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狠人,贾诩拿着情报若有所思。此前钟钊的滥杀,让他悚然一惊,发现最后赵云啥都没说,听之任之。
凉州并不是一个和平之地,甚至每分每秒都有人在死,对死亡的概念,凉州人显得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冷血不少。
但是要看死的是什么人,宰相门前七品官,二代的下人,他们在雒阳城里连县令之类的官员根本就不拿正眼去瞧人家,京城里的水深着呢。
其他的同袍自然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往日的二代们尽管有些出格,碍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并不想撕破脸皮,想不到这黑面神甫一上任就整出恁大动静。
赵云的酒醒得很快,他从樊猛那里知道情报后就一直在默默关注事情的发展,最后还是比较满意。
不过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田丰了,毕竟如此一个六亲不认的家伙,同袍们客气是客气,却不会有啥深交,成为真正意义的孤臣。
而且此人识进退,适可而止,把一切事态压制在番禺城,没有扩散到南征军和权贵们对立的境地,目前交州对中原需求很多。
甚至后续的工作,田丰压根儿就没有插手,而是交给了次子田臻,看来他在孤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只有靠着上位者的信任才能存活。
田权不是在燕赵书院吗?到时候想办法给他一个孝廉的身份,今后他的同窗众多,即便有朝一日田家父子墙倒众人推,田家也不至于没落。
并不是赵云想要治他俩的罪,而是有些官员心里有了怨恨,会盯住你的一言一行。
人无完人,有一天田丰田臻犯了丁点错误,就会被有心人放到最大。那个时候,纵然赵云想要保他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两个人就不顾其他人的想法吧。
自此以后,南海郡连吏治都为之一清,天晓得那个家伙啥时候会杀上门来。
宋家的人都在约束自己的族人部曲,他们和赵云正处于蜜月期,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破坏两家之间的关系。要知道,宋二爷都跟随海军去当保镖了。
原本顾徽还无法掌控的龙川县,一夜之间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实权县令。
宋钟这个伪大宗师看到了赵天赵地赵玄赵黄,差点儿掉头就跑。尼玛,宋家好几百年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大宗师,赵家简直就像批发,当然,他不晓得批发啥意思。
交州的廉洁之风,从番禺城往其他占领区扩散。
田丰并不想虎头蛇尾,每一个地方都要彻查,不管是军还是政,小错管不了,大错必然难逃法网,不管你是旧官员还是新上任的,没人情可讲。
二代们此次败退得如此快,连冷眼旁观的杨彪都没想到,哪怕他父亲是杨赐,在这些人面前也要时时留心。
每个人都有圈子,这些人也有,经常会拉帮结派,不然为何汉末的皇帝们都想方设法要清除世家?联合起来的力量,连皇帝都得顾忌三分。
反倒是赵云看得明白,第一是自己的支持。
在整件事情中,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那就是默许,谁在交州都不会与目前的大boss作对,君不见,连袁本初都败下阵来了吗?
其二,自然是田丰占据着大义名分。或者在雒阳的时候,这些二代们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到了交州才会放浪形骸,认为自己就是南征军一员,可以肆意行事。
律法道德沦丧,就是官司打到皇帝面前,一个个也只能低头认输。何况其身后的家族都爱惜羽毛,今后会不会让这些人现于世间都是两说。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一点,他们的行为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袖。
袁绍要不走,他是理所当然的京二代首领,就是到了零陵,也不会放弃对赵云的破坏。
他深知,家族不希望赵家崛起,皇帝也不愿意出现一个功高震主的新兴世家。
汝南袁家就是天下最大的世家,泠道的魑魅魍魉,不外乎是贪钱或者出身。
恰好这两样是袁绍手里最丰富的,要钱有钱,要官给官,他可不想事态扩大,让那些暗中观察自己的人认为没能力,小小的一个县叛乱都摆不平。
既然内部暂时稳定,袁绍又把目光投向南方,那里是交州的苍梧郡,自己在彼处落得灰头土面,在越人和土人的心目中威信也降到了最低。
然而,有些事情何须亲自出马?不是有刚收复的泠道众么?
这些人不少世代生活在九嶷山区,地形的熟悉外人难以望其项背。
深水的发源地在苍梧的谢沐东北面,漓水的发源地则在零陵的始安,通过秦时期的运河灵渠与湘水相连。
南征军强势进入交州,让蛮人越人在五岭地区的关隘形同虚设,干脆就没有人留守。
泠道的人奉着袁绍的意图,顺利到了谢沐和荔浦北面两郡交界的地方。
“交州是土人的交州,不管是越人还是中原人口扣的蛮人,都是土人。我们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享受所有的权利和义务。”
“汉军征收我们的粮食,就是用来对付我们的。有朝一日,他们占领了整个交州,就要对开始对所有的土人下手,赶尽杀绝。”
袁绍做事情是最没有底线的,他是一个彻底的政客,不是领袖和统帅的材料。纵观历史上,也就他对胡人蛮人采取怀柔手段,曹操刘备孙权,直接打服。
然而,他手下的几大谋士可不是吃素的,所有的言论,恰好能煽动没有文化知识的土人,给南征军拉仇恨恰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钟钊在夺取这些县城的时候,杀得血流成河,好像从侧面验证了流言的正确性,一时之间传播得很快。
尤其是在冯乘一战中,葛尤手下的兵士与土人在城池的争夺战中,士卒损伤巨大。
伤兵们治理这块地盘,对汉人和土人采用两种机制,让流言的市场不断发酵扩散,最终一发不可收拾,爆发了猛烈的冲突。
谢沐、荔浦北面的土人,总数超过三万。反观伤兵,每个亭也就三四个人,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对等。
终于,有一个土人被杖责以后,冲突加剧,当地人直接性造反,杀死汉兵,聚拢四周的同族,意欲杀奔县城,重现旧日里土人半自制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