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张角也略微懂一些阵法之道。
从外面看上去,此岭雾气蒸腾,其间似乎又有小孩儿在啼,声如夜枭,让人听着就会头皮发麻,阴森森的,不敢靠近一步。
很有意思,连神魂都受到限制,平日里能感应到百里方圆,真正了若指掌的距离仅十里上下,远的话,只能感触到一些轮廓或者比较大型的物事。
进入阵法以后,神识在十里之外的地方,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一片白雾茫茫。
一里以内,秋毫毕现。原来,阵法竟然可以改天换地,山岭上和山谷中郁郁葱葱。
一条很明显的分界线,在阵法内外,外面则是皑皑白雪,人迹罕至。
“道长此阵有干天和,”赵云幽幽说道:“把方圆百里的生气,全部集中到方寸之地。长此以往,其余地方定会寸草不生,犹如死地。”
“你懂什么?”张角猛地扭过头来:“老道在聚集龙气,一旦龙飞九天,当集天下龙气于此,反哺天下。刚开始的时候,手段再剧烈也不为过。”
“闲话少说,”赵云没有时间和他在这里磨叽:“道长拘我来此,难不成就是为了显示你的阵法造诣?那你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张角在阵法外面的时候,老是胆战心惊,生怕赵家的高人会出手对付自己。
去年神魂受伤,回来将息了一个多月才稍微好转,今年初痊愈。
而阵法之道,传于上古,这是为何于吉把道书传给他反而无可奈何的原因,于吉本人的天资有限,对阵法百参不悟,况且又只有一本真迹。
他曾尝试着自己把道书写下来,要是书在旁边还好,能努力写出一两句。多写的话,脑袋发疼。至于道书没在身旁,根本就忘了所有的内容。
张角据为己有以后,也有类似的经历,顿时惊为天书。依葫芦画瓢,布置下阵法,才觉得有了一个稳妥之地,谁都闯不进来,或许连先天都束手无策吧。
“无他,老道不想和你们赵家撕破脸。”他喟然道:“赵家和我等,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子龙先生苦苦相逼?”
“道长说笑了,你何曾听说过我赵家仗势欺人?”赵云心下了然:“每次都是被迫动手。田家烦请道长不要再伸手,不仅姆妈是此间人,元皓先生也将跟着我征讨天下。”
说着,人已冲天而起,尽管不能像平时随心所欲飞遁,还是很快地除了阵法范围。
张梁有些灰心丧气,想不到自己的宗师战斗这么渣,有些不甘心,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张宝心里暗爽,就算收取了褚燕当弟子,和赵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冲突。
什么太平、黄巾道,天下从来就没有太平过,兄弟三人内部也有争斗。当然,两个当弟弟的对兄长敬若神明,只是张梁与张宝之间,必然有利益的牵扯。
张角站在原地,什么话都不想说,他想不到对方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等人到了此处,却还能看出阵法的奥妙,一个宗师小子尚且如此,赵家的高手呢?
最主要的是,他对田丰确实有念想。黄巾无人身为魁首他很清楚。然则世家之人大家可以合作,出人免谈。只有田家没落,谁知惹出赵家这条大龙。
田小娥最是忐忑,平时那些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的田家下人,此刻和她说话都不敢。
毕竟身份差异太大,一夜之间,曾经谁都看不上眼的田小娥翻身农奴做了主人。
其实,她对身份什么的,统统不在意,只要能在儿子身边,随时看到他就好。
“父亲,你说祭酒为何跟着那些道长走?”田权心里对张角等比较反感,也不敢胡乱说话,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觉得神秘。
“或许是破坏力太大了吧,”田丰也想不出一个子曰然来:“你瞅瞅,适才他们就交手了片刻,地上到处都是大坑小洞。”
“究竟是祭酒胜还是道长厉害?”所谓关心则乱,田权是燕赵书院的学子,他心中惴惴,生怕有不好的消息从父亲嘴巴里面说了出来。
不过起先接战的时候,尽管时间短暂,他看不真着,还是认为祭酒位于下风。
那道士随手一击,赵云都要全力以赴的样子。
田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田家还是底蕴太弱了啊,同样是战国七雄后裔,自家在武力面前只能忍气吞声,小小的道士也不敢得罪。
“元皓先生,我回来了。”赵云在他们忐忑不安的当儿,人到了院子里。
“我儿,没受伤吧!”田小娥放开田翠翠的手,赶紧奔了过去,仔细打量。
樊猛这小子有些吃味,好像以前这都是自己要做的。然而他不敢有任何意见,看主公那样子,对这位夫人很着紧。
“姆妈,以前我就和他们领头的张角道长相识,不过是叙叙话。”赵云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你儿子可厉害着呢,别怕。”
田小娥才不管真假呢,只要儿子说的她都信:“儿啊,不要和他们走动,那些人一看都不是啥好路数。”
“孩儿省得,姆妈。”赵云看到父子三人迎出堂屋,抱了抱拳:“元皓先生,来此打扰了。云要带姆妈回真定,年后去交州,她的一切劳烦你们打理下。”
田翠翠一听,大惊失色,立马上前抓住姑妈的手,这是她仅有的亲人。
田家也不是啥土豪恶霸,对下人还是比较宽厚的,半个月不是家奴的下人有一天休沐,她都会回家看姑姑。
“这就走了吗?”田丰眼里露出明显的失望。
“是啊,军情紧急。”赵云歉然道:“云带着姆妈和妹妹走,感谢你们对她们姑侄的照顾。”
一旁樊猛撇撇嘴,心里有些腻歪,夫人生活多困顿啊,还照顾呢。
田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父亲不说话,两个儿子也不可能开口。
“元皓先生,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不知是否想出世做事。”赵云看出了对方的顾虑:“放心,张角道长那边,今后不会再侵袭你们田氏的族产。”
“多谢将军,”田丰脸色肃然地拱拱手:“可怜天下奸佞当道,我辈如何会有出头之日?”
说来惭愧堂堂田氏族长,连孝廉也不是。
“这个社会云有些看不懂,”赵云浅笑道:“然而我明白,只有掌握真正的力量,在何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是啊是啊,赵家打得鲜卑豕突狼奔,南越诸部自然不在话下。”田丰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惜乎丰不懂战阵之事。”
“然则你可为军正!”赵云呵呵笑道。
“当真?!”田丰和田权同时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