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云霄,除了开头几句还算有良心地想着她外,居然满篇都是宁不。宁不宁不……人家都还没认他,他的心里就只有这个弟弟,他就这么笃定她会很大度地接受么?
燕飞羽高高地嘟着嘴咕哝着埋怨,眼睛却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浑然不觉整个脸都因为云霄的来信而散发着格外灿烂的光辉,半响后,她才放下手中的信纸,拿起了另一张薄薄的折叠的正正方方的信笺,缓缓地打开。
“收留之恩,栽培之情,自由之义,从不曾忘,若是需要我登上那个位置才能两全其美,我愿赎罪。”
手指一颤,信纸飘然落下,静静地躺在另外几张信纸的旁边,
只是短短的几十个字,更没有提到一句对不起,然而,她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深刻地理解,深刻的明白,在他冷硬的外表下,其实一直有着一颗多么柔软、多么容易感恩、多么容易愧疚的心。为了能永远地保证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父母不会再来伤害她,既然明明知道她的心已经属于云霄,他竟然还是情愿回到那个尔虞我诈、阴霾重重的宫廷里去,去和名分已定的太子争,去和势力滔天的权相皇后一脉争。
“傻宁不,难道你不知道,我早已将你和你的母亲分开看待,早已明白你其实从来就不曾想要伤害过我,早已原谅了你么?”
指尖虚浮地掠过那几十个一如其人般挺拔中更透着坚韧的字体,燕飞羽嘟起的红唇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轻抿,最后,幽然地轻启,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记得前世看小说,也时常羡慕那些女主角被那么多优秀的男配深爱,可是,只有真正身处其境了,才会明白这样的感情其实有多沉重。其实,真正的女人从来就不贪心,她只希望能得到自己唯一所爱的那个男子的真爱,而从来就不要全天下的男人都爱她,误了那些优秀痴情的男子一生的幸福。
爱和恨一样,太多太强烈了,都是种悲哀的桎梏,都应该懂得知足,不可多求。
“小姐。”山丹在帷幕外轻喊,“夫人找您。”
“就来。”燕飞羽调整了一下情绪,收起两封书信随手揣入怀里。晴烟见她出来,早已准备了一件海棠红的风氅,为她披上。
燕飞羽带着山丹和晴烟,踩着复又转阴、沉如黄昏的天色,很快就来到主院。进屋后,发现竞秀和黑水蛟都在,而且众人脸上都有一层凝重,明显是有什么大事。
“爹,娘,竞姨,黑叔。”燕飞羽一一行礼,众人都自微微颌首。
“羽儿,这是刚刚收到的密报,你看看。”白水珺招手。
燕飞羽接过密报,快速地游览了一下,脸色也随之一变:“怎么会这样?”
这密报上居然说从初十开始,北盘境内就已谣言四起,说不但当年夭折的二皇子邵天奕其实并没有死,而是化名为云霄一直在民间活动。当年盈妃所生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真皇子,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一直偷偷地养在民间。
这两个皇子一个曾在燕家潜伏十年,并在身份暴露之后绑架燕家唯一千金,一个则神秘莫测地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燕家千金的面前,次次都十分凑巧地英雄救美,和燕家都有着难以分割的密切关系。而天下人都知道,燕家的财富足以敌国,就在前不久南郑皇帝还曾下旨封妃,北盘却早在南郑皇帝下手之间,就已同时有两位皇子和这位燕家千金产生纠葛,这其中的曲折离奇、恩怨隐秘实在让人诡异莫测。
而这一切都不是最惊人的,最惊人的是,这个谣言居然如此贴近真实,这样一来,云霄回国营救母亲之事更加困难重重还是小事,要是因此他的母亲有个好歹那才是大事。
“爹,娘,你们是怎么认为的?”燕飞羽花了好一会才压下了心头的担忧和烦乱,努力镇定。
“你先坐下。”白水珺指了指黑水蛟对面的位置,待燕飞羽蹙着眉头依言入座,才接道,“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事情不可能是云霄泄露,也不可能是宁不泄露的。”燕飞羽果断的道。
“为什么?”燕五云插口道。
“爹娘曾经说过,一切阴谋都离不开利益和恩怨这两个词,要想从透过一桩阴谋,抓出背后所隐藏的主谋,只需要正确地分析这个阴谋对谁有好处,对谁的好处最大即可。而这件事对于正准备将他母亲偷偷带出宫的云霄来说,显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明白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燕飞羽尽可能用理智来分析,“也许爹娘会说人心隔肚皮,我和云霄之间的感情会阻碍我的正确判断,所看到的也许只是云霄的一面而已,但我不相信爹娘和竞姨、黑叔都会看走眼,所以说,首先可以排除的是云霄。”
“那宁不呢?他为什么就没有可能?他七八岁来我们家,以皇子之尊却甘为奴属,忍辱负重十余年,为的正是有朝一日能建立功勋锦衣回国。现在他计划失败,不可能再以你为进身之阶,自然需要一个正大光明恢复身份的机会。”白水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对女儿并没有一味地感情用事而欣慰。
她说的很对,就算是羽儿会被爱情蒙蔽,他们几个也不会同时都看走眼,就算他们夫妻和云霄相处的时日有限,可黑水蛟却已经和云霄有数年的忘年交,以黑水蛟外粗内细的性子,断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宁不虽然是卧底,也曾背叛过我,可他从未真正想要伤害我,不然他也不会舍身护我,更不会在听说他母亲派人追杀我后千里迢迢地赶回来试图阻止。这是女儿刚刚收到的信,请爹娘竞姨黑叔审阅。”燕飞羽掏出两封信,先将宁不的一封递给母亲,然后取出另一封,收起前两章,将后面的一并交出让大家传阅。
燕五云夫妇俩对视了一眼,首先揽阅。
还未看完,燕五云的眉头已蹙了起来,哼道:“他母亲的事情还没解决,居然又认了个弟弟,还是我们燕家的叛徒,他倒真是君子坦荡荡啊!”
