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陈仓?青老此话何解?”
云无悲蹙眉沉吟片刻,皱眉道:“得入宝山而空回,却非云某作风。但这云路秘境处处透着诡异,恐夜长梦多、久留生变。”
“星主多虑了,这通天云路久存于世,所谓‘魂元’倒是看不出异常,的确是天地真灵的一种。老夫敢断言,这九人当在坐生死关中,轻易不会破关而出,实乃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青黛言罢,猛然探掌而出,须臾一声龙吟在云无悲识海响起,小龙继而自七星杀印摇曳而出,煌煌金光将周遭缭绕的云雾染的一片金黄。
青黛也不理会聂远那极度震惊的目光,轻声笑道:“那九人坐关不出,乃是天时;星主坐拥贪狼星宫,此乃地利;圣灵乃是一方天地宠儿,天地钟灵之气所孕,不沾孽力亦不惧业火,又孺慕星主若至亲,此乃人和。”
嗷——
直到此时,小龙才从时空转易的晕眩之中清醒过来。
一声高亢的龙吟之后,一个游龙摆尾脱离青黛的掌控,回首狰狞得张牙舞爪。
许久,见老妖不为所动,好似觉得无趣,小龙转而在目瞪口呆的聂远周身盘旋几圈,最后直指扑入云无悲怀中。
“龙。。。这是真龙?”
聂远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一切,震惊的不能自已。
一连数日的荒诞经历,让他觉得自家竟是那井底之蛙一般,从未见识过这方天地的真面目。
上古贪狼神庭、一方世界之灵、这传承无数载的通天云路辛秘,简直是闻所未闻、超出他想象之外。
如今,骤见圣灵真龙,不禁惊呼出声。
云无悲抓过小龙,轻抚其龙首,笑道:“不错,正是圣灵真龙!”
说罢,不再理会失神的聂远,对着青黛老妖沉声问道:“不惧孽力、不沾业火,青老之意是让小龙将这一池精血尽数吸收?是否有些不妥?”
“非也,星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夫圣灵之属,需汲取巨量的天地之灵,千载孕育、千载破壳而出,若要到成年,亦需数千载岁月。老夫本欲让其吞噬贪狼星血河,何奈这血河在这无尽岁月之中,已与贪狼宫外煞力糅合成阵,一损俱损。宫外煞力对星主尚有大用,仍需百载岁月等待。”
老妖迎风踏云而立,轻捋长须,话锋徒然一转,“如今有这血池,可为小龙省去百载岁月,亦可早为星主臂助。这小家伙将血池尽数吸收,反馈的精元可让星主立时登入金丹之境,不过如此草率结丹反而不美,届时老夫亲自出手,将星主修为压制到筑基境后期,把这根基牢牢夯实。”
云无悲心念一动,又肃然问道:“那九位大能移花接木、转嫁孽力必有原因,若是没了这孽力、业火束缚,岂不是等同于放出九个惊世魔头?苍生何辜!”
青黛老妖冷笑一声,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苍生何辜?与其做这笼中之鸟、囹圄困兽,不如让这九人得以解脱。若无乱世,星主如何趁势而起?再者说,若这九人因此而脱困,不论是举霞飞升也好,霍乱一方也罢,却是与那小家伙结下了莫大的因果,此事于星主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沉默许久,青黛老妖面色复杂无比,幽幽得道。
“如何抉择,全凭星主心意!”
“笼中之鸟?囹圄困兽?”
听得这莫名其妙的言语,云无悲心中疑惑更甚。
有心多问青黛老妖几句,却见老妖意兴阑珊的颓然而归,行至云无悲不远处,身形缓缓变淡消失。
末了,这老妖又补了一句。
“星主何不在这血池中细细搜索一番?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星主空有慈悲之心,可这万丈红尘污浊不堪,何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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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
距离通天碑现世,已过了三日。
这三日来,云城修士逐日暴增,偌大的云城人满为患!
