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最为人熟知的身份可能就是他旧上海青帮大流氓头目这个身份。

的确，这既是他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小痞子翻身的基础，也是后来能结交当时社会各界名流的资本。

但是对中国共产党，他和蒋老大简直是穿着一条裤子放屁，几乎在他能力范围内打压了前者好一段时间。

特别是1927年4月11日晚，杜月笙设计活埋了上海工人运动领袖汪寿华，随后又指使流氓袭击工人纠察队，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工人群众。

虽然做出了这些坏事，但他本人也并非漆黑一团。

最起码，于抗战而言，某种程度上在某些方面他是有功的。

比如淞沪会战前捐飞机，发动帮会成员协助防守等等。

在抗战中，杜月笙曾多年担任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做过一些有益的慈善事业，曾设立了很多医院。同时还投身教育，创设许多学校，如上海大公职业学校。

不管这里面有多少作秀或者洗钱的水分，多点医院和学校也是好的。

时间一晃，就到了杜月笙生辰宴举办的日子。

方凯四人也受到邀请，来到杜宅，先行在杜宅和一些与杜月笙交往甚密的“同道”见面。

方凯几人刚下车，赵勇车还没停好，刘季就从大门口走出来，对着方凯招了招手，笑着说道：“哈哈，方凯兄弟，你可算是来了，快跟我来，先生有点事情想找你谈谈。”

方凯心里有些奇怪，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笑着回复：“哈哈，麻烦刘兄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

方凯跟着刘季一路来到后院一间普通客房内，发现杜月笙和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敏辉正笑着在聊天。

“杜老板，司徒先生，你们好！”

“哈哈，你小子可算来了，快过来坐。”

“杜老板，祝您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方凯这几天稍微花了点心思突击学习了下这时候祝寿的一些话术以及禁忌，发现这里面有些东西真的是挺复杂。

也亏得1911年大清亡了，1919五四运动把新文化运动退向了新的高潮，要不然还得更复杂。

杜月笙听到方凯的话，笑着和司徒敏辉对视了一眼，随后伸手虚点了点方凯，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呀你，我就不多说了，本来今年是不准备操办的，可现在的形式有些严峻，只能借着祝寿的名头，把你们这些天南海北的朋友一起叫过来，好好热闹一番。”

说到最后，杜月笙表情也没有那么开怀，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司徒敏辉也是个妙人，闻言大笑着说：“哈哈，杜先生，那今天大家不仅是要借你这宝地热闹，更要借你的人了。”

……

几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杜月笙摆摆手，凝了凝神，说道：“方凯啊，听说上次顾老板把上海的一些产业给你了？”

方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嗯，顾伯父觉得上海他暂时回不去了，与其便宜了日本人，不如就给我……”

“哼，日本人嚣张得很哪！上海的形势我在香港都偶有耳闻。”

这话是司徒敏辉说的，他在1925年就是共青团员，1927年就转为共产党员，并参加了广州起义。

可当时形势比较严峻，就去了日本进修，学了电影和无线电相关专业。

1937年秋，抗日战争爆发，根据党的指示，他转到香港开展抗战电影工作，组织和亲自拍摄了《孤岛天堂》、《白云故乡》、《游击进行曲》和《血溅宝山城》等影片。

可以说是一个红得很彻底的人，本来他和杜月笙也没什么交集，可最近他父亲司徒美唐有秘密赴港的计划，杜月笙算是香港半个码头，也就慢慢熟络起来了。

杜月笙见此，也不说话，就是笑笑，他和上海的情报网，打断骨头连着筋，知道的细节比司徒敏辉要多得多。

几人又就日本人的一系列暴行表达了谴责，对爱国文艺工作的重要性达成一致意见。

其实杜月笙虽然喜欢看戏，但他不怎么懂艺术，在某种程度上，艺术就是爆炸！炸日本人。

杜月笙沉吟片刻，突然说道：“方凯，顾老板在马来亚那边有一些商业往来，你知道么？”

方凯心里一个咯噔，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这杜月笙打算敲诈自己？如果如自己所猜测的这般，那给不给呢？

随即想到顾则实和自己说过那玩意不仅赚不到钱，还得倒贴，这时候要是杜月笙要当好人，甩给他好了。

赚不到钱他自然会出手，赚到钱算他的本事。

只是可惜，本来自己准备把这东西送给戴雨农的，好在军统站稳脚跟。

“是听顾伯父提起过，只是我也没见识过。”

杜月笙闻言，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窗外，随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笑着道：“老顾这是把你当女婿了吧，哈哈，连这条线都告诉你了。”

不等方凯回话，杜月笙接着道：“那条线当初还是我青帮的人帮忙牵的线，才给送到了西南。”

司徒敏辉自顾自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方凯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说道：“杜老板为国为民，当浮一大白。”

“哈哈，谈不上，我也就一大老粗，江湖上的事只要能帮上忙，自然会搭把手。”

“杜老板，那条线，说实话，每年都得亏钱，先前顾伯父有其他产业，倒也不算什么，左手倒右手。现在……”

不等方凯说完，杜月笙就皱着眉问道：“亏钱？不应该吧。”

“唉，那边给国币……”

听到这一句话，杜月笙恍然，随后皱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我最近有部电影想拍，方先生能不能找个帮我机会帮我问问顾先生，要是他有兴趣，可以合作的嘛。”

司徒敏辉突然出声，是在方凯意料之外的。

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哈哈，司徒先生拍的电影，对国人精神发人深省，我想顾伯父肯定有兴趣。”

司徒敏辉笑着点点头，又盯着茶杯，好像没见过那上面的花纹一般。

“方凯啊，我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样，我找机会帮你问问，亏钱肯定是不可能的。要是再有人从中作梗，你找个机会直接断了他的货，大不了一拍两散。”

杜月笙说得轻巧，但也就他这种黑白都给面子的人，其他人谁不怕被打黑枪？断货？呵呵……

这事就算暂时揭过了，三人又聊了聊其他事情，杜月笙就出去了。

两人聊了聊艺术，又聊了聊局势，突然冷场了。

片刻后，司徒敏辉突然郑重地说道：“方先生，我父亲司徒美唐近期打算来这边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见一见？”

“哦？司徒美唐先生要来这边？那感情好啊！先生真乃华人楷模，和先生神交久矣。”

司徒敏辉摇了摇头，说道：“还不确定行程，要是局势有变，可能再也不来了也说不定。”

……

“哎哟，方先生，可算等到你了。”

邱褚暨站在酒店门口，看到方凯和庄晓曼从汽车上下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快步走了过来。