黑水蛟接过瞧了,却笑了起来,劝道:“燕兄,你也不必生气,云老弟生性宽容善良,又极重情义,他会有此举也不意外。那个宁不我不曾见过,但我觉得,那孩子也应该不是个邪恶之辈。想想,七八岁就被被迫作为一颗棋子远离故国,还要担负起这么重的担子,也实在为难他了。”
“不管他是不是被迫,他背叛了燕家就是事实,更何况如果不是他,飞羽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竞秀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说实在的,黑兄说的也没错,仔细想想,宁不虽说是颗棋子,而且按理说他应该尽全力地诱骗羽儿才是,可他却……”白水珺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问燕飞羽,“就算他不想伤害你,可这件事情和他是否会伤害你无关。”
“娘说的是,但女儿有一疑问想要请教娘。”燕飞羽沉着地道,“宁不和云霄虽然一样都是为民间所不知,但云霄是诈死真避,宁不的存在却是北盘皇帝一早就知道,甚至是亲自默许纵容的。眼下,北盘国的大权依然被皇后一族暗中把持,聪明如他,又怎会选择如此方式来暴露自身,此刻想要光明正大地走到台前,不正是站出来给人家当靶子么?何况从那次雪崩之后,他一直没有和盈妃联系,直到这次他才决心回国,而且,就算他要借此机会现身,又怎么可能在自身都还没得到安全保护之前就冒然暴露呢?难道他就不怕皇后的人会在半路截杀他么?与其说这件事是宁不的阴谋,我还不如相信是他母亲以为宁不已死,绝望之下要给自己儿子一个名分才行的蠢招。但盈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她又会是那种沉不住气的蠢人么?”
她这一连串问题问的白水珺不由语塞,燕五云更是眉头大皱,只有黑水蛟反而笑得更是开怀:“呵呵呵……说的好,嫂子,有其母必有其女,侄女儿的聪明才智可越来越不下于你了。”
“这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推测而已,做不得结论。”燕五云沉声道,“你曾说过,世间知道云霄身世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如果那个人不是宁不,还有谁会知道他的身份?”
“可云霄说他昨日才告诉宁不自己的确切身份。”燕飞羽辩解道。
“何须确切告诉?他的年龄本来就和宁不相仿,又姓云,一句很深的血缘关系还不足以让人推测他的身份么?”燕五云哼道。
“是,女儿思虑欠佳。”燕飞羽其实一出口就已经发现自己说的不对,同时脑中也有灵光一闪,“女儿想到了一个人。”
“谁?”
“青女。云霄信中提到,宁不是只身一人,可当日我和云霄从地洞中出来的时候,分明看到宁不和青女在一起,既然青女没有死于雪崩,那如果她正好偷听到我们的对话也不是不可能。青女一直爱慕宁不,而宁不从来都不喜欢青女,甚至还赶她走……”燕飞羽越说眼睛越亮,“若是青女因爱生恨,为了报复宁不,又听说我还活着,所以索性揭露他的身份,并如老爹所言地推测云霄身份,散步谣言,要挑起北盘大乱,那不是一切都说的通了么?”
白水珺叹息道:“女人一旦得不到所爱,又被嫉妒蚀了心,确实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是,不但如此,女儿还觉得青女很可能已经投奔南郑皇帝。”燕飞羽试着将理由推测的更有说服力,边沉吟边道,“其实,当我回京听到宫里多了个燕飞羽,还说是太子从边界的河中救起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觉得有些疑惑。当时我被诸葛方普绑架,谁都找不到我,后来我又是坠入水中,太子却偏偏就在下游寻到冒牌货的,事情未免也太巧了些。而且北盘对南郑一直虎视眈眈,现在因为谣言而动荡不安,最大的得利者不正是南郑皇帝么?再进一步想,那个狗皇帝不是已经打算要定我们家叛国之罪么?而今两个北盘皇子都和我们家有关系,尤其是云霄,不用关钧雷来,他就已经有充足的理由先将我们一家都打入天牢了。”
燕五云和白水珺对视了一眼,眼中既有着说不出的沉重,又有着无限的欣慰,正如黑水蛟所言,他们的女儿已经真正长大了。
面对燕飞羽十分合乎情理的推论,厅中众人都没有再大的疑问,改而讨论接下来的对策,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谣言的散布者,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个贪婪的皇帝,而是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后天就会再次前来蕉城,要为已经四起的乌云,再吹一大口猛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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