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过年时并不冷,昨晚下了小雨,今天白天出太阳。尽管没有夏天那么热,地面差不多都已干了,只有背阴的地方还残留着水珠。
广信城里张灯结彩,有两处地方是最热闹的,一个当然是新任太守士燮的家。另一个则是刺史府,朝廷如今都还没决定谁来,南征军把其作为过年的场所。
这两天燕赵风味的客人少了许多,因为赵青隆早就给一些老客户说过,几乎所有的厨师之类全要上刺史府做菜,自家饭店只有几个打下手的。
还是有一桌客人,反正到了年根还没回家过节,自然都有自己的原因。
大厅左手的桌子上,不像前两天别的桌子都是一个人,他们有三个人,据说来自士家三爷士?的辖区,九真自然也少不了商贾,兴许就是来找机会挣钱的。
“云爷爷,”三人中年龄最轻的那个青年忍不住传音:“老是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事儿啊。来的武者一个个气血旺盛,都能轻而易举把我击败。文士一个都没有。”
“哼,你父亲是族长,老夫才带你出来见世面的。”云爷爷就是三人中的老人,气度雍容:“像你如此天性,如何能成就宗师?”
他扭头对一个年过而立的中年人吩咐:“结账吧,过节的时候到广信来不是好时机。”
看到爷孙远去的身影,小二有些羡慕:“唉,咱掌柜的今年咋突然决定不回真定了呢?”
“小牛,你是不是在老家有相好的?”柜台上一个拿抹布擦拭的后生揶揄道:“大掌柜的说了,没回去过节的人,每人十金作为报酬。”
“哥偷偷给你讲啊,真定如今要娶妻,费用老贵了。像咱这种贫民家庭,不如就在此处找一个好看的带回家,钱也节约了下来。到时候又有面子又有里子,多好。”
两人是今年刚来的广信,因而本地人在冲击燕赵风味的时候,有些面生侥幸逃得一命。
主要是他们来了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客房或者后厨,认识的人没几个,居然幸存下来。
赵青隆也不含糊,升职加薪一全套,让所有刚刚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同事们羡慕得不行。
大厅里已然没有了客人,两人在这里聊天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他们没想到,本来说的回九真的祖孙仨并没有真个出城,出了饭店后,老人感应了下,没有人跟踪自己三人,拐进了一个小院。
本该很热闹的士家,家族的重要人物汇聚一堂,小辈们都赶了出去。
士姓源流单一,源于祁姓,是杜氏的后代,属于以官名为姓。
周宣王时大夫杜伯被杀,其子隰叔逃往晋国,被任命为士师也就是法官,他的儿子以官为姓,子孙称为士氏。
隰叔的曾孙士会任晋国元帅。士会子士燮任晋中军副帅。士会先得到封邑随,后得范邑,所以其子孙后来分成士氏、范氏、随氏三支。
但在历史上,连晋国存活的时间都不长,后来被燕赵韩三个权贵把国家给分了。
所以说,作为故晋国的臣子后裔,不少人对当初的三家后裔还怀有敌意。
当然,时过境迁,后来者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仇恨慢慢也就淡了,毕竟国家的更替、家族的兴衰,不过是历史发展的一个缩影。
“大兄,你认为赵家子是有意要和我们士家联合吗?”士?目前身为九真太守,在家族里也是兄弟几个中最早的太守。
尽管九真位置偏僻,蚊子再小也是肉,太守就是太守,他理所当然地开口。
“有意如何?无意又如何?”老三士武对赵云并不感冒,设若不是南征军到来,他就要去当南海太守,而不是史璜那个老不死的。
“就是,二兄你也太谨慎了,”老四士壹仅仅是一个郡督邮,心里一直有些不平,认为三位哥哥争抢了士家的资源:“新任刺史丁宫在我家里!”
果然,此话一出,让三位哥哥刮目相看。至于原因,还用得着说嘛?皇帝对交州的政局很感兴趣,派刺史来查下南征军是否有问题。
“家父曾给为兄取名士燮,”老大幽幽开口:“僭越了祖先的名字。他老人家当年可是晋国的中军副帅,无外乎想让为兄从军。”
“大兄,军人的地位低下。打胜仗了固然有功高震主之嫌,打输了就是你的责任。”士壹眉头一皱,他想当大官,却没有把眼光放在交州弹丸之地。
丁宫私底下已经给他讲了,如果他回去能升任三公,一定会征调自己。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皇帝让他过来,无疑是灵帝的心腹。当官不就是刘宏的一句话么?他对此很有信心。
“四弟此言差矣,大兄的意思是,和丁刺史见面好好谋划一番。”士?揣度:“设若赵云有不轨之举,则取而代之,我士家就会真正崛起。”
士燮没有说话,赞许地冲老二点点头。正是由于南征军的成立,老二才变成太守,此前他在徐闻当县令,起义、叛乱之类和他脱不了关系。
“赵家人不得人心,”士?还是决定说出来:“有人跟着我过来,准备刺杀他们的人。”
“此言当真?”士武其实是一个有些肤浅的人,大官当不了,小官又不想当。
“处理好首尾,不过要是武艺一般,就别去送死了。”士燮作为老大,肯定要掌舵。
“大兄放心,”士?自得一笑:“来人连宗师强者都有。他们的房子表面上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此前被拘杀的商贾家的房子,他的次子暗中和我有来往。”
四兄弟结束了这个话题,生怕南征军中有能人,可以偷听到自家。
哪怕人家不可能随时盯着自家这边,偶尔注意下也会露馅儿。
刺史府中,并没有常人想象得那么觥筹交错,一天不占领交州,大家的心就不会真正沉下去。
过节的时候,各种牛鬼蛇神就会跳出来,可以说,戏志才组织,贾诩策划的行动悄然展开,就是看何时敌人会冒头。
赵勇是当初赵孟的兄弟们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物,他名虽为勇,武力值和其他兄弟比起来,并不占优,显得名不副实。
别看表面上他大大咧咧,心底可是憋了一口气,要在南征中大放异彩。
今晚,他只是喝了一小杯神仙醉,带着手下开始了巡逻。
戌时过,大街上基本上没有了行人,看到对面出来的爷仨,赵勇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什么人?”他低吼一声,接着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杀你的人!”三人以为行踪暴露,老头悍然飞了过来。
赵勇一激灵,宗师当杀手?他一边喊一边滚下马来:“丁街和一街交口处来了宗师杀手!”
嗯?老头愣神了一瞬,他感应到城中有宗师强者的气息,正在往这个方向飞来。
“罢罢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手里的武器全力出击。
赵勇大骇,他用尽所有的力气举剑迎击。
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剑以无法抗拒的力量砸压下来,自己的剑断了,仍然往自己身上劈砍。
他一个赖驴打滚,没想到那剑如附骨之疽,横砍在胸前,发出砰的一声,炸开一个碗口大的洞。
“宵小之辈,留下!”楚中兴楚中良大怒,敌人在眼皮底下杀了赵家的人。
老头刚刚带着两个孙辈飞起,哥俩的攻击已然临身,他毫不犹豫把两人丢过来,被剑绞成两团血肉。
等楚家兄弟再要出击时,发现敌人早就远遁,鸿飞冥冥,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