精英。从头到尾,从头发到脚毛,可能都是带着金光的。可他们所面对的人呢?至少有两百个!翻了整整十倍。这二百人里,有好多小商小贩,有前来买菜,有妇人村姑。更令人惊讶的是,在人群中,多出了一位小孩,他也有气势。
这名小孩,穿着开裆裤,小牛牛尽露其中。但他手上拿着一把玩具塑料水枪,他的嘴型一直对着手,手一提,他嘴里就念叨着了,哔!然后射出了水柱。这时,何旭看傻了。这群人,在何旭眼里,不就成了乌合之众么?!他们一个个势单力薄的,还有打着赤膊的农民伯伯!
何旭都已经在车子那儿持枪了,这人民群众手里还拿着镐头呢?何旭一枚子弹就能干掉一个,驾车逃窜还能洗黑车。但这时候,何旭却想不到,人群之中,有人喊起了口号。这口号很响亮,很大气,这口号是:人民群众万岁!没想到,一呼百应。有人喊道:人民群众万岁!
于是,何旭有点儿慌了,他对范仕健说:他们搞什么名堂?范仕健也不知道,他想想,似乎在哪儿遇到过这种礼节。可现在怎么也想不透。现在可不是旧社会呢!已经是西历的二零一三年年底!人们都穿西服戴项链整高跟了!但人民群众,还在齐声响亮的喊着口号,很大。
人民群众万岁!
揪出深入庙街的黑手!
打倒黑帮分子!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范仕健听到至后一句话后,他不妥了。他忽而发觉,这个气氛,太熟悉了。他小时候似乎听过,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是生于七二年,约莫四岁的时候有了听觉记忆。他太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只见范仕健对何旭说:快走!咱们在这儿玩不下了。何旭不解,说:你怕?!
范仕健说:不是怕!何旭说:那是什么?!我不信我们有枪还干不过他们。硬抢杆里出政治!范仕健说:你不懂。快走!咱们这次已经捞到油水了。咱们已经失了人,他不是人是头狼呢。范仕健指着卫民,光光卫民干下的,少说有五个。何旭说:他现在就一病猫!纸老虎。
范仕健说:你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架势吗?何旭说:毛!穷鬼。范仕健说:不是,是共產党!何旭说:共產党?!你逗我!范仕健说:你不懂!快走!这时候,果不其然,人群中,真的出了一个共產党。这人,不是别的,居然,是阿珂奶奶。此时的阿珂奶奶,正坐在轮椅上。
阿珂奶奶,拿着喇叭,她身后的人民群众,个个瞪着眼珠子看着何旭。何旭好像成了异类,好像成了当时的走资派和国民党。阿珂奶奶说: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我跟你们讲,庙街这块地儿几十年了,你们来这儿做生意做善事我们举双手双脚欢迎。你们来这儿干嘛?闹事!
阿珂奶奶继续高举着喇叭,说:我告你们,这块地不是硬抢就能拿来的,这块的不是你的,是谁的呢?是共產党的!共產党是谁养的?是人民群众!你说我们是穷鬼,我们都乐意。因为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你要是打架的话,我们这儿什么都不多,就人多,血多,懂?!
我告你们知,我就希望你们跟我们打架了。别看我一糟老头,快成了病狗病猫。我告你们,我去过朝鲜,当时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有人力。现在也是。你想跟我们作对吗?那你问问看这庙街附近方圆十里的人们答不答应?庙街下去的村子村民们答不答应?你问共產党答应不答应?!
这下,何旭焉了。他唯有走了,有枪也没办法了。为什么?因为他得罪的,很有可能,就不止是这条街的人了。他乘着车,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又像是缩头乌龟。好不容易,才钻出了菜市场。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给汗水打湿透了。他很不高兴,但是在他旁边,是失魂落魄的钟思璇,正在啜泣着。他两眼发光,因为钟思璇,根本没有穿衣服,嘴唇还带着秽物。而钟思璇的旁边,是范仕健。范仕健的拳头是带血的,钟思璇的身子,是瘀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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