前两日还好,绝大多数筑基修士都是以魂念而入云路,只为亲眼目睹‘通天碑’奇观,也不愿错过这百载难得一遇的争夺混元丹的盛事。
然而到了第三日,整个云城骤然沸腾起来。
只因在短短半日之内,陆续有云路五百阶之上的大神通筑基现身。
这些人平素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方一出现,便将整个云城的气氛推至了高潮。
这一日,云城正中广场,云路秘境之前。
广场最靠前的位置,一模样清秀、目光却极其呆滞的少年,盘膝座于云路秘境之前。那大出风头的薛礼,却战战兢兢的躬身站在那少年身后。
再远些的地方,近百黑衣人明火执仗的将整个广场团团围住。
而在广场另一侧,近百装束各异的修士泾渭分明的站在那数十位五百阶之上的筑基大修身后,与众多黑衣人遥遥对峙。
广场正中,一玄阴圣宗的黑袍男子,正与一刀疤脸大汉斗的不可开交。
两人俱是通天云路排位——五百阶之上的修为实力,你来我往间,肉眼可见的凌厉罡风在整个广场四处蔓延,震的最外围的无数筑基修士惊呼不已。
“王伦师弟,你此番负责监察云城,那么便由你来说。”
一位身着藏青色束腰宽口锦衣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被身后数十同样装扮的修士众星捧月,站在人群最前方。
这人说话间满脸笑意盈盈,令人如沐春风。
可出口的话却是句句诛心!
“师弟你乃是戴罪之身,承蒙诸位师门长辈作保,这才能领了云城监察这等美差!既然如此,师弟定然是将那位少年的跟脚查的水落石出才是。”男子说着,抬手遥遥指向最前方端坐的呆滞少年。
王伦满腹怨愤,负气站在这男子下首,面色阴沉无比。
藏在袖中的手掌,早已握而成拳,指甲入肉,一丝丝血路顺着铁拳滑落在地上。
许久,终是按耐住胸中戾气,冷声笑道。
“东域北地玄阴圣宗!”
说罢,别过头,不愿再多看这数十人半眼。
“玄阴圣宗?”
男子闻言,沉吟之际,一声惨叫绝响云城广场。
循声望去,只见与那玄阴宗黑袍人厮斗的刀疤汉子,已委顿双膝跪地,周身衣物破损、满身是血。
那黑袍人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望了一眼、云路秘境最前方的呆滞少年,见后者头都不抬。旋即迅速收回目光,手掌猛然向着刀疤汉子头顶拍了下去。
“嘶——,就这般胜了?这人好辣的手!”
“嘿,继薛礼、紫极之后,不想还有这等一飞冲天之辈,此人的实力当真恐怖!”
“是啊,那位云路排位稳稳的在五百阶之上,竟只斗了数十回合便身陨被杀,这。。。”
一时间,鼎沸的议论之声、夹杂着无数骇然惊叹,在偌大的云城响彻不绝。
广场一侧
那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漠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也不管这盈耳的沸腾之声,浅笑连连。
“师兄自然晓得那些黑衣人乃是玄阴圣宗弟子,为兄问的却是那呆滞的少年!”
男子直直盯着玉面书生王伦,见后者沉默不语,眸中蓦然洋溢起一股笑意。
“看来师弟是不知道了,既然监察云城不利,不若师弟去场中与那玄阴之人斗上一场,也好替我清心阁压压玄阴宗锐气?”说到此处,这数十人不顾王伦阴沉如水的神色,齐齐轰然笑了起来。
这男子狂笑间,踏前一步,微微俯首对着王伦耳语道。
“只怕师弟还不知道吧,令师三度冲关元婴不成,三日之前——殁了。遥想当年,师弟那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样子,把我等视为无物,师兄我如今可是恨极啊!”
低语片刻,男子直起身子,眸中寒光迸发,冷然说道。
“为兄执首座敕令,请师弟去场上走一遭!师弟,请吧!”
男子身侧,王伦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的心绪纷乱,哀如潮涌,狭长的眸中泪水泉涌而出。
良久,双眸神光暗淡,满面颓然,惨笑道:“罢了,师尊一生心系宗门,王某便豁出性命不要,也不能为师尊蒙羞!”
言语之间,决绝无比。
只是他正欲抬腿,玄阴圣宗那边就徒然大乱。
只见在近百黑衣人中,蓦然走出一蒙面女子。
这女子黑纱遮面,看不清面容,但那双明眸之中,却是精光乍现,明媚的动人心魄。
这女子喃喃自语一声,在近百玄阴圣宗黑袍人震惊莫名的目光之中莲步轻挪,几步便已经走到云路秘境之前。
最前方,那位呆滞少年骤然间突临大敌。
无神的双眸死死盯着黑袍女子,嘶哑的声音自其嘴中传出。
“阁下是何人?为何混在我玄阴弟子当中?”
女子轻轻浅浅的一笑,芊芊玉手自黑袍中探出,轻抚鬓角两缕青丝,随后大有深意的扫了一眼呆滞少年。
“鸠占鹊巢,有趣!”
说罢,头也不回的踏入了云路秘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